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镇子里人流不息,多是些中年夫妻和牙牙学语的孩童,少有年轻一派的,即使是有也多是万生宗外宗弟子。

    万生宗没有统一的宗门制服,在听雨长老的管辖下,外宗弟子多为青绿纱衣。

    听雨长老是个严重的强迫症,她统管外宗,所以外宗有统一的服饰。

    至于内宗弟子,穿着各异,五颜六色的都有。

    内宗没有人管吗?怎么会,万生宗可是一个大门大派,管辖内宗的是画风长老。

    画风长老,仙风道骨的,一条白胡子都快挂到腰间了,人也蔼然可亲,就是对事十分闲散,心不在焉的,以至于内宗没有宗门制服,也没有成型的宗门规矩。

    宗门殿几位长老可是被气得七窍生烟,眼瞅着找宗主也不管用,于是直击画风长老院前,控诉他消极应付派遣的事情。

    画风长老两手一摊,让他们自己去弄,这内宗他是不想管了,谁爱管谁管,虽说画风长老是很懒散,但他管理内宗这几年来,每逢各宗大典,内宗弟子都能大显身手,拔得头筹,也不知是不是出门天天踩到狗屎运的缘由,就是吉人自有天相。

    他们有怨言,可任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万一接手了,结果走了下坡路,那真是阎王殿里吐脏话——不得好死。

    那能怎么办呢?只能凑活着过呗,反正没有统一服饰又不是件很丢脸的事,如果谁说他们万生宗丢脸,那群天资聪颖的弟子定会将那人打个半死,毕竟都是一群莽夫,没有脑子只会干的莽夫。

    至于宗门殿长老为何会这么想,大约是因为内宗里时常因为鸡毛琐事就和别宗大打出手吧。

    “阿爹阿娘,你们在这里住下就好。”

    “漪儿,那这房钱?”

    “娘你放心,房钱是不用的,宗门每月都会发下补恤,到时候我把钱给你们。”

    “漪儿你把钱自己收好,我到时候找点活做做。”

    “娘,你别忙来忙去的,你放心吧,我肯定会赚很多钱回来的。”

    告别夫妇二人,尹岁芷和韩漪踏上回宗门的路。

    “师姐,宗门每月补恤多吗?”

    “……”

    “你听谁说的补恤?”

    宗门的确每月会给弟子下发补恤,但不同修仙院的补恤金额不同,像符修院,丹修院的大多是上品灵石和黄金。

    剑修……

    众所周知,剑修是修真界最穷的,毕竟他们全身上下最为值钱的就是他们的剑,可他们也不能把自己的剑卖了赚钱啊。

    何况宗门每月下发的补恤是按各修真院每月给宗门获利金额来分发的。

    剑修一群呆头呆脑,整天只知道练剑的也给不了宗门获利,能有几颗下等灵石和几贯铜钱作为补恤,已经是宗门最大的仁慈了。

    “陈望师兄啊。”

    由此看来,是合理的了。

    陈望是药修,背着他那破药篼下山招摇撞骗一番,可以赚的盆丰钵满,每月的补恤自然是不错的。

    “阿漪,剑修不会有多少补恤的……”

    不忍戳破这个残酷的事实,剑修虽穷困潦倒,但有鸿鹄之志,剑修能坚持下去不都仅凭那一腔热血嘛……

    感觉上了贼船,韩漪与钱真是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啊!

    他决定自此以后跟在陈望师兄身后,师兄仁慈,自然不会让师弟捉襟见肘!

    陈望连打三声喷嚏,丫的感冒了?

    ……

    又是监督韩漪练剑,而尹岁芷昏昏欲睡。

    黎花辞倒觉得不对劲,她的小师妹当年可是万生宗最勤奋好学之人,现如今怎么明目张胆地摆烂成这个样子。

    实在是不行,纵使她先前忧心着小师妹整日整夜的练剑,日渐消瘦,不能那般刻苦,可如今她自是为多日不练剑的小师妹忧心功课。

    不过几日便是宗门大典了,大典之前赏心斋那些教书长老定会考他们一次,看看他们如今的剑术怎么样了。

    万生宗对弟子管教不严格,可修仙之事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小师妹摆烂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似乎从她吃了陈望炼的药醒来后就两耳不闻练剑事,一心只读睡梦书。

    陈望的药这么古怪?

    “阿霁!”

    惠风和畅,霞光万道,阳光暖和却不刺眼,尹岁芷早已进入梦乡了。

    “阿霁!”黎花辞又唤了一声。

    “嗯?”

    练个剑不会的可以自悟偏要喊她起来干什么,这个韩漪,尹岁芷心想着睁开双眼。

    她猛地坐起,眉头微皱,微微撇嘴,显得俏皮可爱,原先的疏离感竟荡然无存,让人极想揉揉她的头。

    她看向韩漪,韩漪练习招式,练着练着却冷得想打寒颤,后背杀气腾腾的。

    “阿霁,是我叫的你……”

    睡糊涂了,韩漪好像是不会叫她阿霁啊,给他八百个胆子他可能都不敢。

    “师姐,怎么了?”

    “阿霁你最近怎么不练剑了?”

    “不想练了。”尹岁芷一本正经地回答,使得黎花辞不知所措。

    万生宗完了,不,应该说是万生宗的剑修完了,她本来就是吊儿郎当的,现在她那原来一脑袋瓜子里只剩练剑的小师妹说出了不想练剑的话,这下剑修院该如何是好……

    所以。

    她当机立断。

    揽过刚苏醒的尹岁芷。

    “阿霁,我们去后山吹吹风。”

    “那我呢?师姐?”

    走过韩漪时,黎花辞庄严肃穆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剑修院的未来靠你了。”

    字字刚劲。

    不是,靠他了?

    韩漪算是彻悟了,自己先前上山时居然称赞师兄师姐个个平易近人,是平息近人,他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

    后山平缓,青草嵌满,繁花锦簇,树木在寥寥云烟中若隐若现,云雾席卷,犹如少女翩翩起舞时带起的白纱。

    月出璀树后,星羞不见人。

    尹岁芷形单影只地坐在亭子里,伸手欲触那近在咫尺的云。

    二人刚刚还在亭中喝茶吃点心,黎花辞却被小师弟叫走了,作为剑修院的大师姐,黎花辞空闲的时间不多。

    本是剑修院院长的菏木洲担任了宗主之后,将剑修院托付给了自己的弟弟,菏木思。

    一个纯纯的剑痴。

    上一世的尹岁芷在他面前都自愧不如。

    虽然闭关练剑,尹岁芷偶尔也会进食一些东西。

    可菏木思直接选择辟谷,辟谷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他更是连片刻的睡眠也没有。

    年少不知睡觉好,错把练剑当成宝。

    因此剑修院的重任实际架在了黎花辞的肩膀上,谁让万生宗奇葩遍地开花,小小年纪的黎花辞,变成了老妈子,天天宝贝着她的师弟师妹们。

    朝曦落空,云雾消散,尹岁芷正欲触碰亭旁的云雾。

    “无聊成这样?”

    好熟悉的声音,可又很陌生,亦真亦幻,像是在梦中听过一样。

    少女翩然转过头去。

    月影婆娑,锦缎绸衣,发丝如雪,秋水明眸,丹凤含情,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她见过修仙界仙姿玉貌的人,这个人应能在其中拔得头筹,单凭他那三千银丝,雪白面庞,褪去俗气,似真似幻。

    “你是何人?”

    “师姐,小人是外宗弟子,来内宗送东西的,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很是抱歉。”

    她一定听过这个声音,温文儒雅却夹杂魅色,似是无瑕之玉填上一笔墨字,画龙点睛。

    “你若是外宗弟子,那我便不是万生宗的了。”

    当她是傻子,外宗弟子统一服饰,素来没有白发的,何况他那腰间玉佩,乃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精细,双龙戏珠,不是一般人敢佩的。

    勾唇一笑。

    “你倒是机灵。”

    其实并不是尹岁芷机灵,而是他太久没有在万生宗现身了,现身也只拘泥于杳无人烟的后山,所以他不知道现在的宗门外宗有着统一化的服饰。

    “过誉了,请问您是哪位闭关许久的长老?”

    “嗯……在下纸幻。”

    纤纤玉手绕白扇,翩翩公子世无双。

    “你是何院的弟子?”

    “剑修院黎花辞。”

    这个人谎话连篇,固然纸幻长老闭关良久,岁数也有上百,可没听说纸幻长老具有这般谪仙气质。

    陈望和她说过,纸幻长老其貌不扬,是个小土豆子,虽然尹岁芷对此将信将疑,但凭直觉,此人定不是纸幻长老。

    既然他没有说实话,她也就不必全盘托出,况且师姐也说过,若遇到坏人,报她的名号就行。

    ……

    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剑修院最近挺好的吧。”

    “挺好的。”

    “嗯。”

    ……

    “纸幻长老若是没事,弟子就先告退了。”

    尹岁芷行礼后姗姗离去。

    如今竟学会骗人了,还这么泰然自若,白发男子不禁笑了。

    久违了,尹姑娘。

    星隐?空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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