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牧不解的目光中，沈不言缓缓下车牵过僵绳，淡淡道：“你先进去备水，我将马车赶去马厩。”
“这怎么能行，小将军先进去，这两件小事，小的一会就办好了。”钟牧赶忙上前就要抢回僵绳。
沈不言没有理会他，心情甚是不错的牵着马车走了。
净室内雾气袅袅，李幼悟刚刚沐浴完，在这屏风后换好了中衣，揉着腰肢走了出去。
沈不言在屏风外闭目静坐，见她出来后上前笑道：“我帮你按按。”
李幼悟愕然，任由他按了几下后，红着脸低声问道：“那……马车里……”
“没让钟牧碰，我都处理干净了。”
李幼悟双眸四处乱瞥，推着他催促道：“你快些回去吧。”
“赶我？”沈不言握住她那不安分的纤手，低声道：“今夜让我留下吧。”
“不、不行。”李幼悟背过身道：“明日我还得上值，禁不起你闹一晚上。”
沈不言一怔，嘴角含笑道：“什么都不做，就陪陪你。”
李幼悟从震惊中回神，转身再三确认，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夜色已深，沈不言看着怀中那甜静的睡颜，又想起今日宴会上的逼婚……
这陆子宁本该定下给李家的，可偏偏这丞相之位落到了李家，一切都乱了。
不过，陛下除了舅舅外，心中的人选还有一个周正卿。就算是李家，也还有个李蔡在前，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到了幼悟头上……
沈不言静静想着，李幼悟的手不知何时伸了过来，环住那窄腰。
沈不言柔声问道：“怎么还没睡？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李幼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如同从前那般好看的眉眼，但却多了几分柔情在。
“没什么。”李幼悟低声回，她所担心的那些事，说不出口。
她在担心李乔是否真心不再崇尚权利，也在担心周正卿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不言凑近一些，继续问：“今天不怕我听了母亲的话，娶了那陈家女？”
“你要娶就娶，别说给我听。”李幼悟收回了手，背过身去默了下来。
沈不言被她这一行为逗笑了，缓缓道：“当真能娶？”
“当真。”
李幼悟说完又往床榻里挪了挪，却被沈不言一把捞了回去。他的双手从身后环住她，下巴埋在她的颈脖处。
沈不言喃喃道：“可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闻言，李幼悟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幼悟，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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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后，李幼悟就吩咐了钟牧带着裴先生去寻巫师。
裴知礼出手，她自是不用操心。
长安城内很快就下第一场大雪，陆子宁派人送来了请帖，李幼悟一点也不意外。回长安这么长时间，这是难得少有的机会能碰上陆子宁。
长安街道，白雪皑皑，一辆马车姗姗而来。
“丞相！您来了！”
陈希年岁小，小个头不高。小小的身影，站在道路旁。
“停车！”李幼悟抬手撩开车帘，关怀道：“外面风雪大，容易着凉。你且先回屋里吧。”
陈希喜道：“多谢丞相关心。”
李幼悟微微颔首：“我同你兄长情同手足，待你自然也是如亲妹妹般。”
陈希面上笑容一僵。
今日驾车的是周回安，倒是也学得沈不言平日里的三分相。不等陈希再开口，就驾着马车前行。
陈希吓了一跳，一旁的丫鬟急忙护住她骂道：“不长眼的马夫，没看到二小姐还在吗？”
周回安一下子跳了下来，眼中的阴翳深得可怕。
□□那丫鬟哪见过这样一副骇人的面孔，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周回安！”李幼悟急忙喊道：“不可生事！”
见周回安顿住脚步，重新握住缰绳时，李幼悟不忘安抚陈希道：“二小姐莫怪，我替他向二小姐赔罪。”
陈希按着心口，福了福身子，扭头就走了。
李幼悟好笑：“周回安，人家好歹也是你家小将军的亲妹妹啊，多少得给些面子吧。”
“什么妹妹，得小将军说她是，她才能是。”
李幼悟被这一句话呛到，默默闭上了嘴。
钟牧走后，她就也没回丞相府。左右府上也没人，沈不言干脆将她拎到鹤院去了，周回安也暂时代替了钟牧的位置。
马车堪堪停稳，李幼悟利落下了马车客气道：“进去吗？”
周回安摇头：“不去，你弄快些。小将军每回去沈夫人哪里，待不过一个钟头。”
说来也是赶巧，前些日子陆子宁给下了帖子。约着一起来陆府赏雪，沈不言也还跟在后面说要来，但沈二娘却是难得破天荒的将沈不言给请走了。
待入院中时，陈希已经调整好了方才的慌乱，带着甜甜的笑颜又靠了过来。
“丞相，院中风大，这大氅是虎皮所制，最是暖和，我给丞相披上吧！”
可在她这样颇有暗示的行为下，李幼悟的神情一如既往的疏离。
“二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身上这件倒也足以抵御风寒了。”
陈希的笑容僵了起来，今日陆府下了好几家的帖子。这院中有不少世家女在，本想着丞相同哥哥的交情，怎么样也是不会让她当众难堪的。
“说得不错。”陆子宁缓缓走了过来，面上带了一股正房的气势，她道：“男女授受不亲，陈二小姐还是收回去吧。”
陆子宁说话间，将手中的暖手塞给了李幼悟。
陈希和周正卿被陆子宁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目光不由一紧。
却见李幼悟接过后，也不在意什么男女有别了，揣着在手上入了那亭内的席面。
陆子宁得意的看了陈希一眼，撞开她跟了上去。
“二小姐……”丫鬟扶住陈希，看着陆子宁的背影低声道：“这陆姑娘也太过蛮横了。”
“蛮横？她陆子宁不一直是这样的人吗？”陈希稳住身子，咬牙切齿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一回，她有什么本事能抢走我看上的人！”
冬日雪景，日光照在这白皑皑的院中，似乎是显得这院中的红梅更加美-艳几分。
“拜见丞相。”
李幼悟点头同众人回礼，走到周正卿面前顿住了脚步。
“周大人？”她诧异喊道，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周正卿蹙眉道：“丞相大人做什么看着我？”
今日这里除了世家女，还有些与陆家交好的少年在。
女眷同男子都分开安置在两处不远的亭阁中，倒是没想到能在这次看到周正卿。
李幼悟笑道：“倒是没想到，今日能碰见周大人。”
周正卿笑了一下，尚未开口就听到陆子宁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本是请了周夫人过来赏雪，倒是不曾想御史大夫也跟着过来了。”
闻言，周正卿不由一怔。
陆子宁朝他福了福身，淡淡道：“先前不知，府上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周大人见谅。”
陆子宁的话说到无比自然，好似清河郡的时光压根不曾存在。
“陆姑娘客气了。”
陆子宁微微一笑，对李幼悟轻声道：“我去女眷席面上了。”
亭阁中的少年大多都无官职在身，在李幼悟还没来之前，都是一个个拿话捧着周正卿。
现下丞相大人都来了，怎么能不奉承上几句。
“早就听闻，丞相大人有意与陆子宁，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假啊。”
“是啊，我等与陆子宁也算是自幼一同长大。都没有听见过她今日这般温柔的语气啊。”
亭阁中的少年妙语连珠不断，偏偏没有注意到周正卿脸黑了又黑。
李幼悟收回了目光，轻声笑道：“还没定下的事，诸位还是少言好。”
有一唤张罡的少年开口问道：“丞相大人，我听闻这凌安侯今日也打算来此，怎的不见侯爷？”
同陆子宁一同长大的少年，自然也与沈不言有着一定的交集，也是知晓她兄长与沈不言自幼的交情。
“不知。”李幼悟淡淡道。
公孙忆岔开话题道：“这陆府的红梅在这长安城内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丞相大人觉得开得如何？”
“自是极好。”李幼悟端起酒盏朝公孙忆抬手道：“公孙兄，方才没瞧见。你今日也有空闲来此赏雪？”
公孙忆双手端起酒盏回道：“这陆将军府上最出名的就是这院中的美景，如今有大雪作衬，自然陪着夫人来此赏上一番。”
“公孙兄对夫人真是贴心。”李幼悟点头。
公孙忆凝眸，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女眷席上传来一阵哭声，很快就引得这些坐不住的少年望了过去。
大家正在奇怪，就听闻女眷那边传来一声高呼：“陈钰，你快别哭了。”
张罡问道：“这陈钰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样？”
刚从女眷席上打探回来的少年道：“还能因为什么事，这陈钰喜欢沈不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听闻今日一早，沈夫人就喊走了他，说是要商讨他的婚事。”
“噢，原来是因为此事，凌安候才缺席了啊。”
“张罡，你才来长安城，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这沈夫人早就想定下这么婚事了，听闻沈不言这些日子又寻了一女子，日夜颠鸾倒凤。今早去时，脖子上还有抓痕，沈夫人今日好一通闹腾。”
李幼悟身子一僵，心虚的放下酒盏，弱弱挺直了背脊。
张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婚姻大事，岂能强求。陈钰也是，竟还能当众哭成这样。”
周正卿起身行礼道：“丞相大人，下官夫人在那边，下官去瞧瞧。”
李幼悟点头，“公孙兄，可要同去？”
公孙忆微微摇头，表情看不出来是想去还是想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