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秋意初起,翠叶染斑驳黄颜,二人携剑共起,一人起阵鸣雷,树下的锅灶里不知在煮什么,咕噜作响。

    少女躺在竹椅上欣然入睡。

    幸得浮生半日闲,莫却世间岁岁眠。

    “黎师姐,你每次把尹师姐拽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在树下睡觉?”韩漪扪心发问,毕竟这几日的修炼,他没看见尹岁芷的剑出鞘过。

    不是于树阴下觅一场好梦,就是于初阳里观片片薄云,偶得他请教剑术不通之术,尹岁芷仅仅用只言片语教授后,打发他去亲自尝试。

    “我的本意原不是这样的,可我奈何不了她,若是想睡就睡吧,她睡上十来年,照旧一剑给你击出万生宗。”黎花辞两手一摊,无可奈何,“而且她在这儿,起码还有人能和声和气地教你,若是我,我是个没耐心的。”

    “那我能不能睡啊?”陈望笑嘻嘻地打趣道,药锅里的药汁沸腾起来。

    “后天就是大典,你猜你能不能睡。”以微笑回之,黎花辞故意加重了大典二字,“你若是想睡,现在就滚回你药铺里睡。”

    “不睡了,接着熬药,阿霁,你快尝尝我的新药。”陈望溜之大吉,转头祸害其他人。

    尚未靠近,犹似撞上一面墙,看不清摸不得,疼痛却是真实的,陈望摸着自己的头,踉跄后退回原处。

    “不是,这是什么?”愤然质问,陈望忽觉此乃阵法,气急败坏地瞪向落鸢,“小鸢儿,我把你当亲师妹,你和我玩心眼子?”

    “师兄修得胡说,这阵与我半丝半缕关系都没有。”收起刚布下的阵法,落鸢忍俊回答,“这是阿霁布的,她说惶恐有人扰了她的清梦。”

    有人,不妨点名道姓,这明摆着说的就是陈望,陈望这几日炼出何种药都投喂给尹岁芷,毕竟除小师妹之外,他陈望是无人可害。

    “她不是剑修吗?”表面上说是如此,陈望早就心知肚明,阵修具能力者,亦可稍布基础阵法。

    “剑修怎么了,凡夫俗子都能给你磨成天才阵修了。”无情吐槽,落鸢对陈望这种随意给同门弟子下药的行为深恶痛绝,因为…….她先前也单纯地吃过陈望给的药。

    代价就是她先欲生欲死昏迷三天,后干呕腹泻七日,最后她点了火焰阵,于熊熊火焰中烧了自己一柱香,使然逼出了体中毒素。

    零零一命,得之不易,落鸢对此深有体会,区区禁入阵,已然是手下留情,尹岁芷问她阵法时,起初她想教的是火入阵,入即起火,火缠身不灭,理当给陈望一顿教训,但尹岁芷说大典在即,陈望师兄用处颇多,保其万全为重,她转念一想所言极是,陈望看着不靠谱,人也真是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有微乎其微之用。

    山河可鉴,日月可表,陈望此生获此等师妹,定然是他八辈子所集福份而来的,落鸢决心积攒福缘,换下一世尹岁芷作她的亲师妹。

    门童打东边来,直奔树下,作礼一番,徐徐道出,“宗主今日琐事缠身,命诸位下山至鹤云城恭迎贵客。”

    “是何贵客?”黎花辞利索收剑,走近问道。

    “鸾问宗。”门童递出邀帖一本,“宗主示意此帖务交于他宗镇派弟子之手。”说毕,门童姗姗离去。

    鹤云城外。

    秋意渐度晚来风,凄凄哀哀闲云朦,楼阁千古余晖照,物是人非几年更,城春草木深。

    “这便是鹤云城了。”走于前端的少年倏停脚步,与身边人说道,“阿姐,那有地摊。”

    鹤云城自古繁华,商贾云集,城门外亦有酒肆纷纷,给进出城的人提供落脚休顿之处。

    “先行落脚,等万生宗的人来吧。”少年身旁头戴斗笠的女子缓缓开口,低声同少年郎说道“叮嘱他们切莫乱食。”

    “是。”

    待同行人皆落座后,女子着肆内一角坐下,传达话语的少年踽踽走回,无精打采地摊在桌上。

    “阿姐,为何不能吃东西,我当真饿极了。”少年摸着自己扁若空囊的肚子,烦懑道,“真的会有人敢抢我宗秘宝?”

    年少不知江湖险恶,只道江湖最狭义,少年一脸天真,觊觎秘宝,明目张胆定是不会,只怕暗箭难防。

    “失火了!”

    果不其然,火焰暗中而来,不知源头,浓烟渐起,小厮尖叫声起,群客尽奔走,纷嚷四窜,少女仍把玩着指尖的瓷盏。

    “阿姐,我们不出去吗?火已经……”少年话在嘴边,只见瓷盏擦眼而过,命中一黑影。

    “你先出去安排好。”女子缓身跃起,剑柄蹙出。

    “唔。”卒痛之感,黑影慌忙站起,青光将烟雾撕扯出裂痕,时光流逝却似又静止,唯见得波波青光涌来。

    黑影没有闪躲的机会,他被青光命中,赫然倒地。

    而那青光出自斗笠少女手中之剑,那柄剑似玉如意,青面无瑕,黑影倒地时仰视,略微看见了斗笠里的脸,丹凤含光眼,螓首并蛾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黑影看傻了眼,欲望穿秋水,下一秒玉剑过头颅,血溅白纱,死不瞑目。

    “阿姐,大事告成,抓了些没来得及自戕的,口中塞布绑起来了。”少年推门入内,抱拳禀告。

    “等万生宗的来了,交给他们处理吧。”少女环顾四周,酒肆已乱作一团,木桌木椅更是四分五裂,“给店家些银两,这生意一时半会做不了了。”

    “好。”

    待少年回来时,少年身侧已多了些人影,两男两女,穿着各异。

    “阿姐,万生宗的来了。”少年边走近边低声说道,“那些无名盗贼已经交给他们了。”

    “鹤云城近来属实不太平,大多邪门歪道欲争抢贺礼,妄图据为己有。”黎花辞无奈地说着,“倒是惊扰诸位了。”

    “素来如此,算得是习以为常,更何况鹤云城单只有陆城主一人。”少女拾去斗笠,缓缓站起,以礼示之,“鸾问宗乔妤瑶见过诸位。”

    眸眼弱水清,朱唇丹鹤浓,纤姿窈窕,淑女然然。

    “鸾问宗乔萧箬。”少年随之抱拳鞠礼。

    纷纷回礼介绍一番,黎花辞安置了他宗弟子,众人便带着鸾问宗所赠贺礼启程回宗。

    “其他宗门都将贺礼暂放在我们宗门吗?”走在路上,韩漪疑惑发问。

    “部分宗门如此,有些宗门放心不过就扔置身边,纵使将贺礼暂放举办大典宗门已成常态,但有的宗门还是婆婆拦着寡妇门睡——出进不放心。”陈望正色庄容般解释道。

    当真是语不搭调,陈望每当说出此等粗俗之话时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过好在尹岁芷已习以为常。

    “师兄好有文化。”韩漪半天编不出什么好词,只能发自真心称赞,虽然此真心有待考究,“那看来还得是大宗门大度,慧眼识全局了。”

    陈望啧了一声,表示否定,“并不是,只是鸾问宗而已,像隐玉宗就没有。”

    “哦?为何隐玉宗没有?”似是闻到了轶闻的样子,韩漪连忙靠近欲详听一二。

    “隐玉宗仰仗皇家恩典,自命不凡,于大典之事中素来这般行事,上官一脉倒还好,礼节齐全,旁支却趾高气昂,恨不得把头昂到天上去。”韩漪顺口吐槽着,就见得熟人迎面而来。

    为首的男子极为傲慢,走起路来摇头晃脑,但凡路宽些,他都能横过来走路。

    “呦,这几位是?”撇嘴打量几眼,讥笑着歪头询问身旁之人。

    “赫连兄真是好记性,昨天在云衫坊我们还见过。”陈望走上前,挑起男子发尾的玉坠,“龙津的白玉,赫连兄不愧是赫连一脉的继承人。”

    “云衫坊我只是随意走了一遭,又怎会注意到你。”语气轻藐,他甚至不曾给陈望一个正眼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走时还甩过发尾旁的手指,“此等白玉,你也配摸?”

    韩漪见陈望居然闷得住气,他可咽不下去这口恶气,正欲发作,被尹岁芷拦住。

    “仙女姐姐。”少年心生疑惑,一脸不解。

    “他可没占上风。”见身影自巷口烟消云散,朱唇微启,少女柔声说道。

    “小漪儿,龙津白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陈望用指尖敲了敲韩漪的脑袋,“龙津白玉幻化无暇宝玉需百年之久,入得极品一列,可其克人命数,上一个把龙津白玉带脑袋上的享年二十,上上一个,少活了一年,仅仅十九,赫连梓他都弱冠了,也不知还能带个几年。”

    “所以只是师兄大义而已,让那小子过了一时嘴瘾。”黎花辞用手指比作二,在韩漪眼前晃了晃。

    望着韩漪一脸蒙圈的模样,尹岁芷忍不住笑了,师兄师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咽下这口恶气,自然是先在心中诅……祝福别人,至于后面会怎么做,大典时就可知一二了。

    “那刚刚那人跋扈如此,他是哪个宗门的。”能随身携带极品宝玉,定不会是小门小宗下弟子,韩漪有些疑惑。

    “俗话说,说谁谁到,那小子就是隐玉宗第二大支系赫连。”陈望娓娓道来,“赫连一系本算不得隐玉宗第二大系,前三大系都排不上,后来赫连悟迎娶了当今天子的姐姐,朝霞郡主,其妹又嫁入了贺忠伯府。”

    陈望将音调放低,贴在韩漪耳畔继续说道,“生了一个儿子,先帝观此子天性不凡,将他与玉珠嫡长公主结下娃娃亲,玉珠嫡长公主是当今天子唯一一个女儿,又加上赫连氏后辈修行尚可,因此其在隐玉宗节节高升,地位仅次于上官一脉。”

    “原是如此啊!”韩漪恍然大悟,连连赞叹。

    “对人家这么好奇?”黎花辞纳闷道,“不过你放心,大典上你还会遇到他,他应该是隐玉宗宗新内宗弟子。”

    “什么!”韩漪哭笑不得,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在大典上遇见,这大典还有他韩漪的容生之处吗……

    “你能过他三招的。”见韩漪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尹岁芷出声安慰道。

    “三招?”仿佛有些希望,韩漪弱弱重复。

    “只能……三招。”尹岁芷慢慢说出,下一秒韩漪哐当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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