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路上一路相安。

    车队行程太慢，照这速度，想要回到帝都，至少要行上二十多日。

    凤梓潼记挂着凤宅的事，想要快速返回帝都，不想在路上耽搁行程。

    “姑娘这两日瞧着总有些忧虑，可是想早些回到帝都？”巧云坐在凤梓潼旁边关心询问。

    寒千秋正往嘴里塞着饼子，听巧云说话，愣了一刹，道：“姐姐不是不想和亲，怎的又想快点回京了？”

    凤梓潼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白新盛骑马跟在马车右侧，苏文轩将紫笙派来，乔装打扮成侍卫模样，跟在马车左侧。

    凤梓潼将车帘掀开，见是紫笙，她道：“紫笙，这是什么地方？”

    紫笙拱拳应道：“回姑娘，车程已至青州地界，即将行出。”

    青州是与沂水接壤的邻州，车程已行了五六日，才堪堪走出青州，可见行程之缓慢。

    望着前路迢迢的归程，凤梓潼不打算再坐以待毙。

    在沂城待了这么久，白新盛的轻功在百里玄的指点下，早已炉火纯青。且，凤梓潼通过武神系统，已暗中为白新盛提了好几重武力值。

    车外的紫笙虽不知根知底，但却是苏文轩的心腹，武功想来也不会差。

    思及此，凤梓潼叫停车队，停在途中稍作休整。于是趁着闲暇之余，将自己的计划说于了在场五人。

    当然，五人中，凤梓潼信任的也只有巧云和白新盛。因此她并未透露自己提早回京的目的。

    商议过后，巧云留在车内假扮凤梓潼，凤梓潼与白新盛、紫笙二人先行回京。寒千秋本要跟去，但他在凤梓潼面前尚未披露身份，凤梓潼以他身体弱为由否拒。

    车队休整过后，再次启程。

    马车内早已人去楼空。

    只留巧云和寒千秋大眼瞪小眼。

    凤梓潼走了，寒千秋刹时觉得车队无聊至极。

    凤梓潼一行人轻功斗转间，不消多时，便来到了青州最后一座城池。三人在城中取来三匹快马。马不停蹄，终于在五日后赶回帝都。

    马儿被凤梓潼丢在城外，三人徒步进城。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凤梓潼也换上了男装。

    帝都还如往常般热闹，丝毫没有大战即将来临时的沉寂。可凤梓潼却知，无论是季司寒夺储，亦或是寒国来犯，齐国总免不了一场空前的战乱。

    “姑娘，我们去哪里？”紫笙淡道。

    有时候凤梓潼真的很好奇，这些高门贵族是如何训练死卫的。无论是锦月还是紫笙，他们给凤梓潼的感觉就像是杀人的机器，只会听命行事，其余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无甚干系。

    当然，凤梓潼虽然好奇，却不会主动去问。毕竟，不会有人愿意将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摆放在外人眼前。

    “去北城凤宅。”凤梓潼道。

    三人脚程极快，路上凤梓潼和紫笙说了凤宅地窖的事。快到凤宅时，三人都敛足气息，悄悄从凤宅后院的矮墙处翻进。

    凤宅的陈设都没什么变化，想必巧云在她走后，经常辗转于酒肆和宝斋阁间，不常回来。

    凤梓潼打了个手势，三人对视一眼，在凤宅内开始搜查地窖的下落。

    白新盛和凤梓潼查了好久，几乎将整个凤宅新番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入口。

    反倒是紫笙，在前院围墙外的柳树之下，发现了不寻常。

    白新盛在凤梓潼的授意下，往先前砍去的柳树树桩下按上一包火药，随后点燃引线，只听“砰”的一声，巨大的热浪掀起，生生将前院的围墙掀倒大半。

    待热浪退却，方才被炸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一米多宽的口子。里面是空心，有被修葺的简陋台阶往下通去。

    黑洞深不见底，凤梓潼正要下去，却被紫笙拦下。“里面太黑，姑娘万事小心。”

    凤梓潼凝重点头。

    紫笙长剑出鞘，挡在凤梓潼身前，先行一步。白新盛护在凤梓潼身后，警惕着四周变化。

    地道很黑，火折子的亮光完全不够。紫笙从怀里掏出一节竹筒，打开。只见竹筒里飞出数十只引路的荧虫。

    这种荧虫的光比凤梓潼见过的萤火虫的光更亮，单只数十只荧虫，已然将地道前路照的通亮。

    石阶呈螺旋式下降，愈往里走愈寒冷。大概行了一刻钟，石阶终于不再向下，三人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石窟。

    石窟内摆着许多冰块，冰块上陈列着精致的黄金酒具。

    白新盛道：“姑娘，东西虽新，但都是旧物。像是许久无人来过。”

    紫笙一手抚在冰块上，抿唇道：“这是新冰。”

    凤梓潼道：“何以断定？”

    紫笙将手从寒冰上拿开，三根指尖皆沾有水迹。反观白新盛那边的冰块，上面冻着一层又一层化过的水渍。

    “原是如此。”凤梓潼点点头。

    紫笙往前走去，在四周墙壁试探。在叩到一处地方时，其间发出中空之音。

    “空的？”凤梓潼惊讶，“莫非里面有暗阁？”

    紫笙精通奇门遁甲，这机关虽设的精巧，却难不住她。更何况，这个地方她与苏文轩早已来过数次，轻车熟路罢了。

    指尖轻扣间，严丝合缝的墙壁陡然间出现一扇石门。紫笙指尖往外一拉，石门陡然九十度旋转，开出一条通道。

    紫笙警惕的看向通道，确定安全后才道：“姑娘请进。”

    三人刚一落脚，石门便再次合上。

    “这……”

    “姑娘不必担心，这是并蒂生死门。一生一死。我们方才进的是死门，也就是说，倘若不在半个时辰内找到生门出去，就会彻底被锁死在里面。”

    白新盛惊愕，“并蒂生死门？这不是寒国失传已久的甲术么？”

    “所谓失传，只不过是传言者知之甚少罢了。”石门背后又是长长的甬道，甬道呈规整的矩形体，是人工修葺出来的。

    甬道两侧有鱼油点燃的长明灯，将路照的通亮。紫笙吹灭火折子，将荧虫重新收回竹筒。

    往前没走多远，甬道两侧的石墙上便开出了石门。凤梓潼好奇，推开第一扇门走进。

    这间石室显得尤为简陋，偌大的石室内只摆着一只大缸，大缸周围有几个碎掉的瓦罐。

    但石室中堆积着许多冰块，比甬道内的温度更低。扑面而来的寒气中夹杂着恶臭，有种死老鼠的味道。

    凤梓潼走进去，只见缸中黢黑的液体里飘着一团黑色不明物体。她抽出剑，将剑搅进去把黑色物体翻了个面。

    许是大意，第一次竟没翻开。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底下锁住了黑色物体。剑一搅，缸中的污水即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凤梓潼喉间一阵不适。

    白新盛和紫笙也没好到哪里去，皆用手捂紧口鼻。白新盛道：“姑娘，这是什么东西。”

    凤梓潼蹙眉，抿唇道：“好像是一种防止尸身腐化的尸水，但是配方不对，尸体化在里面了。”

    “艹！姑娘是说这里面放着的是尸体？！”白新盛恶心的更紧了，“那你还拿着剑翻看半天！”

    正说着，胃部一阵翻滚，白新盛扶着石门开始干呕起来。

    凤梓潼从香囊抠出一粒小药丸，让紫笙拿给白新盛，“提神的，先吃一粒缓缓。”随后，又倒出一粒，递给紫笙，“你也是。”

    白新盛吃了药，脸色好了些许，但看到那口缸便如同遇到了虎狼似的，恨不得立刻退避三舍。“姑娘，你不嫌恶心么？”

    凤梓潼是医学生，见惯了血淋淋的东西。而且，他们大学的生物馆内部珍藏的一堆人体标本，凤梓潼早见怪不怪。

    “尸体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她握剑的手暗自运转内力，只听“嘭”地一声，大缸径直被凤梓潼捅碎。

    “哗啦”一声，里面的液体倾泻而下。凤梓潼飞身后退，白新盛直接冲出石门。

    紫笙行事稳重，但脸色也是铁青。凤梓潼见状，狐狸眸子里难得出现尴尬之色，“不好意思啊紫笙。我就是好奇里面有什么。”

    紫笙额筋抽跳，“无妨，姑娘请随意。”

    液体流完了，一片残骸中只剩下一团黑色的畸形。

    凤梓潼拿剑挑开，看骨龄，应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这缸内藏玄机，男孩的手脚皆被锁在里面，动弹不得。至死，也无法逃出这口大缸。

    白新盛凑上来，蹙眉道：“姑娘，这孩子是活着的时候被装进去的吧。”

    紫笙拿剑挑开尸体的衣裳，见他后颈处有一块黑色图腾。

    “这是……南疆奴印？”图腾泡在液体里的时间太久，已经有些模糊。凤梓潼只在夜清雪教她的书中见过类似的图腾，因此并不确定是不是同一种。

    “不是奴印。是南疆药人的签印。”紫笙蹙眉道。

    “师父说当年南疆国灭之际，宫中走失过一批药人。看来他就是其中之一了。”凤梓潼抿唇，三人走出石室。

    接下来一连开的三扇门，全是冰室。里面除了冰块，再没任何摆件。

    “怎么都是空的？”正待凤梓潼疑惑之际，白新盛顺手推开了手边的一扇石门……

    扑面而来的尽是血腥之气。

    血味太浓，三人皆是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