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

    “千字阁是一个流派,也是一股势力。十五年前,夜君凌初到寒国,受各方势力打压。为了反抗,他在寒国暗中创建千字阁。

    千字阁中的千字卫以夜君凌马首是瞻,锦月、子初二人则是他们的副阁主。

    千字卫的成分很复杂,你若想真正了解千字卫还需亲自去问夜君凌。我知道的总计就这么多。”

    正说着,夜长枫的人手已将青奕的金库搬空。待人全部撤离,夜君凌在金库丢了把火,这才牵着凤梓潼出去。

    一路轻功,夜长枫带着凤梓潼跃进一家客栈的窗户。凤梓潼站在窗户前往斜南方瞧去,刚好能看到和亲队伍投宿的四海客栈。

    凤梓潼倚着窗抱臂,淡淡斜睨着夜长枫,颇有计较意味道:“你跟踪我?”

    夜长枫坐在桌前,将一只瓷杯转在桌面,状似顽劣道:“我可没有。”

    许是确实如此,夜长枫怕凤梓潼不信,特意解释道:“我是昨日来的,谁知今日你们刚好投宿四海客栈。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潼儿与我还是很有缘分的~”

    夜长枫性子跳脱,正经不过片刻便又开始胡闹起来。

    夜里风凉,宵禁还未解除,四海客栈却灯火通明。打斗声隔着两条街道,凤梓潼仍能隐约听见。

    夜长枫拿来一件披风盖在凤梓潼肩上,“进屋吧,夜里湿气重。”

    凤梓潼点点头,将窗子合上。

    “他要你将金子运到千字阁做什么?”

    千字阁是夜君凌创建的,而夜君凌和夜长枫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夜长枫既然要将黄金运给千字阁,那这件事一定与夜君凌有关。

    凤梓潼很少去想夜君凌的事,可又怕他真的死了。

    这批黄金倘若送到夜君凌手中,他必然是要起兵造反。但此时季司寒已经调兵往帝都攻去,若夜君凌此时要反,反的不是齐皇而是季司寒。

    季司寒是男主,成为齐国新皇是板上钉钉的事。夜君凌便是起兵,也不会将男主从皇位上拉下。

    思及此,凤梓潼的心猛地一沉。她心下知晓:夜君凌若反,必死无疑!

    “拿来保命。”

    意料之中的答案并没有从夜长枫口中说出,但夜长枫说的这个答案却更让凤梓潼惊愕。

    她瞳孔微缩,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紧色。

    夜长枫笑笑,“别担心,夜君凌做事有分寸。”他将手放在凤梓潼后背,轻轻抚了抚,又道:“其实你一直误会他了……”

    夜长枫思索片刻,抿着唇还是决定替夜君凌解释一下。毕竟他那侄子惜字如金,指望着夜君凌来解释,夜长枫估计自己的半截身子都已经埋进黄土了。

    “千字阁的本宗在寒国境内,其中鬼字卫以暗杀为主,只要钱到位,鬼字卫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雇主交待的任务。十年前,鬼字卫统领鬼惜接到一桩任务——刺杀阎罗殿殿主阎钰庭……”

    “阎钰庭?是那个被人称为‘玉面修罗’的阎钰庭么?”凤梓潼猛地抬头看向夜长枫,眸子里透着不可思议。

    玉面修罗——阎钰庭。传闻此人使得一出诡妙绝伦的修罗剑,修罗剑见血封喉,数十年来没有一个人能让阎钰庭将修罗剑从剑鞘中完整拔出。

    夜长枫点了点头,凤梓潼了然,“鬼惜肯定打不赢阎钰庭,夜君凌当时为何要同意鬼惜接下这桩任务?”

    夜长枫喉间发出一声轻“呵”,随后苦笑道:“若是夜君凌知晓这件事,如何也不会让鬼惜去做。”

    夜长枫似在懊恼,须臾又继续道:“鬼惜那时刚接手鬼字卫,年轻气盛,便想着用阎钰庭的人头打出一番名声。这桩任务他私自压下,并未上报给夜君凌。”

    “结果就是——鬼字阁惨败。夜君凌不忍自己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鬼字卫全部葬送在鬼惜手中,他不听锦月和子初的劝告,孤身一人血闯阎罗殿,与阎钰庭火拼。”

    “什么!十年前夜君凌不过才八九岁的模样,怎么能对得上阎钰庭那个老妖怪!”凤梓潼大惊失色。

    夜长枫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有些阴狠狠的恨意。“夜君凌当然打不过,但鬼惜临死前心有不甘,暗中给阎钰庭下了毒。夜君凌与阎钰庭对上几个回合后,阎钰庭便动了杀心,可那时他刚好赶上毒发。

    夜君凌出剑后阎钰庭来不及躲闪,阎钰庭因此废了一条腿。阎钰庭此人睚眦必报,他并没有因夜君凌留他一命而心怀感激,反而愈发觉得耻辱。阎钰庭和夜君凌的梁子也因此越结越深。”

    “这是夜君凌和阎钰庭之间的恩怨,你告诉我这些作甚?和我有关么?”凤梓潼双手撑着下颔,眸子里透出不解,心却一直流连在夜君凌身上。

    小小年纪就这般不要命,真是没救了!凤梓潼莫名觉得烦躁,却又暗自为夜君凌心疼。

    夜君凌自小颠沛流离,虽贵为齐国的嫡长子,却不受生父待见,刚出生便被当做筹码送去寒国当质子。其中辛酸与痛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凤梓潼素来嘴硬心软,不肯低头。是夜君凌先弃她的,她才不会为了一个薄情人费心劳神。

    可夜长枫此时却凝眉点头,“这十年来,阎钰庭一直与千字阁作对。派来暗杀夜君凌的人也是一波接着一波。但阎罗殿的人如附骨蛆虫,藏匿在人群里,想要将其一个个完全揪出是不可能的。

    寒国护送质子回朝的那支队伍途中遭遇刺客袭击,质子至今下落不明。刺客中不仅有季礼的人,还藏着阎钰庭的。现在齐寒两国势力都在搜寻质子下落,阎钰庭也不例外。

    但就在两个月前,夜君凌在沂水城的消息还是被人走漏风声,如今阎罗殿蠢蠢欲动,季司寒又在这时起兵谋反,夜君凌如今可谓是腹背受敌、自顾不暇。

    他是怕阎罗殿的爪牙伤害你,这才将你送来和亲。这个世上,除了阎钰庭,还没有什么人能让夜君凌如此忌惮。

    你来和亲牵扯齐、寒、楚三国利益。季礼想通过和亲的手段换取齐、寒两国的短暂太平,就势必要将你安然无恙地护送到寒国。而季礼的目的远不止于此。我猜……和亲队伍启程前,季礼一定当面召见过你了吧……”

    夜长枫噙着淡笑,一副置身事外却又洞察秋毫的模样。他指尖扣着桌面,一下一下,敲地凤梓潼心乱。

    凤梓潼点了点头,“我们做了个交易。”

    夜长枫道:“那就对了。季礼与你做的交易事关齐寒两国的未来。在这件事上,季礼不敢儿戏。也就是说,送你去和亲,一路上虽有波澜,却一定不会危及性命。夜君凌把一些结果都想到了,他只是不确定阎罗殿插手齐国内乱后,他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话说的有些多了。”夜长枫突然嗤笑一声,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悲色,“我这个侄子打小不爱说话,但从来没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其实我能看出来,他喜欢你。潼儿,你也喜欢他,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一下。”

    夜长枫陡然正经的样子令凤梓潼一时难以适应,而他的话更像是魔音,一圈圈回荡在凤梓潼的脑海,扩散、再扩散。

    “他是否还能活着回来……”凤梓潼手脚发凉,抬头怔怔看向夜长枫,半晌才艰难道:“是什么意思……”

    嗓子似乎被砾石划破,疼的令凤梓潼说不出话。

    “倘若二十年前,武林盟主萧暮雨或有与阎钰庭一战之力。这些年夜君凌和阎钰庭还未正式交锋过,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但两虎相斗,最次也是两败俱伤。而季司寒又生性多疑,他若与阎罗殿联手对付夜君凌,夜君凌难逃一死。”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烛火跳动不止,凤梓潼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青府的方向已然火光冲天,四海客栈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消失。耳畔传来青府嘈杂的救火声,凤梓潼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当看客。

    “你偷青府的金子往千字阁运去是为了混淆视听,让阎钰庭的人以为真正的夜君凌仍然滞留在寒国境内么?”

    良久,凤梓潼恍若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蜷缩着的指节被捏的泛白,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挣扎不休。

    “嗯,却是如此。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毕竟是楚国的摄政王,此行我有我的目的。押运金子的路上一定不太平,所以明日我便要走了。”

    夜长枫喝了一口茶,唇舌间泛着苦涩的甘甜。

    见凤梓潼愁容满面,夜长枫一阵心疼,打趣道:“我都要走了,潼儿你真的不再多看我一眼么?”

    “听闻楚皇与摄政王素来不合,夜长枫你是不是也遇到麻烦了……”凤梓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陪着夜长枫发笑,她眉目间染着化解不开的愁,担心的要命。

    夜长枫被凤梓潼的话一噎,强撑着笑意的脸明显一僵,看着颇为勉强。但他还是因为凤梓潼的一句担心,心底泛起暖流。

    怎么能不麻烦呢?自古帝王多无情。帝王家的子孙更是血海里谋生,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满门全灭。

    这次,他与夜君凌都遇上大麻烦了……

    夜长枫沉了沉桃花眸,多情的眸子此时此刻并不显风情万种,反而变得更加深邃,透着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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