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重重，落无声。
慕容沇掐着她的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他看着缃缃柔弱模样，心里像是被刺扎过，一边是可怜着她的心境；一边是又因实在太喜爱，想将她揉进骨血里；也因着太喜爱，而不得不克制。
两相折磨，硬生生在这寒冬腊月里，生了细密的汗。
埋在缃缃的脖颈间，她的那股体香都浓了许多，含苞待放了许久，此刻正是烂漫时。
缃缃一只腿动不了，另一只腿没什么力气，没多时就从慕容沇的腰间落了下来。
慕容沇将她身子侧对着自己，从背后抱住她，双手则环着她的心口：“我是谁。”
不再是疑问句，成了只想听她多唤自己两声名字的执念。
缃缃声音断断续续，又喊着他的名字。
“慕容...予...安。”
即便沙哑着，这声音也像是山精鬼怪在诱惑着慕容沇的心魂。
伺机而动，好将其心魂吞下。
慕容沇想溺死在这片柔软与冷梅香气里，不知今朝不想来年。
缃缃在感受满足的时候，已然没有了力气，她的胳膊轻轻揽着他，摇晃得如风波上的浮萍。
最后狂风暴雨，又戛然而止。
出乎意料的满足感。
虽然身子很酸很累，但是缃缃觉着自己思绪清明了许多。
慕容沇还在亲吻她的肩膀，即便不去看他的模样，也能从这吻里感受到怜惜。他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琉璃做成的人，除了轻抚和亲吻，他已经无法做些旁的了。
缃缃觉着从自己身子的丹田处，升腾起了一股热意，熨帖得她整个人都犯懒。舒服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跟只小猫样儿的缩到了慕容沇的怀里。
慕容沇跟哄小孩子一样，将人哄睡着了，再去探了探她的脉搏。那股乱窜的气是安静了下来，慕容沇恼火得很，打算回到上京要将那苗疆的老婆子抓来问问。
除了这蛊，他想不到其他缘由。
如若要阴阳调和，为何一开始不明说。如今缃缃寒症发作，不是她糊涂来了这么一遭，岂不是危矣。
慕容沇洗了帕子回来给缃缃擦身清理之时还在恍惚，他不懂这个女人。不但不懂，甚至已经到了疑惑的地步。都已经设局巴不得他永世不得超生了，怎的拉着他死了一遭之后就如此了。
难不成是察觉到了蛊？是以拿他来缓解寒症？
慕容沇想了想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这个事儿他都不大能确定。
那是为何？欢喜自己？
慕容沇觉得这个更不太可能。
她在后山拿着银月弓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的模样，他还是记得的。
那是为何？
慕容沇想得出神，清理完了反而精神得很，他的手捏着缃缃的心口，思绪还在想是为何。念头一转，就想到了是不是还是因着想杀了自己，是以用此了了死刑犯的夙愿吗？
这个念头一生，慕容沇就钻进了牛角尖儿，再出不来。
也只有如此，才符合这个女人的脾性。
慕容沇想着想着动了气，轻轻在背后咬了缃缃一口。
肉太少，含嘴里都嫌铬牙。
慕容沇也认了，不论缃缃是出于什么缘由这般反常，他都认了。
反正两人同生共死。
慕容沇的手又从缃缃的小腹摸过。他二人今生是不会有孩子了，若是老了寂寞，可要抱个孩子来养？不然缃缃这般清冷的性子，以后年纪大了骑不动吃不动走不动，岂不是很无趣。
可抱谁的孩子呢？慕容氏的孩子缃缃怕是不喜，萧氏的孩子又金贵。
慕容沇想得偏远，也渐渐在这安静的雪夜里睡了过去。等他再醒的时候，缃缃的身子已是退了热，他心里松了口气，起身打算收拾收拾继续赶路。
他刚动，缃缃就躲到了他的怀里拦住了他起身的动作。
“今日不想赶路。”
“不安全。”
“赶路了也不见得安全。”
“你嗓子好了不少。”
“吸了你不少阳气，也该是好了。”
慕容沇：“......”
缃缃等了半晌听不到他动静，又道：“怎不言语？”
“你被精怪附身了吗？”
缃缃冷笑：“野猪吃不了细糠。”说罢不管慕容沇再说什么，她都没再吱声。
雪又下，且明显比夜里的大了许多。
照这般下去，大雪封山，别说赶路，换个地方恐怕都换不了。
慕容沇索性也就放下了赶路的想法，抱着缃缃睡了个回笼觉。等到将近午时，才起身去找了吃食。
缃缃则趁其走了以后，撑着那条断腿，到温泉那池子里泡了会儿。可头发她还是不敢洗，这个天，没有慕容沇的内力帮她干头发，恐又会感染风寒。
也是泡得太舒服，挨着温泉水的石壁她就不想动。
直到泡得整个人脑袋都发晕，缃缃才从水里爬了出来。她没再回了被子里，而是裹了夹袄靠在暖石壁处，安静观着雪景。
往年，大雪时候都该是在方兰亭里头烤肉饮酒。
与此刻比起来，倒像上辈子的事儿了。
缃缃拢紧了夹袄的领子，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没再想了旁的，只是当真像个等待夫君回来的妻子模样，一直望着远处。
一个时辰之后，慕容沇的身影出现，这回他手上拿着的不再是鱼，而是一只山鸡。
等人到近前，缃缃没管那山鸡，而是轻声道：“我想洗头发。”
“你刚退了热，身子还虚弱着，不能洗。”
该说不说，两人已是有了肌肤之亲，缃缃那么望着慕容沇，他就有点受不了。
“不能洗。”
“那是温泉。”
“那也不能洗。”
“你的内力不是能干头发么？”
慕容沇面无表情看着缃缃。
半个时辰之后，缃缃披散着头发锁在被子里舒服得喝着雪水煮得野菜汤。她觉着自己定然是被这天灾折磨的，否则怎会觉得这野菜汤如此美味。
又怎会觉得慕容沇的手艺可以媲美公主府里的厨子了。
没有盐巴，她还吃了两个腿子，也是馋得厉害。
实际上缃缃也就用了两个鸡腿，其他都是被慕容沇吃了。
“净个手。”
“再漱漱口。”缃缃声音不大，使唤慕容沇却熟练。
“又困了。”
慕容沇瞥了她一眼：“是要我同你一起睡吗？”
缃缃只探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慕容沇低头看着那只小手，他忍不住好笑，若他不是一颗心就这么栽在了她的身上，就她这样的性子，当真在后宫里也是被人衬得如木头。
怕是她自己还觉着这已经是低头得不能再低头的动作了。
其实慕容沇很想试试如果他不愿意的话，缃缃会不会恼。不过他自认还没有那么不解风情，还是和缃缃躺到了一个被窝里。
两个人侧着身，还能瞧见雪花簌簌落在枝头模样。
看久了是有些教人犯困。
慕容沇情不自禁吻了吻缃缃的脖颈，在看到她的耳朵有些红以后，他又忍不住笑。却没什么旖旎心思，她也就是哥记仇的聪明的小姑娘而已。
和她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没什么好计较的。
慕容沇倒睡得比缃缃还快了些，甚至还有了轻微的鼾声。缃缃在听到这鼾声之后有些不可置信，他就这么睡着了？
缃缃扭了脖子去看，他的鬓角处不知何时有了个小伤口，睫毛长得很，这会儿都落了下来让你看不到那双好看的眼。他的睡颜反倒看起来凌厉些，不是那么好接近模样。
如果他的眼是和顾丞玉那种类似的话，大抵前世顾丞玉就不会让他当了爪牙。
慕容沇那双眼睛，还是挺能骗人的。
不知道那么多女子欢喜他，是否就是陷在了他那双慈悲眼里了呢？以为只要被他看进了眼睛里，他的温柔便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缃缃想到此，慕容沇的手在被窝里无意识地捏了捏她的心口。她想到了什么，抬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打了慕容沇脸上。
慕容沇眼睛也没睁开，只握了那双手放到嘴边亲了亲：“缃缃，别闹。”
缃缃面无表情看着他，还是气儿不顺。
然后后头三天赶路，慕容沇都没见到缃缃一个好脸。
并且她又恢复了不发一言的模样。
慕容沇觉着自己好在是没多想，否则一颗心岂不是要被她捏在手心里搓圆捏扁，成了吃到手就丢开的孙子了吗？说是这么说，但随着缃缃的眼神越来越凉，他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祖宗，你又怎么了？”
是夜，慕容沇还是蹲在其身侧哄着缃缃吃东西：“你又生什么气，东西吃完了再生气好不好？”
慕容沇的语气就像在哄一个三岁幼儿，可缃缃显然不是，她只是凉飕飕地看着慕容沇冒出了句：“恶心。”
“这是野菜，洗干净了的，哪里恶心。”
“你恶心。”
慕容沇抿唇，压着脾气：“我哪里恶心？”
“哪里都恶心。”
慕容沇轻轻吐了口气：“你兴头儿上往我怀里钻的模样你是忘了吗？”
这话就跟摸上了老虎屁股一般，缃缃的脸霎时就黑了，她手一扬，慕容沇手里的碗就撒了。如果不是他动作快，这唯一算得上碗的东西就碎了。
“你闹什么。”
没有回应。
慕容沇伸手去捏缃缃的脸：“给我说话，不许装哑巴。”
大概是缃缃被捏得嘴巴都有点撅起来的样子实在可人，慕容沇又实在和她生不起来气，就凑上去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