你心悦与我吗。
这一问,对于柳清清来说,很重很重。
她的确讨厌一个人。讨厌一个人时的孤单,讨厌一个人时的无事可干,无话可说。
从前,她的身边有江司寒,有黄若,有郎以,有很多几个可以陪她的人,可现在却是她只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
她不知道要在这待多久,她只是太怕孤单。六岁那年,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死在街头,她惊恐慌张却哭不出泪来。因为她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后来和江司寒来到派中,她突然被那种落寞至内心深处的痛苦包围。不是别的,是她想哥哥了。从记事起,就是哥哥陪伴着她,哥哥是她生命中的唯一,他走了,柳清清再也无依无靠。
那时她靠在江司寒身上大哭,江司寒拍了拍她,略有稚气的眉眼之间却布满沉稳之神色。
“我会接替你哥哥的指责,让你长大成人。”
“不要怕。”
那一句话就像一束光,重新点亮了六岁柳清清的世界。
从此,她的生命中有了一个少年,他虽年少却已是一派掌门。他沉稳,他细心,却又少言少语。
哥哥温润平和,像初春的暖阳,而这个人,却冷的像极寒雪地中孕育的一块冰。
他和哥哥大抵是永远不同的。
本以为两人可以相安无事,师徒有序,可是自己却偏偏又对他动心。
这么多年过去,柳清清总以为自己能捂热这块寒冰,可后来的种种却告诉自己,她错了。
她真是彻彻底底的错了。
原本以为自己是多么重要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块乌云。
对,是乌云,她连浮云都不算。她的存在,好像只是给江司寒带来很多麻烦。江司寒对她好,可江司寒对大家没有一个不好。
自己太自作多情。
柳清清望着阮裕生震惊又害羞的脸,又开口。
“阮裕生,你是否心悦与我?”
是的,她怕孤单,怕无所事事的夜晚,怕一个人。
她何曾看不出阮裕生的心思,他是良人,起码对于江司寒相比,他是真心。
如今的自己哪里敢随便把真心实意在托付给当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是。”
阮裕源突然开口了,他双脸绯红,神情局促,“我是心悦与你,柳姑娘,若是打扰——”
柳清清轻笑道,“没什么打扰,阮裕生,我也愿意与你一起,”
“愿意与你一起,共同看看这天地。”
对面那公子哥早已经又满脸震惊,他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我……柳姑娘,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柳清清看着他的神情,失笑道,“我们成亲吧。”
……
亲自然是没成上的。
阮裕生是寂家大公子,对,他姓阮,这是一个事。
他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的庶女,当年圣上赐婚,她就下嫁给了寂家掌门。
虽然是庶女,可皇家血脉,哪里是江湖人士可比,这不,公主女儿成亲,依旧是闹得沸沸扬扬。
两人婚后还算是和睦,虽不算浓情蜜意,也还是相敬如宾,两年后,阮裕生就出生了。
可后来阮母病逝,寂父也取了新的妻子。阮裕生从此一个人。
长公主的意思是将他接过来自己抚养和自己姓,弃了寂家姓氏。
可寂家却始终咬死不松口,说这是寂家唯一的男丁。
可寂家虽然不比皇家威严,但也算江湖中家大业大的,最终长公主微微让步,但还是让阮裕生改姓随自己。
阮姓,皇家姓。
从此阮裕生的地位和名声,更是贵上加贵。
可就因为如此,寂家从此却对阮裕生多加防备忌惮:不姓寂,随那老皇帝一个姓,若是把寂家大权予他,谁知道他会不会连人带阁的帮老皇帝全端了?
在两人互通心意那的第二日,阮裕生就喝柳清清又去了议事厅,在那他们还终于碰巧见着了寂父。
“姑娘如何称呼?”寂明声音略显威严。
“柳姓。叫我柳姑娘便可以。”
说明来意后,寂明望向柳清清身后背着的琵琶。
柳清清也从身后把它取下,将其带到他面前。
寂明细细打量着那江南金丝琵琶,眼里神色惊艳。
“此物多谢柳姑娘舍爱归还。”
柳清清看着那把琵琶,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本就是寂家琵琶,我只是顺道归还了。”
在前一天晚上,阮裕生问过柳清清,想让她争取一下,柳清清的意思却是物归原主。尽管自己对这琵琶感情深厚,可终究不是自己的物品。
寂明突然又抬头看向柳清清,“柳姑娘,听闻你便是那位望晨阁魁首?”
柳清清点点头,“是。”
寂明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柳姑娘,不如就用这把琵琶再弹一曲,也让老夫听听这魁首的琵琶曲。”
柳清清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一曲结束,寂明神色微楞。
“姑娘的琵琶技艺,足以入寂家。”
技艺足以入寂家,这在当时可真的是对一个乐人技艺的极高赞赏。
“敢问姑娘师承何处?可愿留在我寂家,若姑娘愿意,我寂家必定会让姑娘的技艺更有收成。”
柳清清也是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弹得是较好,但是可没想到自己的琵琶技艺还能被寂家这样的江湖老牌音乐世家看上啊。
“寂先生,恕我不能从命。”柳清清道,“次月我来到这其实时间不算宽裕,前些日子我也已开始预备返回青城,若是入寂家做乐师,各种方面恐怕难以……”
寂明叹了口气。
“柳姑娘,其实你的琵琶技艺很像我一位故人。”
柳清清抬起头,听寂明道。
“可她人已不在,生前的琵琶也销声匿迹多年。本以为这江湖中无人可在通晓她的手法,直到今日听了姑娘的琵琶。”
他继续道,“若姑娘愿意留下,我愿将这把琵琶就此赠予姑娘。”
柳清清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裕生帮她缓解尴尬道,“父亲,柳姑娘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柳清清突然又问,“寂先生,可这琵琶不是寂家传家宝……”
寂明摇了摇头,“这琵琶固然贵重万分,可我想若是就那么放着,放着,还不如应该把它交给最适合它的人。”
“若无人能弹神这琵琶,在贵重!,对我寂家而言要它又有何用呢!”
柳清清略抱歉地低头,“怕还是不能担当这份好意了。”
寂明听到这,也知道她是留不住的。
“叨扰了。姑娘,这琵琶也就留给你罢。”
柳清清瞪大眼睛。
“可这不是……”
寂明叹了口气。“寂家丢失此物已久。不,也算不上丢失,传给了谁就是谁的,这个人也就有了掌管我寂家全门的资格。”
“可谁会想到世事无常,最后……我寂家琵琶竟会到外人手里。姑娘,你无意留下,可这琵琶也是你在如此多人面前名正言顺取了的。这么些年过去,我寂家的权利物早已更替,你是老夫除了寂师姐外,见到的第二个可弹奏出此琴神韵的人。”
“高山流水遇知音。柳姑娘,斯人已逝,如今若无你,这把琵琶也会失了它的意义。”
柳清清为难道,“可它毕竟是……”
“让犬子先送姑娘回客房吧。”
寂明毅然决然打断了她。
阮裕生与柳清清一出门,就感觉外面的空气好清新。“你父亲好大度,就是不知对于我们两个的事情会不会也是这般好说。”柳清清打趣。
阮裕生一张俊脸刷的一下又变红了,“这,这我不知道。”
“但我一定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等我。”
柳清清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多出几分感叹。可看着这张脸,她无法控制的又想到了江司寒。
脑海中那个男人的身影一出现,柳清清突然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
“柳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