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11)

    钟芙一手扣着崖边,一手抓着李秋水的手臂,山崖下吹上来的飓风直连成串的三人吹得飘飘荡荡,虽然有白雕在底下顶着,但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伸手重伤,想靠她们自己依凭内力上来这时要比登天还难。

    钟芙虽然也深受重伤,但到底不像她们两个之前那般斗得筋疲力尽,到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一对师姐妹、冤家对头给拉了上来。

    怕还有裂痕,钟芙拉着两人一直到背风处才停了下来,三人各自趴在一角嗬嗬喘气,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半晌钟芙幽幽叹息:“你们自己去找传人去吧,我胆小怕事,只怕经不起第二回折腾了。”

    李秋水同天山童姥都是冷哼一声。

    钟芙又痛又累,只想就这么睡过去,她靠着一块大石,循着先前的口诀调息,她体内骤然灌注太多的真气,真气在她筋脉中左突右撞,真是想睡又睡不着。

    钟芙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雕儿靠在她的颈后,展开翅膀给她取暖,不多时将军也寻到这里,它不像白雕会飞,靠着鼻子又从山下爬上来,一团热滚滚的皮毛蜷在钟芙身下,她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终于亮起光来,这时李秋水忽然喷出一口血来,只听童姥嘿嘿冷笑:“师妹,你疑心这么重,只怕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吧。”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李秋水冷冰冰地回敬。

    李秋水话音刚落,童姥也一样喷出一口血来。

    原来她们两人虽然不能动弹,但始终担心对方夜里会趁机摸过来害了自己性命,于是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她们各自受了极重的伤,却不像钟芙这般一力养足精神,是以到了白日便谁也受不住了。

    钟芙定睛一瞧,她们二人身上都盖着薄薄一层雪,可见是伤势重的一晚上都没有换过动作,难得伤成这样也不忘记斗嘴,钟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扶着石头起来,淡淡地道:“都到这种田地了,还是少说两句吧。”

    她修习一晚,虽然重伤未愈,到底恢复了大半的体力,她将童姥从地上搀起来,便对两人道:“这里风势太大,再待几天只怕咱们三个都要冻死了,还是换个落脚处吧。”

    两人筋疲力尽,都只是眨了眨眼表示赞同。

    她手臂刚扶着童姥,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身上冷得像块冰,几乎没有半分活人的温度,好在童姥体量轻,钟芙带着她也不觉如何吃力。

    童姥在她耳边有气无力道:“李秋水是个反复无常之人,你今日是救了她,可等到她伤势恢复,只怕她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你最好盼着姥姥比她先恢复,不然到时候咱们性命难保。”

    钟芙充耳不闻,费力将天山童姥挪到她先前为了练功打理的石洞后,稍事休息便出去找李秋水了。

    李秋水仍是保持原来趴在石头上的姿势,大雪落了一层又一层,几乎将她完全盖住,钟芙从雪里将李秋水挖出来,触手也是一块冰,没有活人的气息。

    她原先脸上带着一件轻纱,昨晚一番打斗,白纱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一半脸极为美丽,另一半却是长剑在她脸上画了一个井字,皮肉翻起,带着那半张脸狰狞可怖。

    阿紫这时忽然道:“这人好生眼熟,像是。像是……曼陀山庄的王姑娘,嗯,那另外半张脸简直是一模一样了。”

    她又道:“难怪王姑娘通晓各派典籍,原来是家学渊源。”

    两个阿紫昨晚一直在,可那时情形如何危急,她们都不敢随意开口,只怕胡乱说话影响钟芙调息,到时害了她性命,一直到这时阿紫发现王语嫣同李秋水长得十分想像,才算打开了话匣子。

    李秋水一具成年人的身体,带着她可要比带着童姥费事多了,李秋水幽幽地道:“你看过我的脸了是不是?是不是吓人的紧?”

    她冷笑一声:“多拜我那好师姊所赐,她用长剑在我这脸上划了这四刀,从此以后我就只能带面纱见人了。”

    “你瞧我师姐是个多么残刃的人,你只当她现在对你好么,待她伤后之后种下生死符,那时你才知什么是生不如死。”

    钟芙沉也沉地叹了一口气,这两人真不亏是师姊妹,合该她们拜同一个师父,唯我独尊的脾气也就罢了,连拉拢人的手段也十分地像。

    她们从鬼门关过来,可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对方会害自己,于是先下手为强。

    钟芙瞥了她一眼:“你猜童姥是怎么对我说的?”

    李秋水幽幽道:“她定是说我反复无常是不是?”

    这二人了解对方,那也是一等一的。

    钟芙带人走进石洞将李秋水扔在一边,自己找了处位置调息,眼见钟芙将李秋水好好地带进洞中,童姥冷笑道:“她定是商量与你一同对付我是不是?”

    李秋水极温柔地笑道:“师姊,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童姥哼了一声:“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她没有答应你,姥姥待她可比你待她好多了,我极没打过她,还要将灵鹫宫传给她,你拿什么同我比。”

    李秋水皱起眉头,脸色也阴沉下去。

    钟芙说道:“两位前辈,咱们伤后之后便桥归桥路归路了,你们回你们的西夏、缥缈峰,我去我的中原,咱们从此别过,我两不相帮。”

    李秋水皱眉叹道:“你这女娃娃好狠的心,我师姊今年九十有六,我比她小了六岁,我们两个加起来接近两百年的内功,如今被你一掺,平白少了十余年,你难道说走便要走吗?”

    昨晚那般情形,三人内力交织在一起,可那又不是数学题,当真能平平衡衡地加和相除,钟芙内力多了许多不错,但随之而来的内伤也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天山童姥这时忽然说道:“小丫头,你师父是谁,你的内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昨晚只以为钟芙练的是北冥神功,眼下思索,却觉出不对来,这门内功固然也是吸人内力化为己用,但行功的筋脉路径比之北冥神功却有所不同。

    李秋水也觉出不对,她修习过北冥神功,一口便能断定钟芙练的绝对不是逍遥派的北冥神功。

    钟芙心下一凛,斟酌道:“在下的师长么,不在人世,这内功却是我从一本书上学来的。”

    她说的自然不是假话,她的师长如今都未出示,至于那本修行神功自然也是她从岛上的书籍中学来的。

    童姥精神一凛:“什么书?”

    “书上没有写名字。”

    “你将这口诀背来我听听,不要说谎骗姥姥!”

    钟芙无法,只得将星宿神功的开篇背诵出来,只是星宿神功几经修改,早已不是原版的了,童姥听着听着,忽然大笑:“你还想同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合该是我们逍遥派的弟子!”

    李秋水喃喃道:“这世上除了师父,谁又能创出另一门‘北冥神功’呢。”

    钟芙:……

    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星宿神功与北冥神功事出同源,说来最初的星宿神功也是丁春秋仿照着北冥神功改的,只是后来他背叛师门,北冥神功只学了一半,剩下的自己添添改改,似像非像了。

    钟芙心想,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怕再怎么解释自己学的不是北冥神功,只怕她们都不会信了。

    童姥微笑道:“你既然学了师父的北冥神功,那自然就是本门的小师妹了。”

    “师妹,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钟芙头皮发麻,低声道:“难道这里是先师的……”

    “正是,这里便是我师父逍遥子的星宿之地,不然你以为为何这白雪皑皑的闪电箭忽然就会出现一个雪洞呢,那自然是因为这里从前有人居住的缘故。”

    她宠着钟芙招招手道:“师妹,你来,你掀开这块石头看看,这石头下是不是放着一块蒲团。”

    钟芙依言过去,掀开石块,果真见到一块已经十分破损的蒲团。

    童姥说道:“你来跪在蒲团上,冲洞外磕几个头,我师父虽不在了,但我是门派的大师姐,可戴氏收徒。”

    钟芙长叹一声,今日这一早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也罢,她积雪了星宿神功,又接连洗了李秋水、天山童姥等人的内力,如今只是拜个师罢了,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既要拜师,钟芙神情庄凝,李秋水瞧见她对师父也是恭恭敬敬,心里也是满意,只是本门中忽然多了个小师妹,这小师妹再被师姊拉拢过去,那可就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钟芙跪在蒲团上,心底道:“逍遥子前辈,咱们萍水相逢,今日成了你的徒弟也是世事难料,勿要见怪。”

    等她将简陋的拜师仪式完成,李秋水淡淡道:“师妹,师姐知道你与大师姐相识在前,可却也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师姐。”

    童姥冷哼一声:“你什么都要抢我的。”

    “那也要看强不强得过来呢。”

    眼见着她两人喘口气的功夫便又要吵得不可开交,钟芙心想,这两个师姊妹针锋相对到了这般地步,倘若是为了无崖子,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去大理看过无崖子,连他被徒弟打成残废的事情都不知道。

    钟芙沉吟道:“两位师姊,我那师兄无崖子可是隐居在大理?”

    李秋水抢道:“自然,怎么,小师妹知道他?”

    钟芙在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脸上环视一圈,慢慢道:“不满师姊,师妹从前是在星宿海长大的,星宿海丁春秋应当是师兄的弟子,数年之前,丁春秋背叛师门,将师兄一掌打下高崖,无崖子师兄已经过世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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