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中元节的前一天,凤骁总算从昏迷中苏醒。

    刚苏醒的他六亲不认,拿起床边的长剑就要砍人。身边随侍的丫鬟险些被他的剑刃所伤。

    好在白新盛机灵,及时拦住了他,并让院子里的丫鬟忙跑来东厢给凤梓潼报信。

    凤梓潼和夜君凌打开门的那一瞬,凤骁拿着长剑的手骤然一抖。紧随其后的是“嘭”地一声骤响,长剑坠落在地面。

    见凤骁放弃了挣扎,白新盛也停下阻拦的双手,退到凤梓潼身后。

    凤骁浑浊的眼睛里透露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似亲情,又似君臣。似迟暮之年的沧桑,又似君臣相见的欣喜。

    当然,至始至终,凤骁大抵都没有意识到夜君凌手边还牵着一个姑娘,而这姑娘正是他十多年未曾见过的孙女。

    【宿主,您这趟算是白来了。您看凤老将军眼底,哪里还容得下您】系统抱着看戏的心态,故意打趣凤梓潼。

    凤梓潼咬牙威胁:小武,你不说话能死么?

    武神系统闻言噤声。

    “恪儿……”

    凤骁老泪纵横,双臂扩张呈半圆状。他往夜君凌面前走上两步,张开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他的样子小心谨慎,想拥上前好好看看自己带大的孩子,但又顾及君臣之谊不敢上前。

    夜君凌心底很不是滋味,他于凤骁面前跪下,捧起手隐忍地喊了一声“义父”。

    凤梓潼鲜少见夜君凌这般动情的一面,心底万千感慨。凤骁上前将夜君凌扶起身,嘴里念道:“恪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夜君凌眸光闪烁,随后痛苦道:“义父,三日前冷宫走水,母亲生死不明。”他虽语气平淡,可言语间充斥着痛苦,额角跳动的青筋将他压抑的内心暴露无余。

    “什么!”凤骁惊讶,他道:“老夫从洛谷云城赶往帝都前,曾往宫内给皇后娘娘传递过一封信,皇后娘娘在信中明言:她一切安好。”

    凤骁了解夜清雪,他不相信夜清雪会死在一座小小的宫闱。于是他稍作遐想,一连串的问题朝夜君凌铺压下来。

    他道:“这场火来的蹊跷。恪儿,你可查明是何人纵火?冷宫出事前,皇后娘娘都见过何人?说过什么?”

    夜君凌敛了敛眸子,“火是从宫内烧出来的,母亲死前父皇去过,锦月说母亲和父皇起了争执,父皇走后,便令人将冷宫彻底封闭。”

    “二位,桌上说罢。”

    凤梓潼让白新盛添上壶新茶,甚感无奈。她这位爷爷至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看她一毫,连余光也不曾给。

    少说本姑娘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有他这么无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么?!凤梓潼暗暗赌气,在心底哼上一声。

    “这位是……”

    凤梓潼说话间,凤骁才发觉夜君凌身后还站着位姑娘。他抬眼瞧去,只见那姑娘眉宇间英气逼人,柔中带刚,周身气息内敛而锋利。

    凤骁一时被凤梓潼出尘的气质吸住眼睛,于是他盯着凤梓潼细细打量一番,突然发觉眼前姑娘的皮相竟有两分似曾相识。

    “爷爷,您可真是我亲爷爷!我和夜君凌一进门,您眼睛都快沾到他身上了。倒是您的亲孙女,千辛万苦救您回来,你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凤梓潼撇撇嘴,脸上写着满满不悦。话落,又做出一副心寒的表情,故意招惹凤骁。

    凤骁也是一愣,怅然道:“你是杞丫头?”他似乎不敢相信。

    毕竟当年为了保下夜君凌,是他亲手将凤梓杞推入狼穴。让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去顶替了本该属于夜君凌的厄命。

    凤梓潼尴尬的咳嗽一声,眯起一贯的笑脸,无奈道:“爷爷,我是三姑娘——凤梓潼。”

    凤骁又是一怔,他实在记不起凤梓潼的模样了。

    嫡庶有别,他鲜少在意庶出子嗣。

    于是凤骁尴尬道:“原来是三丫头呀。”心虚的模样,险些没将“我不认识你”五个大字刻在他的脑门。

    但转而,他似乎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哎呦”一声,大道不对。随后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夜君凌,眯眼道:“恪儿,你和三丫头?你们……”

    他欲言又止,其中言语不言而喻,精明的眼底让凤梓潼清晰看出一丝八卦讯息。

    凤骁熟悉夜君凌秉性,自知夜君凌不会轻易放纵一个女子待在他身侧。因此,凤梓潼与他而言,应当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我们?我们怎么了。”

    凤梓潼挑眉,傲气地“哼”了一声,有意气凤骁。

    凤骁人愈活愈回去,捡起地上掉的剑,用袖口宝贝地擦了擦,挂回腰间。随后,学着凤梓潼的姿态,也抱着肩膀冷哼一声。

    白新盛一耸肩,将煮好的茶倒在杯子里。随后摆在桌上,无奈地打破僵局,招呼着三人坐下。

    临走时,他道:“姑娘和公子在房中安心,我会守在门口。”

    白新盛做事得体,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凤梓潼多想。他说话时,凤骁端着茶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言行,待人走后,他道:“这小生是你们谁的人?”

    凤骁骤然一句,让凤梓潼颇觉古怪。她道:“我的。怎么了么?”

    凤骁又道,“他是什么背景?”

    凤梓潼疑惑,但应道:“酒肆伙计,常年跟着掌柜在外地走货。”

    凤骁略微蹙眉,长“嗯”一声,似在暇索。半晌,他搁下茶杯,两手拢在一起,道:“此子做事严谨,说话滴水不漏。能观言察色,揣度人心。不简单呐。”

    凤骁常年在外征战,虽说十多年前被驱逐出京,十数年不入官场,但在看人方面,他还真没看错过什么。

    “爷爷是说,小白子有问题?”

    凤梓潼虽不信白新盛有什么问题,但一切还是要小心为妙。况且,白新盛与巧云不同,巧云是原主的人,知根知底。

    而白新盛对她好,七成都是因为她是目前是酒肆掌柜。

    凤骁闻言,连忙罢手。他道:“小丫头,老夫单说他机灵,可没说他有问题啊!”

    凤骁爽朗大笑,突然觉得偶尔逗逗他这个不熟识的孙女还挺好玩。

    “潼儿对季司寒有用,白新盛短期内不会动她。”还不等凤梓潼对凤骁发飙,夜君凌就淡漠开口。

    凤梓潼闻言一怔,懵道:“你是说……小白子是季司寒的人?!”

    “不是。”夜君凌摇头,又道:“他是苏文轩的人,但苏文轩是季司寒的人。”

    “哦哦,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凤梓潼莫名觉得庆幸。她讨厌背叛的感觉,但同样也不希望自己被身边信任的人背刺。

    见她方才还如临大敌,转眼间又云淡风轻。凤骁暗叹一口气,警醒道:“既然白新盛不是潼丫头你的人,那你往后做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容易背叛的人,往往都是身边最不值得怀疑的人。凤骁不得不提醒凤梓潼。

    凤梓潼不觉白新盛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毕竟她对白新盛的信任完全来自于对苏文轩的信任。

    但感受到凤骁的关心,她还是乖巧地点头应下。

    凤骁见此事告一段落,才开始正襟端坐,与夜君凌一同商讨正事。

    凤骁此番是奉诏入京,行踪除却齐皇和夜君凌外,再无人知晓。而他的踪迹却在即将步入帝都地境时被人泄露行刺。

    行刺之人来势汹汹,刀刀致命。且他们训练有素,不似江湖杀手。凤骁猜测他们应该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皇室暗卫。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截杀啊!”

    凤骁叹了口气,捻起桌上瓷杯,悠悠饮尽。

    “齐皇为何要设局杀害爷爷,还要伪装成一副暴毙模样。”凤梓潼记得《帝后风华录》中,凤骁的结局就是在秘密进京途中,因与劫匪乱斗,暴毙身亡。

    “为了铲除后患,掩人口舌。”夜君凌沉眉,解释道:“义父是开国之臣,少时与祖父一同开创齐国盛世。他在朝中的分量以一挡百臣。”

    话落,他顿了一顿,继续道:“父皇欲立季司诀为太子,朝中老臣虽心不同意,但都未曾放在明面去讲。设若义父回朝,朝中老臣必定自发与义父同列,届时季司诀的储君之位就坐不稳了。”

    夜君凌抿唇,细致分析其中缘由。

    “所以,爷爷也不希望季司诀当太子?!”凤梓潼惊讶,心道:季司诀还怪可怜,朝中老臣一点也不看好他。

    武神系统闻言,在神识里白了凤梓潼一眼,道【宿主你在胡说什么?季司诀品行不端,被推翻是迟早的事】

    “嗯?!有瓜?说来听听。”

    凤梓潼并不了解季司诀这个人。

    系统摊手,道【回到帝都,您老人家亲自打听吧。反正此人风评极差,上到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只要你问,他们都能骂上一两句】

    能被系统做出如此犀利的评判,看来季司诀的人品一定差到了极致。

    凤梓潼不禁咋舌,“这种人……他爹还要死要活让他当太子?闹呢?!”

    凤梓潼很不理解。

    【没办法,谁让他生母有手段呢】

    系统在屏幕上打出一个无奈摊手的表情。

    原来是有后台啊!那理解了。

    凤梓潼耸肩,转眼就听到凤骁极为猖狂的言论。

    只听他怒气冲冲地“呸”了一声,道:“便是齐国天塌地陷,老夫也断不会扶持一位昏君上位!先皇有言,储君之位——立长立嫡立贤。季司诀非嫡非长非贤,无德无能无才,他凭什么做储君?”

    凤骁言辞激动,神情愤愤,似要将所说之人啖肉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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