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抱了一会儿就把孩子给了燕子，“你看一会儿孩子，我去问一下阿娘，这么小的孩子要吃啥东西啊？”

    张富贵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燕子身边并给他掖上被角，没多久就听见厨房传来丁香花不耐烦的声音，“我怎么知道他要吃啥？你不会让你媳妇给他喂奶啊？”。

    燕子听到此话只是一个劲儿摇头叹气，现在的她连吃都吃不饱，哪里来的奶水？孩子饿得哭，她也跟着哭！

    而这次接生对王秀花跟黄会员来说是最累的一次，两人一回到家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下都不想动，张连英刚把猪赶去猪圈，而张哆哆看到累得几近虚脱的两人马上给她们倒上茶水，“阿奶，二伯娘，你们先喝口茶吧，这茶不烫了。”

    “还是我家哆哆乖巧懂事！”黄会员接过张哆哆手里的茶碗，笑眯眯地捏了一下张哆哆的小脸，“养了这么久，这小脸蛋总算是有点肉了。”

    “可不是嘛？我们家哆哆生下来才两斤多，最开始还以为养不大，没想到这一眨眼都好几岁了，现在还能给阿奶倒茶，已经是个小大人了。”王秀花把张哆哆放在自己腿上，脑海中回想起张富贵的孩子来，那小娃子实在是太小了，要养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王秀花依稀还记得张哆哆出生时的样子，那是四五年前的元宵节，王秀花带着赵小慧跟去张冬英家过元宵，回来的途中赵小慧突然发动，肚子疼得不行，天又黑又冷，再怎么样也不能生在路上，于是王秀花扶着赵小慧慢慢走到黄会员家，幸好那日是元宵，黄会员并没有出摊，正在家收被褥跟衣服，看到王秀花跟赵小慧进来，忙把赵小慧扶进厨房马上找来竹席跟毯子还有谷草铺满，让赵小慧跪在席子上，自己则是前去烧了一锅热水，又找来张子坤小时候穿的衣服包被等，急急忙忙把这些生产需要的物品都一一准备齐全。

    赵小慧虽说是第一次生孩子，但她平时经常跟着张强盛去队里做事，人年轻身子骨也很好，再加上张哆哆瘦小，一下子功夫就生下来了，那么一个小小到人儿从像只小泥鳅一样，咻得一下掉在地上，软趴趴的，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瘦的孩子，比刚出生的小猫还要小一圈，都不知道怎么抱起来，黄会员抓着两次脚脚才把这个小人儿给提起来放包被上，然后快速擦干身上的血水，给她穿好衣服。

    穿好衣服后才稍微大点，别人才好抱些，当时张强盛夫妇非常不喜欢这个小娃子，要不是王秀花拦着估计一生下来就准备给丢了，那时候的赵小慧年纪太小了，才刚十八岁，自己都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让她给张哆哆喂奶，她非常地不好意思，扭捏地半天，张哆哆愣是一口奶也没喝上，没办法王秀花又只好临时去搞点米汤来喂哆哆。

    至于张哆哆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原本用的是多余的多，可是张强国偷偷给改了，改成哆嗦的哆，也全靠张强盛不识字，不然按照他那个性子铁定会闹一场。

    赵小慧一开始是有奶水的，可她老不给哆哆吸，后来留回了奶，再发奶的话怎么也发不起来了。

    没办法张哆哆太瘦了，喂都不好喂，而且还不知道怎么吃东西，那个嘴巴就只有一丁点大，一个小勺子都塞不进去，刚把勺子塞进去想往她嘴里喂点米汤，谁知这小屁孩竟用小舌头顶小勺子，这不顶出来后就不太好重新塞进去了，如此一来米汤也浪费了不少，而小哆哆却是一口也没上。

    最后没办法王秀花跟熊医生说明情况，找他买了个注射器，然后将米汤装进注射器里，慢慢地推入到张哆哆的口中，因为张哆哆的食道也比较小，还不能喂急了，一急就会呛到，一呛到就会咳嗽然后把好不容易吃进去的米汤又全部吐了出来。

    每次王秀花喂张哆哆吃一顿都要花上个把小时，这一个小时内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光喂张哆哆吃东西，那时候只要见到张哆哆的人都说这孩子怕是养不成的，让王秀花丢了，心善的王秀花连别人的孩子都要心疼半日，更何况这是自己的亲孙女呢，她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孙女给丢了？这不是天打雷劈的的缺德事啊？这可是万万不能做的！

    她不顾所有的人反对坚持要养着，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慢慢的张哆哆终于长了点肉，虽然比同龄的孩子看上去要弱小很多，但好在身体健健康康的，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只是比其他孩子发育晚点，其他孩子三个多月能翻身，而张哆哆却要五个月才翻身，九个月才能坐，一岁才能爬，快两岁才能走路，可谁知刚学会走路的张哆哆，竟被张强盛偷偷给送走了。

    王秀花知道这个事情后，急得都差点丢了半条命，成日都在家哭哭啼啼，张哆哆可是她一手喂大的，好不容易养活了，突然被送走，叫她心里怎么舍得？幸好张强国找到了张哆哆，花了好几升米去交换，终于把张哆哆给接回了家，从那之后王秀花去哪儿都把哆哆待在身边，就怕有人再把哆哆给卖了。

    如今看着渐渐长大的张哆哆，王秀花心里头很欣慰，她抱着张哆哆亲了一下，“哆哆，你知不知道阿奶养大你特别不容易，你小时候刚生下来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就这么点。”

    王秀花用手比划着，黄会员则在一旁笑着附和，“可不是嘛，要不是你阿奶养你，你估计早就死了，你阿奶对你是真的好，你子坤哥哥从生出这么大你阿奶可没抱过几次。”

    王秀花瞪了黄会员一眼，“你这事也拿出来说，你也不想想你家子坤生下来多大个，白白胖胖的，再说他有你这么疼他的阿娘，吃穿不愁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不就是嘴上说两句，心里头也是疼哆哆的，不过这话说回来，幸好我有你这么个能干的儿媳妇，要不是有了你，我们这个家早就散了，俗话说伯娘也是娘，我相信哆哆以后肯定也会好好孝敬你的。你这么聪明又贤惠的一个人，不会跟一个几岁的孩子计较吧？”

    “阿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几岁的孩子计较嘛，再说了，我们哆哆这么聪明可爱谁不喜欢呢！”

    “那还不是二伯娘亲自接生的，换做其他人估计哆哆就没这么聪明乖巧啦！”张哆哆顺势夸着黄会员，把黄会员夸得一愣一愣的，笑得合不拢嘴。

    张连英把猪关进猪圈回来后就听到一屋子的笑声，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的阿娘笑得这么开心了，一进屋有点愣，“阿娘，你今儿咱这么开心呀？”

    “我们在说你哆哆妹妹小时候穿开裆裤把屎拉裤子上的糗事！”黄会员笑声未止。

    “是吗？那我也要听！”张连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黄会员的身旁，“阿娘，我也想听，您在给我讲讲好不好？”

    “你听你阿娘胡诌，你阿娘逗你玩呢！”王秀花实力护崽，笑着打趣道，“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讲一件关于你阿娘刚嫁过来的糗事，当时可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

    “阿娘......不要说这个，不准你说这个！”

    “好，好，好，不说不说”王秀花继续憋着笑，转头对两个小崽子说，“改天等你阿娘不在这，阿奶再跟你们讲。”

    就在这时张富贵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手上拿着蒸熟了的米糊，“婶娘，你快教教我怎么喂刚生下来的宝宝啊？我这用勺子怎么也喂不进去，小宝都要饿坏了！”

    王秀花看了一眼张富贵手上端着的米糊，米糊非常浓稠，别说刚出生的小婴儿，估计就连现在的张哆哆都很难咽下去吧，“燕子没有奶水吗？怎么不给小孩吃奶？还有你这个米糊这么浓，你让他怎么吃得下去？你先去煮点米汤给他喝，米汤里稍微放点糖，有点甜味小孩子会喜欢喝的，还有要找一个很小的勺子，慢慢地喂，一次不能喂多了。”

    接下来王秀花就传授了一大堆自己当时喂张哆哆的经验，希望这些经验能给张富贵带去些帮助，但即使这样她还是在替这个刚出生的婴儿担忧。毕竟张富贵不可能一直不去做事，而丁香花根本就没有她这么好的耐心。

    拥有这些经验后，张富贵脸上的愁容才慢慢散去，喜滋滋就往家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王秀花忍不住叹息，“希望那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吧！”

    “阿娘，今日接生时我总觉得富贵那个孩子不太对劲。”黄会员思考了一下才说，她虽然不是稳婆，但也接生过好几个小孩，也看过不少刚出生的小婴儿，但从没有一个小婴儿跟张富贵那个孩子一样，就是觉得不对劲，特别是五官，总觉得跟其他娃子不一样。

    “怎么说？”王秀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