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柳清清心中复杂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这个杀千刀的人，又对自己干这事。转念一想，只觉得自己几年前真是痴傻至极，居然会对这样的人死心塌地。
她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思绪飘然想着。
可终究是又与他相见了。三年过去，自己本自大狂妄的以为那少女思春之情早已淡过，可就在今日她只觉得啪啪打脸。
没错，江司寒亲她，她还有感觉。
想到这，柳清清不禁烦躁起来，在红木床上翻了个身。
小拿渐渐大了，总不能没有爹爹。
把他亲爹找来?刚想到这，柳清清差点笑出声。
找江司寒来，怎么可能。
她闭了闭眼，自己现如今必定要比之前更为小心谨慎，绝不能让江司寒知道柳无噫的存在。
想到几年前，柳清清心中不免又隐隐作痛。
对，绝不能让这般背信弃义的薄情男子成为小拿的爹爹。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正想小小赖床一会儿，房门却被人敲响。
她以为是春儿，就撒娇般懒懒应声：“进来进来。”
柳清清因困意只闭着眼，并未发现今日为自己束发插簪之人有什么不对。
这几年来，春儿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哪怕是自己比较困难之时，也是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
柳清清本身就不喜那些烦琐的规矩压着春儿，便早销了她的奴籍，想还其自由身，只是这春儿也是个真性情的，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虽外人看着仍旧，可两人明明早就不似什么主仆，更像是对感情好的亲姐妹。
春儿每每晨起替她梳妆，其实都只是看她心情，倒是不必按别家对仆人那般严苛规矩的。
此刻，粗长大手正轻轻揽过小脸，从水盆中拎起软巾替她仔细擦拭。
今日水温多少有些烫，擦着不大舒服。柳清清因还未清醒，只在喉间软软呜咽了声表达意思，江司寒立即又勺了半瓢冷水倒进盆中，又把软巾重新浸了去。
“春儿，今日给我上个浓些的妆面。”她哼道。
心中想着的是一些尬而羞耻的画面。
看对方半天没有动作，柳清清方又重复了遍：“春儿?”
她睁开眼，却又愣住。
随即眸中立刻泛起无尽的厌恶，“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江司寒心中又顿了顿，却只咬着牙道，“春儿今天身子不适。”
柳清清不怒反笑，“那与你何干呢?”
江司寒依旧不动，只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柳清清被盯的发毛，小脸上又多出了几分寒意，冷冷道，“罢了。你不走我走就是。”
江司寒心中一疼，还想故技重施，不过柳清清已经早早料到，于是抓她的手便扑了空。
楼下。
“柳姐姐，你今日未曾上妆吧?”春儿叹道，“居然还是如此清艳纯丽，小巧玲珑。”
柳清清看着生龙活虎的春儿，心中不禁正暴击江司寒一万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她唇角弯了弯，发自内心对面前人笑着，“你莫要再夸我了。”
“对了，”柳清清还没忘记正事，“以后，昨晚那人不要放他进来。”
春儿看看她，又看看楼上下来的江司寒，“柳姐姐，你们绝对认识。”
柳清清尬笑着。
何止是认识，他还是孩子亲爹啊。
之前的情史，她并未和春儿多说太多。所以她想不到也是正常。
“先前情感上算有些纠纷罢了。”柳清清假装无所谓道，“反正也都过去了。”
说完，柳清清就听到头顶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是吗。”
她心头一紧，抬眼向上望去，只见江司寒正眸光紧锁着她。
“我觉得……还没过去。”
柳清清心中微动。但并不想搭理那厮，便看着门口道，“方才你必定也听到了，江公子请走不送吧。”
此刻江司寒已经走了下来，他眸色幽幽，“若我偏不走呢。”
柳清清似是没想到他如今竟这般不要脸。凤眼微微白了白，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冷冷说道：“随你。”
说罢，便拉着春儿大步走了。
清清背影与三年前离去的青绿渐渐重合，江司寒只觉得脑中发痛，不敢再多想。
多想一分，心就多疼一分。
江司寒自小练功，年纪轻轻就游历江湖间，自应当是英雄气概，不怕疼痛的男子。
可面对柳清清的事，他就成了最胆小的那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情丝缠绕，稍有不慎便跌入万般扎心网中，心痛的无法呼吸。
柳清清同春儿上了二楼，春儿忍不住问道，“柳姐姐，你当真不同我说嘛。”
柳清清低下了脑袋，纠结半晌，终于郑重开口道，“他是小拿的生父。”
“?”
……
一上午，两个人就该吃吃，该忙忙，根本没空管江司寒。待客人多了，小二就问：“这位公子，你已坐这一上午了，这……”
江司寒明白了他意思，于是眼神淡淡，却豪气开口，骨节分明的大手指了指单上，“都要了。”
“得嘞！”
小二看着这位豪气又面相极为出众的客官，简直要乐开了花。
不过江司寒可没有心思尝尝这些珍馐美食，只顾着痴痴迷迷盯着心中伊人窈窕身影，当想着这可能是她所做之点心时，才忙拿起一块准备塞进嘴里。
触感不软糯，硬的像一块石头，闻着居然还有些苦。
江司寒眉头微蹙，拿着糕点的手顿了顿。
柳清清刚开茶馆，若是这种水平的点心又怎敢拿出来售卖?
想必定是给自己的这些份都加了点料。
他心情瞬间豁然开朗，眼底冰雪刹那融化，唇角微勾了勾，眸底含笑的瞥了眼那清瘦女子。
又抬手，将那石头般的点心一口咬了上去。
……
江司寒就直勾勾看着柳清清身影忙碌到了深夜。
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柳清清终于忍不住，冷冷开口，“公子是要坐到天亮?”
江司寒“嗯”了声，轻轻挑眉看向她。
柳清清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这人的无赖，只依旧冷着脸，冲门口喊道，“旺来，送客。”
“公子，请吧。”小二看着江司寒，却也不敢过多言语，只觉得这男子人高马大，也怕是真惹怒了他，自己受得皮肉之苦。
望着柳清清决绝的侧脸，江司寒眸色黯淡了许，只得淡淡走了出去。
“旺来，关门！”
待江司寒前脚刚走，柳清清就把大门给关了。
“砰”，听见大门轰然关上的身影，江司寒身形顿了顿，遂转头看着紧闭的木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