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

    宁康寺坐落于京都西郊,离皇宫远,快马加鞭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李祺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康寺,一路上她怕出事,赶马跑得飞快。

    江思没有跟出来,只有一个王劲跟着,但也跑着跑着给李祺甩出去老远。

    李祺到宁康寺时,正巧碰到为庸王支起的扶济摊收棚,她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李渊成的身影。

    这时王劲慢半拍跟至她身边,看她在找人,诧异道:“殿下要找庸王去他府上好了,来这做什么?”

    继而他又看着扶济摊里的大锅,再次诧异:“哎,今天庸王在这扶困救济吗?”

    李祺与江思讲话时王劲并不在大殿,因此并不知道李渊成送粥的这回事。

    李祺一开始也只是下意识想到宁康寺,这宁康寺离庸王府有些距离,她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设摊,来到这倒给她碰上了。

    她没有说话,抿着唇进了宁康寺。

    王劲完全就是一头雾水,怎么看殿下的表情,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李祺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宁康寺了,上次来还是半年前的事,半年过去,宁康寺内的氛围与格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有变的就是香火气少了不少。

    从今年年初开始,宁康寺由每日对外开放改成了只有初一十五才对外开放,香火现在是稀薄了,但里头住的僧人们还是会每日在佛前供香。

    李祺这个点过来,僧人们还在早课。

    透过大雄宝殿的门窗,李祺远远看到慧深在大殿中央敲木鱼,心中悬着的那一口气才缓缓疏解。

    她转而要走,转眼突然看到大雄宝殿的侧边走廊走过一个身影。

    “站住。”她不由脱口而出。

    说完,她又忽得意识到这样未免太过失礼。

    她想改口,那人已缓缓回头。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温和清冽的嗓音。

    李祺在看到那张脸时不由愣住,怎么会是他?

    明明是在昨天庆功宴上才见过的人,今日再见,李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大抵是刚刚跑得急的缘故,她的喉间莫名一紧,竟不知该说什么。

    云州程将军之子程凌,她在心中默念。

    他刚刚说的是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祺缓了缓神,正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认得她,那便还好说。

    李祺长得偏秀气,今日穿的虽是便装,但她身高不矮,一身男装在她身上也毫无违和,反而给她平添了一股书生气。

    程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淡声道:“程凌,字可均。”

    他的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因为一个外人问出这种无理的问题而生气,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和煦。

    李祺问:“刚刚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在这附近吗?”

    “没有。”

    李祺微微嗯了声,程凌这样说她便这样信,若说可疑的人,她觉得他倒是像一个。

    程凌见李祺没话再说,径直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李祺立马招呼王劲:“去跟着他,看看他去干嘛。”

    其实自那晚宫宴后他让王劲去调查过这个程凌,结果却一无所获。

    今天在这碰到人,正好。

    王劲走后,李祺在大雄宝殿门口等了会,等到将近午时,僧人们的日课结束,规规整整从里头出来。

    僧人们一天的作息都有严格规定,日课结束后都要往斋房去。

    李祺要等的是慧深,来都来了,见一眼总归安心些。

    慧深于她有恩,早在她人生前十余年的光景里是她认定如爹般的人物。

    慧深此时正走在一队僧人之后,在门廊处看到李祺的身影,意外是有些,但很快上前将她带至一旁。

    等到僧人们全离去了,慧深才缓缓开口:“殿下,你不该来这的。”

    开口第一句便是你不该来这,李祺早有所料。

    早些年她长在这座寺院,有不少僧人都知晓她,不过李祺并不担心这点,她早些年是被慧深当成男孩养的,加之她从小就秀气,小时候在庙里吃素身体成长并不明显,与现在差别还挺大,当初的师兄弟们不一定认得出来她,唯一能认出来她的,也就只有安福师兄了。

    想到这,李祺问道:“安福师兄在吗?”

    慧深捻捻佛珠,轻声道:“安福七月初去五台云游,归期未定。”

    李祺听了这话,轻轻点头。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慧深一眼就看出李祺今日前来是有事,不过他没提及,看了眼空中正盛的太阳,问道:“殿下用过饭了吗?”

    “还没。”

    慧深笑了笑:“那殿下若是还吃得惯,可随老衲到里间用斋。”

    眼下正是寺庙的饭点,李祺没有推脱。

    慧深带她进了一间禅房,而后打了两份斋饭,其实很久以前慧深在她面前不会说些敬语,也不会把她当成客人般如此照料,李祺心里不是滋味。

    慧深倒是正常,端着碗,淡淡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开动了。

    接着是一室寂静,慧深吃饭时也不讲话,真算起来李祺食不言的习惯其实还是在这养成的。

    寺庙的斋饭是标准的迷糊配素菜,清淡,但又够僧人们的营养,在寺庙生活的人大多不讲究这些,通常是够吃就好,对李祺来讲,这些年吃惯宫里的山珍海味,猛一下碰到那么清淡的饭菜,还有点不适应。

    不适应归不适应,宁康寺是佛堂,讲究够食与不偏嗜,李祺好歹也是从小在这长大,吃还是能吃下。

    就是细嚼慢咽了些。

    饭毕,慧深放下碗筷,再次念了句“阿弥陀佛”,这在他的观念里是感激菩萨又赠与了他饱餐一顿。

    李祺听闻,很快也放下碗筷。

    “无妨,殿下只管自己吃便好。”慧深劝阻道,“殿下在宫里礼仪偏多,在这就当放松,无需过多礼节。”

    李祺实际也吃得差不多了,碗里只剩下一小口,慧深这样讲,她拿起碗又把最后一口拨进嘴里,待全咽下后,她才道:“师父,我吃得差不多了。”

    “嗯。”慧深淡淡点头,“可还吃得惯?”

    “与幼时无异。”

    慧深哈哈大笑:“吃得惯便好。”接着他进入正题,“殿下今日可是寻安福有什么事?”

    既然慧深把话刨开了讲,李祺也没什么好藏着噎着,她微一顿,抬头看向慧深:“师父还记得幼时师兄给我算的卦吗?”

    慧深今年年过半百,因常年念佛气息平和,并不像同龄人那般操劳,面色也显得更为光泽。

    李祺这样一说,慧深微微一愣,目光中投出的是诧异。

    安福的卦......

    安福幼时也是慧深捡到的孤儿,与李祺不同,慧深捡到安福的地点是在一次云游途中,路上遇到了一群相士,安福是给他们遗弃的。

    遗弃的原因是这群相士忙着逃命,而小安福缺了一只手,忙不上什么忙,带着还是累赘。出于佛家慈悲,慧深自然而然就收养了安福,而后他才发现,这个小安福会算卦,算得还是出奇的准。

    佛家人讲究因果轮回,而算命占卜起的是欲心,他从小就禁止安福去起卦占卜。

    可防不胜防,李祺小的时候一次偶然得知这事缠着安福玩闹,安福闹不过这师弟撒娇,便给她起了一卦。

    这一算,连李祺的真实身份都给他算了出来。

    思及此,慧深微微沉声:“殿下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李祺轻声道:“也不算什么事,当初师兄给我算的那一卦确实不无道理,只是后头的卦我有些不记得了,这马上年关将至,我想来问一下师兄。”

    年关将至......

    慧深微微一愣,随即劝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命由己求,忘了便是天意,有些事还是不知道好。”

    李祺淡淡笑道:“我知道师父,但今日不同,我只是来碰碰运气,师兄既然不在,那便是天意。”

    “嗯。”慧深宽下心来,可转念一想又想到当初安福编的那首卦辞。

    ——

    寺门孤女,无依无靠。在寺十载,鱼跃龙门。

    龙门相争,如火如荼。年关将至,佳人横死。

    .......

    还有后面的,时间久了,连慧深也记不大清。

    佳人横死?

    慧深猛然看向李祺:“殿下这年在东宫你可曾有纳妃?”

    “怎么会。”李祺苦笑了一下,“师父你知道我的。”

    因为身份特殊,这怎么可能敢,她就怕稍有不慎暴露了身份,连人头都不保。

    其实这些年皇上和皇后都有替她考虑过,但毕竟皇后是她这边的人,也担心她身份暴露,总是用不同的借口帮她搪塞过去,到现在,有不少人都在传太子都二十了还不曾纳妃,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那便好。”慧深捻捻手中的佛珠,忍不住提醒,“殿下还是要注意周围的人。”

    李祺“嗯”了一声,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之外。

    她好像隐约记起安福当初的那些话。

    马上要过年了......

    李祺看了眼窗外,日头正足,在屋内稍还有些寒冷,她起身告退:“师父该歇息了,我就先不打扰,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这屋里冷,您睡前多添些柴火,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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