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大妈说她们鬼圈月底有个广场舞PK赛，她们很需要这个衣服，所以不同意归还。

    慕九严肃道：“不是的，大妈们，这可不是你们同不同意的事情。

    “捡到别人的东西拒不归还可是犯法的。”

    大妈们却说既然她们已经是鬼了，那么人类的法律就约束不到她们了。

    慕九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仿佛间想起这群大妈生前可都是在超市大街、村口巷外舌战群儒的佼佼者，她们理不直气也壮，任何的歪理在她们面前都可以焕发出真理的光彩，纵然自己吐槽欲再强也难以望其项背。

    “既然讲道理说不通的话……”慕九默默地想，“那就只有用武力来让她们臣服了。”

    这样一想，她拿出自己的鬼界登名册，从里面唤出阿绮和若愚为自己助阵，又拿出自己的那一大本道门符册，和那套陈景年给的高级禁术，捏在手里像一把大扇子似的排开，特意展示给大妈们看。

    “各位大妈们，你们也都看到了，”她低调奢华有内涵地说，“在下不才，但捉鬼的实力还是不错的……”

    “要是你们再不同意归还舞蹈服的话，就休怪小慕我铁石心肠，目无尊长了以下犯上了……”

    大妈们愣了愣，都沉默了。

    慕九本以为自己震慑住了她们，心情放松了一刻，却不料听到她们冷不防地开口：

    “好你个人类小姑娘，欺负我们这些野鬼孤苦伶仃的没亲人陪是吗？”

    “但跟我们比摇人，你还是太嫩了……”

    话音刚落，慕九便见她们使用通灵丝发出了传讯。她心里咯噔一声，登时觉得不妙。

    只见大妈们的传讯就跟穿云箭没什么区别，一会儿慕九就在场地上见到了千军万马。

    草坪上乌泱泱地站满了鬼怪，可能来自整个小区，慕九恍惚中生出一种自己要在国旗下讲话的错觉。

    那些鬼怪冲大妈们“干姨”“干娘”地叫着，问她们是不是受到了委屈。

    原本神气得瑟的阿绮和若愚见状，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往后退了两步。他俩一个找借口说睡回笼觉，另一个说自己便秘，都飞快地溜进了登名册里，“两耳不闻书外事”了。

    慕九的底气也在一瞬间跟没扎紧口子的气球似的漏泄了。

    “阿九……”正月默默道，“看来这群大姨们不仅嘴力强，武力值也不在话下呀。”

    他说她们单个的力量虽然非常薄弱，但要是和场地上其他鬼怪合力攻击起来，实力就不能小觑了。

    “我知道，”慕九望着面前鬼山鬼海的样子，很怂地说：“这要是跟他们打起来，不是我死……就是我死。”

    就在这时，却听为首的大姨对她道：“小姑娘，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鬼哈，这样，衣服我们可以还给你，但是你得用我们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她在慕九疑惑的神情间接着说：“我们这些老婆子上年纪了，不爱动架，就喜欢跳舞。”

    “你要是真想要回这些衣服，那就跟我们来场PK。如果你们赢了的话，我们就把衣服还你。可你要是输了，就别跟我们再提这事儿啦。”

    “PK？”慕九吃惊地重复，“比广场舞？”她欲哭无泪地说，“这我哪能比得过你们啊……”

    大妈说：“为了公平起见，选什么样的舞种都行，跳舞的人数也不限，你可以是团体表演，也可以是个人秀。”

    “再挑几个为人公正的，不偏私的鬼当裁判。这样行了不？”

    慕九本来想说自己根本不会跳舞，但又想着对方竟然已经做了这样的让步，自己再不答应那就是不知好歹，于是便含泪点头了。

    她们把比赛的日子定在月中十五号，离现在还有将近两周的时间。

    慕九心里计划着要拿这十几天来跟着那群会跳舞的人类大姨们学学广场舞的跳法，争取用魔法打败魔法。她想着要是比舞失败，那自己也只能启动第二套方案，动用她那在电子钱包里还没捂热的撩汉资金，靠着钞能力重新给大妈们定制舞蹈服了。

    大妈们见她答应下来，也没有别的事，便遣散了自己认的这些干亲戚们，重新打开音响，准备继续放刚才的《最炫民族风》。

    慕九担心她们在这里舞跳久了会把鬼气传染给附近的人类，便打着为她们身体健康着想的旗号建议她们适当减少每日练习的时长。

    但对方并不答应，说她是想教人摆烂然后自己内卷，好在比赛中赢得胜利。

    慕九在心里想着她们太厚黑学，嘴上并不声辩，由她们去揣测。但只有一点她认为自己必须要和对方达成共识。

    “在比赛结束之前，还请各位美丽、聪明、可爱、善良的女士一定不要去小区旧仓库附近练习，”慕九说，“因为舞蹈服失踪，所以近期小区的保安会比平时更频繁地去仓库附近检查。”

    “如果他沾染了太多鬼气，那么就会看见你们的形态，到时候又会给小区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大妈们都答应下来，慕九便和正月离开了。接下来的时间，她一边带着正月、阿绮和若愚跟着人类大妈们练习广场舞，一边密切注意着小区保安的行动。

    所幸目前还没有到请什么佛门高僧或道门天师来查鬼除鬼的地步。

    慕九也终于过了几天平和清静的日子。

    但这平静日子很快便被打破。

    仓库里第三次出现了黑影——且能够被保安清晰地看见。

    那黑影脚下有血红的痕迹，所以并不是苍蝇蚊子这样的昆虫，而是真正的鬼怪。而保安大哥要是能够看见鬼的话，那么事情解决起来便会变得更加棘手。

    “这群大妈怎么这么言而无信呢……”慕九愁眉苦脸地说，“说好了不去仓库，不去仓库，结果还是去。”

    “这下好了，那保安大哥万一半夜看见她们了，保不齐被吓死……”

    正月叫她先别慌，猜测着说也有可能并不是大姨们的问题。

    慕九不信，心里头破了防，当天晚上便去找她们理论。但大姨们却都说自己没有靠近过仓库，又解释着说她们除了偷走老人藏起来的衣服那天，从来没进过仓库。

    慕九心里一惊，问她们有没有说实话。

    大妈们鄙夷地说自己根本没有骗她的必要，也没有骗她的动机。

    慕九想了想，也觉得是这道理。她思索一会儿，发现了自己当时推测的漏洞。

    “或许第二次在监控中出现的鬼影也不是她们其中的一个。”她想到这里，问大姨们有没有在那天晚上去过仓库。大家果然都摇头否认。

    “那也就是说……”慕九分析道，“第二次和第三次出现在仓库的鬼影……是另有其鬼。”

    “而且我们也无法确认第二次和第三次出现的鬼怪是不是同一个。”正月默默地补充。

    慕九听完，脸上浮动着阴霾。她崩溃地吐槽：“不是……这小区难道是个巨大的劲舞团吗？怎么无论是人是鬼谁都这么爱跳舞啊……”

    正说着，一旁的大姨们就对她下了逐客令——因为怕在比赛之前被偷师学艺，所以她们不许她过来看跳舞。

    “切，”慕九做一鬼脸，不屑地说，“我和正月，还有阿绮若愚他们早就把那首《最炫民族风》学到炉火纯青游刃有余了，根本不需要在你们这偷吃。”

    对方却嘲笑说《最炫民族风》早就过时了，她们已经学了新东西。

    慕九想着那鬼影的事，不跟她们多聊，道一声别，带着正月离开。因为小区比较老旧，所以附近并没有质量舒适的酒店，只有设施陈旧空间局促的旅馆可供租住。

    慕九承认，要不是每天晚上那昏黄的灯光和脏乱的旧榻把正月洁白的躯体和发颤的喘息衬得更加勾人，自己头一天就得从那小旅馆退房。

    但此刻她没有回去的兴致，于是让正月陪自己散心。

    两人绕着小区花坛边的石子路散步。正在这时，慕九忽感身上的登名册一阵异常，把它化出来一看，没想到它又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