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离开越中城的前一天,代亦奉安皇后的旨意暗中来到温府,交给了温南锦一样东西,离开前,她说:“娘娘说这封信不到紧急关头切勿打开,上面写的那些可以保您一时平安,同样也会带来更多的危险。”

    温南锦看着手中那封用蜡封上的信封,外封未留任何一个字,里面也是薄薄的一张。

    “南锦知道了,还请代亦姑姑帮南锦和皇后娘娘说一声,明日离城需要准备的东西过多,我就不进宫当面告别了。”

    代亦就这样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那样的一双眼眸下,还有今日离开前深宫之人说的那些话,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颔首很快离开温府,回到崇安殿后,也回到自己的院中收拾行李。

    等到准备好一切后,她走进前殿中,安皇后还坐在烛光前,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开口:“都收拾好了?”

    不过一日时间,代亦觉得面前的人一下老了很多。

    自己是她的陪嫁丫鬟,两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后来随着她一起住进这深宫中,这些年见到了她太多的喜怒哀乐,和无可奈何。

    年少爱上的人,因为权利,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他再也没有踏进这座住着她的崇安殿,而她守着唯一一个念想渡着余生。

    “回小姐,已经交给姑娘了。”这一次代亦唤她还未出嫁时的称呼,安皇后听到,原先笼罩在周围的哀叹气息一下都散开来。

    “许久没有听到你这样唤我了。”这样的她用同样很久没有过的轻松语气对代亦说道。

    代亦眼角一涩,借着低头瞬间擦拭去泪水。

    “小姐,您要保重身子。”这次离开,代亦不知道是否还能回来,这座殿中承载了她近乎一辈子的时光,此次去太鸣山,她们都知道这一路上的凶险,而她自会拼死守护那人安危。

    安皇后听懂她话中的深意,起身来到她面前,将她扶起,说:“代亦莫要怨我,这件事我只放心你一人。”

    “能为小姐分忧代亦很开心,太久没有去过这样远的地方,此行也算是圆了奴婢心中一个梦,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无怨。”

    说话间,她已是泪流满面,安皇后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这一次回来后,你就离开吧,陪着我在这深宫中守了太久,也是时候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了。”

    代亦哭着摇头,“奴婢要一直守在小姐身边。”

    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那泪水怎么都擦不完,安皇后叹息一声,“莫哭了,一切等你回来再说。”

    “是。”

    放下手的时候,安皇后:“代亦,如果有一天局势真的到了你不得不放弃时,那就不要在顾及我,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代亦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小姐,您这是?”

    “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就是命吧,与命运纠缠久了,我终于明白入宫前母亲对我说的那句话,一切因果,看似是选择带来的结果,但是人们忘记了,选择仅是一瞬,因果才是永久。”

    她的声音越来越渺茫,“如果真的到了护不住的那天,那就放手吧,顺应因果。”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听到这句后,代亦哭出了声音。

    看似是她对命运的妥协,实则是放弃了自己生的希望。

    “小姐,姑娘让我带一句给您,离城需要准备的事情过多,她就不来宫中和您告别了。”

    安皇后点头,“知道了。”

    代亦想了想接着说:“奴婢一定会护着姑娘无恙归来,小姐一定要在宫中等我们归来,那一天您再见一眼姑娘,好不好?”

    沉默许久,她回:“好。”像是对她的承若,实则也是在给自己最后一丝希冀。

    *

    温府。

    温相站在马车旁看着他做最后的盘点,“相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点头,回过头看一眼院中方向,想到那日和褚牧间的谈话。

    “相爷放心,此行虽是凶险,褚某一定会护温姑娘安全归来。”他的承诺,使温相稍微放下心来。

    此次行程,温府随从不多,但都是他早些时日从众多侍卫挑出武艺高的几位。

    温南锦院中,宗政映之拉着她的手无论走到那里都不愿松开,对于温南锦她是愧疚的,因为她劝说不了宫中那人,也无法护她周全。

    “锦儿,此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忘记每隔七日给母亲传信报告平安。”这样的她,自她来到院中已经说了太多遍。

    温南锦每一次都点头应下,“母亲的话,南锦记在心里了,您放心,这么多人同行,父亲还安排了侍卫跟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宽慰在宗政映之心中起不到丝毫的安慰作用。

    拉着她的手一步都不愿松开,温相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母女两人都望着彼此,眼中满是不舍。

    他暗自叹息,愈发明白之前自己那些看似正直清明的坚持,到头来落一个这样的结果,不是惋惜更多的是懊悔。

    更让他想起那日褚牧说的话,“相爷,如果有一天您一直坚守的准则崩塌,您会将如何?”

    他当时是这样回的,“该如何就如何。”

    如今就到了那个该如何就如何的时候。

    温南锦先看到站在院门口的人,对身边的人说:“母亲,父亲来了。”

    宗政映之看了过去,仅一眼就又放在她的身上,一遍又一遍说着在路上要注意的事情,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应该怎样做。

    温相来到她们身边,听了大概,试图缓和这离别前夕忧伤氛围,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从书中看到的,锦儿不一定用的上。”

    宗政映之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书中写的自是有几分道理。”

    他们两人自上次因为太子妃那件事,关系缓和了很多。

    温南锦牵着宗政映之的手,一起走向温相,将他们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后,她后退一步,对着他们跪下,“明日一早启程,父亲还有母亲就不要来送了,此行一切命数南锦都认了,离城时心中唯一担忧的是您们,还望父亲答应南锦。”

    宗政映之想要上前把她扶起身,温相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在她看过来时,摇了摇头。

    “锦儿想要为父应下何事?”

    温南锦双膝跪在地面上,后背直直挺着,看着他说道:“南锦要父亲答应,无论听到我出任何事都不要相信,离开后我会在暗中另派人每七日传信来。”顿了一下她说:“如果我真的出事了,父亲也莫要气愤行事,到那时就带着母亲辞官离开越中城吧。”

    “锦儿……”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宗政映之哭倒在温相怀中。

    温相安抚着怀中人的后背,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父亲答应你。”他说:“但是锦儿也要答应父亲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你母亲在城中等你归来。”

    “好。”

    这天,他们围坐在桌前,上面摆着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肴,另外两人一直不停地夹到她的碗中。

    这一顿饭,是她来到这里后吃的最多的一次。

    不同与温府温馨气氛,尚书府中,钟予承站在祠堂前,看着上面的排位,每一块都看的格外认真。

    “跪了你们这么多次,现在想想还真的讽刺。”

    站在一旁的钟尚书也和往日不同,对着他行礼道,“圣上说,东西除了您无人可以取下,路途凶险切记小心行事。”

    他回头问:“你就没有其他的想要和我说?”

    钟尚书摇头,“臣无话要说。”

    “好,很好,那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走了。”说完挥袖直接离开。

    留在祠堂中的钟尚书,抬头看着上方排位,“他们都会平安归来。”

    无人回应,也无需回应,钟尚书转身离开。

    另一边太傅府中,颜原盯着正在擦试着长剑的哥哥,纠结再三开口问:“哥,你真的喜欢南锦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知道南锦和褚牧已经互诉情愫了吗?”这样直白,她怕这位哥哥一时接受不了,还是旁敲着问一下比较稳妥。

    昨日回来后她就一直在变着花样问这个问题,颜飏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额……我,我就是……”颜原磕巴说道,“我就是问问……问问……”脸上带着的是及其不自然笑容。

    颜飏没再接话,在她思考等下应该再问出这个问题时,他擦完手中剑后,就要起身离开。

    “哥,你要去哪里?”她连忙追了上去。

    “去见父亲。”他脚下不停地回。

    闻言颜原停下跟着的脚步,“那你自己去吧,我累了先去睡了。”

    “阿原,明日就离开了,你真的不要和父亲告别吗?”颜飏在身后喊住她。

    “我不要,我们离开不是常有的事,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早就习惯了。”

    颜飏:“可他终究是我们的父亲。”

    颜原每次听到这句话心口都会被气得发疼,“他何时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哥,我以为这样的事实,你早就应该已经看清楚了,也想明白了。”

    无论何时提及这个,她都格外抗拒。

    深呼吸收敛住自己的脾气,“你自己去吧。”颜原说:“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落转角,颜飏无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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