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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瑟瑟，又是一年冬日来临，不到一月就是除夕了。
丞相车驾在这宫门内径直而过，行至第二扇宫门，李幼悟在钟牧的搀扶下下了车。
已有内侍来接，李幼悟皱眉瞧了那内侍好几眼。是上回见到那个小内侍，李乔身边那个叫小夏子的。
“丞相大人，这边请。”
李幼悟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夏子，淡淡道：“本相是去皇后的宴会之上，你可莫要带错路了。”
片刻后，小夏子才答道：“是”
这小夏子倒也是个灵活人，确实没把她往李乔哪里带，到是直接给她们来了个偶遇。
李乔站在一众赏花旁，指尖轻轻捏住那山茶花，说是天人之姿也无可厚非。碰都碰到了，也没有掉头就走的道理。
“见过李夫人。”李幼悟抬手行礼，举止端雅。
李乔转头看了过来，微微颔首回礼道：“丞相有礼。”
李乔朝身边宫人们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会意退了下去，唯独钟牧屹立不倒的杵在李幼悟身旁。
李乔白了钟牧一眼，道：“丞相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幼悟却是摇头笑道：“李夫人有何话，不妨直说。”
她实在是摸不准李乔要想什么，如今钟牧在她旁边，倒也希望李乔能有所顾忌。
李乔先是怔住，随即叹了一口气：“丞相，实在是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李幼悟眉梢一挑，没有接话。
“是我妹妹，她命不好，与家中兄长犯冲，自幼寄养在我家。”
钟牧死死抿住嘴唇，狠掐了手臂好几把，才忍住没有说话。
李幼悟冷声道：“她死了。”
“死了？怎么会呢？”李乔一愣，随即笑着摇头道：“我妹妹还活着，丞相大人，你说呢？”
李幼悟皮笑肉不笑：“李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李乔是个聪明人，她打量着面前少年，同她记性中的妹妹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说她妹妹死了，她是完全不相信的。明明上一世，李书钧也是在二十岁那年突发疾病离世，而不是她妹妹在今世十四岁病逝。
李乔是在出了长安城后，才骤然记起前世之事。她机关算计，到头而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她斗倒了皇后，沈家。替宏儿拿下了太子之位，原以为陛下身体日渐衰弱，宏儿年幼，日后她就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可不曾想，周正卿这个狼子野心之辈，从未想过将分权于她。
竟在皇帝垂死之际，联合一众大臣上书，去母留子！皇帝本就是少年登基，做了多年傀儡。即众大臣皆提此事，殉葬名单上也就多了她的名字。
白绫了却此生后，大梦初醒，却不是在她熟悉的平阳县。
彼时，她就在想，为何妹妹要逐她出长安？莫非也是同她一般？
李乔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丞相可知安定郡近日从南方那边，迁来一批巫师。”
安定郡是西北边境小城，离长安城不过也就几城的距离。
李幼悟一愣，没想到李乔回主动提起，睨了一旁的钟牧一眼。
“钟牧，你先下去。”
阳光斑驳的落下，却也难抵这瑟瑟寒风。
“李夫人这是在向我示好吗？”李幼悟挑眉。
前世中的巫蛊之事，是周正卿同李乔一手谋划，如今她竟冷不丁的告知于自己，实在是古怪的很。
“是。”李乔低下头，淡淡道：“姐姐错了……”
李幼悟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她诧异道：“我不明白李夫人在说什么？”
李乔摇了摇头，脸色苍白道：“你是幼悟，姐姐不会认错，因为姐姐同你一样……多活了一世！”
李幼悟骇然失色道：“你说什么！”
正在此时，宫人们全都慌乱跑了过来。
“夫人，凌安候朝咋们这边来了。”
李幼悟很快面如常色，往后退了几步，拱手道：“李夫人，想必凌安侯是来寻本相的。本相先行告退了！”
她可不敢直接让沈不言与李乔单独碰面，就光是落水风波。以沈不言的性子，免不了一会意气用事。
李乔点点头，“叨扰丞相了。”
李幼悟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乱的很，带着钟牧走了一段路，脑中一直闪过方才李乔的话。
“南方那边迁来一批巫师……”
“姐姐错了……”
“因为姐姐同你一样……”
若是李乔也同她一般，如今，掌握了先机，提前入宫。又怎么会将这巫蛊之事透露于她？
李幼悟停下猛地喘了几口气，那种窒息的感觉骤然又来袭了。李乔对权力的渴-望，她大概是最清楚的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李幼悟摆了摆手，她想让钟牧在这宫内，不要大惊小怪，确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牧的呼喊很快就将不远处的沈不言和李乔引了过来。
沈不言快步跑过来，扶着她急道：“怎么回事？”
彼时，李幼悟已经缓和了不少，“无碍，走急了。”
一旁的李乔忽然咳嗽了两声，李幼悟身子一僵，急忙将被沈不言握住的纤手往回抽。
沈不言转身道了句：“李夫人。”
“凌安侯安。”李乔微微躬身回了个礼。
这两人相安无事的，见完礼后。李乔泰然自若的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去，李幼悟顿了顿，不免多瞧了几眼沈不言。
沈不言皱眉道：“当真是走急了吗？我瞧你的脸色实在是差的很。”
“当真无事。”李幼悟问：“你今日对李夫人这般客气，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
“客气？”沈不言挑眉：“还不是姨母那边打过招呼，这李夫人在陛下犹豫立太子时，到是替安弟说了不少好话。”
李幼悟眼中闪过一丝思量，“是么。”
连太子之位都甘愿让了出去，难不成她是真心在悔过。
沈不言捏了捏她的脸颊，故意蹙起眉头道：“是不是这些日子齐洪没有去你府上，照顾你的饮食？”
“别。”李幼悟慌慌张张的推让他的手，眸光忍不住四下乱撇。
却发现身旁的钟牧，不知何时早被齐洪带走了，眼下身旁空无一人。
“一日三餐都是齐洪做的。”李幼悟脸颊微红，拽了一下他的衣袍，小声道：“这是在宫里，注意些。”
“嗯。”沈不言握回了她的纤手，“现下是在宫里，我比你熟悉。”
沈不言靠近她一步，伸手揽过她的细腰，在她耳边悄声道：“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李幼悟点了点头，“嗯。”
自那日在平阳县匆匆一面后，她与沈不言算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沈不言沉声道：“晚上去我那里。”
话音一落，李幼悟就有些慌了，结结巴巴道：“不、不了。”
沈不言抿唇盯她半响，捏着她的脸叹道：“不去就算了。”
李幼悟闻言松了一口气，沈不言在办那事上，实在是太过强势，那几回的可把她累的够呛。她明日还要上值，可不想腰酸背痛的起个大早。
“我听齐洪说，沈夫人急着给你物色妻子。想必今日的宴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不言笑了笑，“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李幼悟一噎，那些劝他娶妻的话，生生压了下去。
转过几个拐角，就看了不远处放风的齐洪，还有傻楞楞杵在一旁的钟牧。
二人不动声色的松开了那紧握的手，又是走上了一段路，才到了皇后设宴地。
李幼悟和沈不言进入了宴会，在宫人的引领下，落座在对应的位置上。世家小姐倒是没见到，除了一个半老徐娘，身边带着两个小姑娘，也就见不到其他人了。
主殿上坐的三个位置还是空的，李幼悟对沈不言也是各自分坐在了一旁。
李幼悟心里还是心乱如麻，原以为世间只有她一人如此，却没想到李乔也亦如此。
可李乔上一世不是已经爬上了那权利的顶峰，怎么会说她错了……
“陛下到！”宦官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起身行礼，等主位三人落座后，这才入座。
皇帝心情甚是不错，握着一旁李乔的手，看向沈不言道：“不言，此趟路程辛苦了。”
沈不言眸光不自觉扫过皇帝的手，不冷不热道：“臣之本分，谈不上辛苦。”
皇帝一噎，面上带了些温怒。
“不言，怎么不给你母亲见礼。”皇后轻咳一声，打断这不妙的气氛。
李幼悟眉梢一挑，顺着看了过去，沈不言抬手道了句：“母亲。”
沈二娘淡淡道：“嗯。”
李幼悟不禁感叹，原来是沈不言母亲，这不搭理人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沈二娘身旁坐着那两个姑娘，起身朝沈不言屈身行礼。
皇帝上下打量了那其中模样稍微较好些的女孩，眉眼间笑意愈深：“沈二娘，这是不言的妹妹？”
“回陛下，这是夫君同前妻所生之女，唤陈钰。”沈二娘起身回话，疼惜得看向一旁较小些的女孩道：“这才是不言的妹妹，陈希。”
两位姑娘上前给皇帝行礼。若说模样，虽说那陈钰乍一看更貌美些，但真要论起来，陈希尚未长开，谁知日后能不能更胜她这姐姐一筹。
皇帝指了指李幼悟，说道：“你们两个给丞相看礼。”
那三人这才注意到那一袭白袍的清冷男子，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