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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三千人马不停蹄往成都赶,只在第二天中午之时,沈猷让大家停坐树下稍稍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又上路了。

    到了第三天晌午,一行当中已经有几匹马跑死了。

    这是沈猷意料之中的事情,朝廷以往以百里加急速度传递消息,骑兵都要在驿站更换马匹之后再上路方能保证消息传递的速度。

    如今,雍贼所过之处,已经人去驿空。驿站中的马匹早已悉数被掠去,大部分驿卒被残忍杀害,有幸死里逃生的,也都流落在外,只顾着逃命去了。

    沈猷只能让大家稍稍放慢些速度,让人、马在途中有个喘息之机。

    他在马群之中挑选了一些相对健壮的马匹,带了一百人左右先行往成都赶,剩下的骑兵随同李炫紧随其后,这样既不会耽误时间,又能尽最大可能减轻大家的疲劳之感,也能保存更多马匹以备作战之用。

    这一路上,沈猷见何明瑟明显的消瘦下来。他怕她吃不消路途的辛苦,想让几个士兵跟着她在后面慢慢行进,等待和身后的大部队汇合,但她坚决不肯。

    他虽然心疼她,但是也了解她的脾气,只能依着她的意思带着她上路。

    第五日半夜里,眼看还有不远就到成都了,若是按着这一路的速度,再有两三个时辰也差不多能到城下。

    何明瑟既疲累又担忧,一路上只睡了几个时辰,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就快吃不消了。

    坐在飞驰的骏马上,何明瑟背靠在沈猷温热的怀里渐渐抬不起眼皮。

    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她还有知觉,尽力挣扎着想睁开眼睛,不想耽误赶路。但是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抵挡得住排山倒海而来的困意。

    她甫一睡去,身子软了下来,沈猷便有所察觉。他放慢马速,将马停在路旁,低头看着她可怜的娇俏模样。

    他挥手示意身后过来的骑兵先行赶路,这几日下来,若不是怕成都一众百姓和何宗宪有闪失,以这般强的行军速度,他也是难以支撑下来的,更何况是从未行军过的何明瑟呢!

    他摆了个自认为她靠着舒服的姿势,任她在怀里沉沉的睡着,本想就这样撑到她醒,但是坐了一刻钟之后他也觉得眼睛睁不开了,但又怕自己也睡过去后,俩人在马上摔下来。

    他轻手轻脚的将何明瑟抱下马来,将披风脱掉铺到路边的树下,像在马上那样,拥着她靠坐在树旁,片刻功夫,他也不堪一路劳顿,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也有了睡意。

    朦胧之际,他感觉到何明瑟身子调转了个方向,面向了自己。或许是她觉得太冷,又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之后双手竟伸过来环住他的腰肢,头顶着他的胸膛睡了下来。

    他立即清醒了大半,见她安心睡的香甜,小心的拥着她。不久,疲惫感袭来,他也沉沉的闭了眼。

    第二日,东方破晓,微微光亮映在何明瑟的脸上,身旁林中的鸟儿在头顶上啁啾叫个不停,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环顾了下四周。

    眼前不远处的溪水边,沈猷穿着一件单衣正在饮马。她身下铺着他的披风,身上盖着他的外衣。

    何明瑟揉了揉眼睛,“噌”地坐起身来,只记得上一刻她还在马上和沈猷一起向成都飞驰,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完全没了印象!她知道沈猷定是迁就她,而她却只顾着自己,只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伤心,她不由得十分后悔,眼眶微微泛红了。

    清晨是一天之中天气最为寒凉的时候,她穿着这么多层衣物,尚且有些许寒意,更何况是衣衫单薄的沈猷呢。就算是他身体再好,也不能就这般在寒风中冻着。

    何明瑟起身,拿了他的外套和披风,朝溪边走了过去。

    “沈大人。”何明瑟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将衣服穿上吧!天冷。”她到他身边,将衣服捧在手上,递了上去。

    沈猷回过头去,想起了今早醒来的一幕,不禁脸上一热。

    今早他甫一睁眼,俩人躺在地上,何明瑟以他的胳膊为枕,手搭在他的胸口,他的手不知何时,覆在了她的腰上。她的腰肢盈盈一握,让他明显感觉手心有细微的热汗冒了出来。

    他悄悄的收回了手臂,将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拿下去。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并未被惊醒。

    他缓了缓,迅速的起身牵马来到了溪边,将冰凉刺骨的溪水不停的撩到自己的脸上,方觉得体内的燥热渐渐褪去。

    听到了她的声音,沈猷回过身来,接过衣物,披在了身上。

    他故作镇定地转身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同她道:“昨日见你太困,所以没叫醒你,我已经让其余人先行过去了。你若是休息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睡得很好,你这一晚有休息吗?”何明瑟绕到他身前。

    “我也睡了,你放心。”

    沈猷扶着何明瑟上了马,二人继续往成都赶去。约两个时辰后,二人到了成都城下。

    此时,先行的一百人已经到了城北大安门外,李炫同剩下的骑兵尚未到达。

    他们人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城门外的武担山上瞭望城门。

    武担山虽然占着一个山字,但是却只是一个稍微高一些的土丘,恰对着城门,站在其上,能看清大安门外的全貌。

    城门口外不见一个活人,只横七竖八的卧着一层士兵的死尸,他们身下的土地已经被血液染得斑驳,只是天气冷,尸体看上去尚未腐烂。三三两两的野狗欢脱的穿梭其中,部分尸体已经被啃噬得露出了白骨,此时,这里是它们的天堂。

    城门之上,一个明晃晃“雍”字军旗随着冬日的寒风在苍灰色的天际之下猎猎摆动,扎眼的黄色在大肆招摇着雍贼的胜利,城楼上,能隐约见到几个士兵在四处瞭望。

    沈猷一把将何明瑟拉倒山上的树后,以防城楼上的士兵有所察觉。

    他们一路狂奔,但还是来晚了!

    何明来到树后,倚在树干上瑟闭了眼,赵献曾经对自己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之中。

    世人常说,人不可貌相。

    赵献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面皮,不仅对她的种种承诺都是欺骗,而且大肆杀伐,冒天下之大不韪,一路过来,衰草遍地,尸横山野,甚是触目惊心。几个月之前,她还将他当做能托付此生之人,一心想着嫁给他,如今想来,却是何等的讽刺。

    此时,或许,父兄已经葬身在赵献的屠刀之下,即便是未死,想必也受尽了折磨……

    思及此处,何明瑟胸口忽地胀痛,生生呕出一口血来。若不是自己当初愚蠢,非要去龙华寺给母亲烧香,招惹了赵献,他对她父兄的恨意也许还不至于如此,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沈猷见状一惊,立即伸手扶住了她,这一路,她定是心力交瘁,此时又见到这般场景,必定已经心如死灰。

    他扶她坐下,帮她擦去嘴角上的血迹,拿出水囊扶她喝了一口水,低声安慰道:“虽然雍兵现已经占领了成都,但是城内的具体情况我们尚且不知,若是何大人和令兄还活着,知道你这般样子,岂不是要伤心。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生休息,待三千骑兵一到,我立即攻城。”

    何明瑟双眼茫然的看向城门,无力道:“沈大人,若是我父兄惨死在赵献手中,你要替他们报仇。”

    “你放心,就算是我豁出去性命,也要将赵献这狗贼擒住。你千万不要过多思虑,没见到赵献战败,你就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你甘心吗?”

    何明瑟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坚定的脸,终于点了点头。

    沈猷想着何明瑟一路疲惫,想先将她安顿在城北门外的白马寺,这样他去查探城内的消息时才能安心些。

    他让她伏在自己的后背上,背着她一路去往白马寺。

    成都白马寺是仿照洛阳白马寺建成,就在武担山脚下,太平时,香火旺盛,往来上香朝拜之人如织,如今却孤零零的紧闭着寺门。

    到了白马寺门口,沈猷将她放在门旁,自己抬手扣动寺门。

    片刻,一个老僧在门缝探出头来,老僧只见到了沈猷一人站在门前,并未看见他身旁的何明瑟。

    沈猷身着铠甲,脸上有常年习武之人的凌厉之感,老僧惧怕他是雍兵,要来寺中烧杀抢掠,瑟缩地瞄了他一眼,并未开口,随即伸手要将门关上。

    沈猷一把将门挡住,对老僧道:“师傅莫要害怕,我乃是朝廷派来剿灭雍贼的。”

    老僧打量了他一番,将信将疑地将门打开,两手当胸、十指相合,对他行僧家之礼。

    老僧这时才看见坐在门旁的何明瑟,见她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这才信了沈猷的话。

    老僧将二人带入了一间寮房,自己去端些点心和茶水来给他们充饥。

    沈猷扶何明瑟躺下休息,自己随着老僧出了屋子。

    走到连廊拐角处,沈猷叫住了老僧,低声问他是否知晓城中情况。

    老僧“阿弥陀佛”一声后对他道:“雍贼已经入城十日。前天有从城中逃出来的人说,城中不管是朝廷将士还是普通百姓,凡有不拥戴雍贼的,已经悉数被屠戮了。”说完摇头叹息了一声。

    沈猷沉默了片刻道:“师父可知道出城之人前往了何方?”他想寻到出城之人,在他嘴里问出何宗礼和何启功的消息。

    老僧道:“请跟我来。”

    老僧将沈猷带到另外一间寮房,寮房内躺着一个肩、腿皆裹着白布的人。

    他听到脚步声抬眼看了一眼沈猷,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臂支起了身子,慢慢转脸向沈猷,眼中透出了一丝希望,道:“可是朝廷派来支援成都的?”

    此人是何宗礼手下副将薛景。

    当日雍贼入城,何启功率先带兵同雍贼交战,无奈雍兵人多势众,将何启功围杀于巷中,又生擒了何宗礼,将他绑至辕门外当众用刑。

    薛景当日在也辕门外同雍贼巷战,头部受到重击,昏死了过去。将将缓过来时,睁眼便见赵献正在对何宗礼用刑,他本想起身护住何宗礼,但却见何宗礼大眼朝他望了过来,同他使了个眼色。

    薛景瞬间明白过来,这样死拼是不行的,他要留着性命出城去找救兵。

    他混在死人堆里,被雍兵扔出了城外,这才留了一口气来到了白马寺,本想着过几日腿能下地走路便去武昌求援的。

    “正是。”沈猷走到床边,“你且躺着说话。”

    当知道眼前人就是数度击退女贞又夺回武昌的沈猷,薛景布满红血丝的眼眶泛出了泪水。

    沈猷听闻何宗礼和何启功的遭遇之后,一口闷气梗在胸口,恨不能立即进城将赵献抽筋拔骨。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何明瑟所在的寮房,看着脸色苍白的何明瑟,几次欲言又止。

    老僧端来点心和茶水,沈猷看着何明瑟吃下去之后,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迎一迎李兄,他们应该快到了。”

    沈猷抬脚往外走,却听见身后何明瑟的匆匆下床的声音,他定住脚步,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觉身后一热,何明瑟绵软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背上。

    何明瑟将手环住他的腰肢,低声唤了一句“沈猷”。以前她都是叫他沈大人的。

    “你千万不能有事。”她抱着他,近乎是哀求的语气。

    沈猷的心一下子就煞住了,他慢慢转过身来,替她将粘在额头前的头发拨到两旁,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似给她回应。

    “你放心,寺里的僧人会按时给你送饭,若是我没回来,你不要出门。”

    何明瑟应了下来,看着沈猷迈着大步子一晃,消失在连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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