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就说明我们这几条线都是通的。”
大概是林宴的表情太精彩了。
丛雪襟出声安慰道：“说不定，李家那边也有人在跟呢？”
林宴从恍惚中回神，僵硬点头。
关于丛雪襟，其实还有两点补充信息。
首先，她是被徐古溪指定的春山下一任掌门人，也就是俗称的“亲传徒弟”。
其次，她在现实世界的职业之一，是刮刀画家。
“这应该也是我成为程明礼油画老师的原因。”
丛雪襟摇头，表示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刮刀油画艺术，所以设定里她教的是传统油画。
“……徐老师也在，她匹配到的角色是程明德的干妈。”
谁的干妈？
林宴觉得自己幻听了。
“程明德，”丛雪襟重复一遍，并向林宴点头确认道，“程家那条线就是徐老师在跟。”
啊，难怪自己行动的时候，李家能被拖那么久。
林宴汗颜。
果然自己这边岁月静好的同时，有人在为自己负重前行啊。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程明义在找自己“合作”初期，就敢大言不惭说要“装神弄鬼”了。
既然如此，如果程明义选定了今晚开始“索命”，大概是有徐奶奶保驾护航，很难出事——
所以林宴只需要尽快赶回和庄梦遥约定的会合点，拿上衣服去奈何桥接“人”，就好了。
互相将线索简单交流完毕，林宴在丛雪襟支开巡逻的人后，带着古董婚纱大摇大摆进入了对方的衣帽间。
古董婚纱熟门熟路地混入丛家的礼服裙中，并很有礼貌地找了个比它自己大很多且颜色相近的裙子边上挨挂着。
丛雪襟担心它在衣柜里把自己蹭脏，就用花花绿绿的披肩帮古董婚纱做了个临时的“防尘袋”。
——虽然颜色非常鲜艳，但在丛雪襟的衣柜里反而更不显眼了。
迟迟没有开启的“在逃古董”拍摄，在古董婚纱自己选定位置躲好后，触发了拍摄提示：
“叮铃铃，当前人数2人，已符合主线之一‘在逃古董’的开启条件！”
“检测到主要演员已全部到场，接下来将开启主线事件‘在逃古董’的场景拍摄——”
林宴微瞅了一眼，发现计时是从自己带古董婚纱逃走的时间点开始计算的，心下宽慰不少。
至于“古董”要逃到什么时候才算拍摄完成……
林宴略一思索，觉得怎么也得躲到陆敏芝看到婚纱才行。
“这个不用担心，按照枫城习俗，新娘出嫁前要请姐妹，我可以想办法把婚纱带过去。”
丛雪襟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恶。
“当然，‘请姐妹’是程明德大婚的流程，如果李延年全走西式婚礼的话，说不定连婚纱都不用动。”
“我到时候找个理由，让陆小姐过来这边就行。”
确实，陆家还未必有丛家安全。
把古董婚纱放在丛雪襟这里，不管是婚纱本体还是林宴个人，都十分放心。
于是林宴放下茶杯，与丛雪襟简单约定了行动的时间节点，接着如来时一般、轻飘飘隐入夜色之中。
……
“徐妈，我们今晚这么行动，会不会过于仓促了？”
程明义穿着程明德的大衣，脸刷得惨白，唯有那双眼睛因为愤怒而亮的惊人。
而被他询问的年长者穿着质地考究的袍子，此刻老神在在。
“不仓促，我们的准备很完善，”徐古溪很满意地点点头，表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义，你接下来就按我说的办，知道吗？”
6号，徐古溪，词条“极为护短的至亲”。
庄梦遥早在十分钟前就报告了林宴那边“盗走婚纱”的进度，而程明义也很爽快地给了对方两件衣服。
然后，徐古溪就领着程家人来到了李家的后院。
熟门熟路，仿佛那是她家似的。
——当然，徐古溪可不会说，那都是她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干他们这一行的，哪怕身上没啥本事，都得装成法力无边的样子。
何况徐古溪一向属于层层马甲身上套的个性，虽然现在熬到这个岁数，再疯的举动也没有小辈敢当面来阻止她，好不快活。
徐古溪拍了拍程明义的肩膀，表示对方可以开始自己的表演了。
而与此同时，徐古溪拿起形同虚设的拐杖，画地为牢，念念有词——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急急如律令！”
随着徐古溪最后一句落下，程明义只觉心神一定，方才的惴惴不安都烟消云散。
虽然身上仍旧穿着仍有些微不合身的亡人故衣，他却意外的心神安宁。
徐古溪拍了拍程明义的肩膀：“去李家走廊晃一圈，然后我们立马往桥那边赶，知道的吧？”
程明义点头，神情严肃起来。
“大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我此行平安无事。”
青年的声音微带哽咽，恍若午夜时分的如梦初醒。
——桥，正是程明德归家路上出事的地方。
这一次，他定要弄清楚李家与那次有备而来的暗杀、之间的关系。
……
而另一边，庄梦遥抱着两套新郎服，在边牧飞一样的速度中，第三次绕到林宴和她约定过的会合点。
索性这回，她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但庄梦遥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按照之前林宴所安排的那样。
黄包车主人目不斜视地经过少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于是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李家人，也没有任何察觉异样。
林宴头都没抬，一明一暗两拨人马就这样从她面前扬长而去。
确认四下无声后，林宴才抬脚，走向不远处。
“喵嗷！在我这里喵——”
小黑猫从黑暗处钻出，身下是与它颜色极其相近的黑西装，而黑西装下才是带着些微暗花刺绣的红色中山装。
边牧分了一部分技能光环在上面，林宴刚拿到手，“喜剧大师”的光环就到失效取消了。
留下了一张字条。
“宴宴：帮忙在桥头招一下程明德的魂魄，能招到最好，招不到我们再想办法。——徐”
后面附上了程明德的生辰八字。
字迹很仓促。
但林宴莫名很安心。
专业的毕竟还是不一样，必要信息和必要道具都准备的很齐全。
少女收起字条，抱着衣服走到无人的桥头。
时人大多认为程明德死的不明不白，加上程家人打捞数日都没能找到其尸骨，恐其落水化作水鬼，故娶亲奔丧都会避开这条路。
何况现在三更半夜，闲来无事的人更加不会经过这座桥。
有趣的是，庄梦遥说他们给李家的婚车画路线时，对方也提出了避开这座桥。
主要还是最后这点，让知情人认为这里，就是程明德真正死亡的地点。
至于李家到底是避免陆敏芝“触景生情”，还是各种意义上的“做贼心虚”。
——谁知道呢？
林宴将衣服放下。
夜幕之下，水面深黑，仿佛能将生魂吸入无边旋涡。
少女垂眸，在四面贴上三霄道符，以威慑四方水鬼。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
“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
“……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
“急急如律令，敕！”
红线串起的山鬼花钱撞出脆响。
近处是迢迢江水长，远处是衣诀翩翩飞。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一步一步朝桥边走来。
林宴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起雾的江心。
……
“啊——啊！！！闹鬼了！！程家老大来找李延年冤魂索命了——”
安排好的人在程明义出场后开始了逼真的尖叫，而后一晃而过的“鬼魂”程明义直接后撤。
空留李家人在身后兵荒马乱。
参与今夜行动的程家人个个武力超群——
年龄最大的徐古溪居然也身手了得，在“装神弄鬼”小分队里保持着轻松的赶路节奏。
不远处，清楚瞧见有人在水上走的程明义都顾不得自己正在“装神弄鬼”了，就想快点赶去见大哥。
“……别动！”
徐古溪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拐杖拦住了程明义。
“那不是你哥。”
程明义瞬间清醒。
“招魂失败了？我哥不是在河边死的？”
徐古溪盯向被雾气笼罩的桥头，试探着丢了个符纸进去。
火花都没起，直接被吞没。
“比厉鬼强，是摄青。”
徐古溪下了定论。
……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少女木着脸，真诚发问。
“因为你没完成你的承诺啊。”
对方倒是很委屈。
“所以每次你一招魂，只要被招的魂魄不在这里，阵法就会自动让我来顶替嘛……”
哦，服从调剂是吧。
接连两部鬼片招魂失败的林宴彻底服气，并决心之后拍摄主线避着这花瓶BOSS走。
“赶紧走啊，他们都看到你了。”
少女扶额，不让方纯亦发动美貌攻击影响自己的判断。
“你能够说服我的理由不能同样说服他们，你明白吗？”
林宴前所未有的头大。
“不，我还是觉得你可以带我走……”
化形前来的鬼王十动然拒。
“……”草。她跟这个绣花枕头根本说不通。
根本说不通的林宴猛地伸手，卡住了方纯亦的双肩——
方纯亦愣了一秒，虽然不是很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还是配合地低下了头。
毫无瑕疵的美貌随着距离的拉近，在林宴的瞳孔里渐渐放大，眼睛还顺势闭了起来——
该死，这个蠢货不会以为她想吻他吧？
林宴如方纯亦所料般的深吸一口气。
她一个反剪后踢腿。
下一秒，巨大的水花溅起。
方纯亦被林宴一脚踹下了“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