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姑娘,夜公子走了。”

    巧云是在第二日回府的。

    凤梓潼捏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道:“他伤好的怎么样了?你怎么就放他走了?”

    “是夜公子非要走,姑娘你是知道的,我拦不住。”巧云略有颓废,又道:“他强撑着,单看着是没什么事,实际上虚弱的不行。”

    凤梓潼叹了口气,“罢了。他许是担心夜枭。楚国那边需要有人料理国事,他回去也好。”

    “对了巧云,我这边可能需要你了。”

    凤梓潼陡然凝眉,神色肃然。看的巧云莫名心慌。巧云惴惴不安地看向她,忐忑道:“姑、姑娘,什么事?”

    凤梓潼眯起狐狸眸子,堆笑着将武神系统的屏幕拎出来滑到巧云面前,亮出那赫然醒目的积分数:+100.00。

    “我没积分了……”

    凤梓潼忽地颓然。

    上次马德清和夜长泽派来围剿夜长枫,凤梓潼为了救他,将夜枭的武力值升到了满级。

    武神系统给指定人物升级所消耗的积分是巨大的,凤梓潼身边,也只有巧云的武力属性达到了满级。

    且巧云与夜枭不同。夜枭自小练武,他的武力值顶峰要远远高于巧云,一下拉满,几乎将凤梓潼自穿越以来兢兢业业攒下的积分全部洗劫一空。

    凤梓潼而今不得不再为系统积分做打算了。

    “……”巧云看到凤梓潼剩余的积分后,霎时瞠目结舌,“不是……姑娘,你的积分呢?我记得你有一亿多呢?!”

    凤梓潼摊手,道明缘由。

    “哦。好吧。”巧云似乎消化了这个消息,道:“姑娘的意思是……要我在珑雪城先开几间商铺么?”

    凤梓潼点点头。

    武神系统的积分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凤梓潼做任务拿到的系统奖励,另一个就是凤梓潼通过经商赚来的钱可以转化成相应积分。

    巧云想了想,又道,“开商铺不是问题,不过太子那边姑娘要不要先知会一声?我怕届时商铺开起来后,会有人借机寻姑娘的麻烦。”

    凤梓潼道:“我们是齐国人,无论怎样都有人盯着错处。你要开商铺,但你不能亲自去。”

    巧云为难道:“啊?!那要怎么办?若是在齐国,我还能帮姑娘找来几个面生的。可在珑雪城,举目无亲,又险象环生,姑娘可真难为住我了。”

    “你私下去和商铺合作,记得蒙着脸,别叫人看见。巧云,你要知道,凡事不必亲力亲为。你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但要懂得放权。权力下放后,只需你在背后操控,总揽大局,不让他们出现乱子就好。”

    巧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马德清一行人死的突然,寒暄弈得到消息时,还是在夜长枫的继位大典上——

    “夜长枫一日不死,朕心难安呐……”

    明黄的大殿上,雕龙画凤,金银酒盏熠熠生辉。寒暄弈坐在高堂,捻着一个精致的镶玉碎银杯惆怅。

    寒暄弈难得进一次后宫,皇后伴在他身侧,拈起桌上的白银酒器为他斟酒。舞女在殿下跳着,衣袂飘然,仙乐悠悠。寒暄弈却只觉得头疼。

    他罢罢手,林潇湘一个眼神,众人便尽数退下。

    林潇湘将酒杯端到寒暄弈面前,邀他喝下,“夜长枫蛰伏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登上皇位。此时楚国朝堂不稳,人心必定难服。皇上不如趁机出兵敲打一番……”

    寒暄弈正喝着林潇湘递来的酒,听她说完话忽地停住动作,随即睨她一眼,不咸不淡道:“皇后,你心操的太宽了。”

    林潇湘心底一吓,面色不惊地认错道:“是臣妾逾矩。”

    寒暄弈只“嗯”了一声,没理她。

    林潇湘用银箸给寒暄弈夹了两样小菜,又道:“长宁那孩子大婚第二日就称病,现在还没进过宫,皇上要不要让千秋带她进宫瞧瞧?”

    “这些事不用问我,皇后自己看着办就行。”

    一来林潇湘这里,总有说不完的烦恼事。寒暄弈觉得无聊,也吃不下饭了。于是拿巾子擦擦手,丢在桌上就要走。

    “皇上不再多留一会儿吗?”林潇湘眸子里划过失落,又潜藏期待。

    “不了,朕还有折子。皇后先休息吧。”寒暄弈头疼,一刻也不想多待。

    刚到勤政殿,寒暄弈便将锦衣卫统领蒋畎急召进宫。

    寒暄弈想削东西厂厂督的权不假,但却没想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两厂厂督。

    汪东海身上背着那个神秘少年的人命,寒暄弈忌惮的厉害,怕十多年前的少年寻回来报复。他知那少年身世诡谲,能力更趋近于仙人,是以……借凤梓潼的手除掉汪东海是不得已而为之。

    西厂厂督位置空缺,寒暄弈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本就人心惶惶,如今东厂厂督及其他的一支精锐部队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湮灭于天地,此消息一旦宣扬出来,寒国上下必然掀起轩然大波。

    时值齐楚两国内乱,寒暄弈本想借机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攻下齐楚两国。可而今种种不测却扰的他心神大乱。

    寒国顿失东西两厂厂督让寒暄弈莫名心慌,因此出兵一事被他几番思索,却还是被一推再推。

    *

    “南阳王马上就要死了,慕容公子不去见见自己的灭门仇人么?”苏文轩带着张银白面具,唇角含着笑,似在得意。

    “你很高兴?”慕容傅抬眸横他一眼,继续烹着茶,良久才开口道,“等寒暄弈快死的时候,你会去看他一眼么?”

    苏文轩眸子暗了暗,无所谓地嗤笑一声,“我早晚手刃了他,倒不必慕容公子操心。”

    谜阁里黑的渗人,只一眼便让人觉得发晕。

    两人有说有笑,阁里却一丝光也没有。

    “听说贺世子已经在太子的府邸前跪了一天一夜了,不心疼么?我可听说你们俩小时候差点订亲,怎么着人也是你未婚妻。”苏文轩笑嘻嘻故意打趣慕容傅,而后凑近烹茶的炉子,用手扇了扇雾气,深吸一口赞叹道:“好香!”

    慕容傅拈起茶壶,替苏文轩斟满一杯茶。

    满满一杯,多一滴则溢,少一滴则缺。

    茶满不留客,这是叫他滚的意思。苏文轩不知从哪里掏来的扇子,稳稳托住茶杯,浅尝一口,“别撵我走嘛。我在寒国又没地方去,来你这做做客,你也生点儿人气!”

    “我不需要。”

    黑幕里,慕容傅的脸已经黑的可以滴出墨水来。苏文轩不用看也知此时此刻慕容傅的表情有多精彩。

    眼看慕容傅就要动手赶人,苏文轩为免自己又被他从谜阁扔出去,识趣地走了。

    苏文轩刚走不久,慕容傅便换上一件黑色常服,撑着把黑的不透光的伞,从天上人间的四层走上了真正的人间。

    他步子又轻又快,目的性极强,一遭走过没有片刻停留。

    “贺权。”

    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从贺权背后响起。

    不待贺权回头,一把黑色的伞便半撑在他头顶。

    “你没被寒千秋下进大牢,还真让我意外。”

    慕容傅语气极淡,听不出情绪,脸上更是如死水般的平静。

    贺权仰头,盯着那人的脸,眼眶霎时红了起来,“傅……哥?!”

    “……你是谜阁主人?”

    贺权似乎难以相信慕容傅还活着的事实。

    慕容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的沉默向贺权印证了一切。“谋逆之罪九族全灭,满门抄斩。贺权,三日后的午时,南阳王府全府上下都将在东市斩首。”

    贺权不可思议地看向慕容傅,“为什么……”

    “是你?!傅哥……是你害的我父王……?”

    贺权不敢相信,他噌地站起身,双手抓着慕容傅的肩,哭着问“为什么”。

    慕容傅被他问的烦躁,一手掐住贺权的脖子,将他半拎起来,“为什么?贺权,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吗?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慕容氏全族上下百余口人,他们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

    “贺权,我父亲为官一生清廉,爱民如子。究竟是为什么他就容不得你的眼,容不得你父亲的眼?”

    门外的吵嚷惊觉了太子府当值的小厮,那小厮推门正要出来查看。慕容傅拎起贺权,一个轻功便转进一处黑隆隆的胡同。

    “我早和你说过,我与谨谦是好友。你三番两次于他难堪,谨谦念你年纪尚轻,便未曾与你计较过。我也只当你年纪小,不懂事,却不曾想……你的心思竟恶毒至此!”

    “我想不明白,我慕容一族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就算是看不惯我,嫌我拂了你的意,也不该平白让你父亲给我慕容氏安这么大一个罪名!”

    “谋逆!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贺权,我慕容府上下皆因你而死。凭什么你却活的那么恣意快活?!你合该下地狱,和孤魂野鬼为伍,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受到无尽谴责才好。”

    贺权被慕容傅掐的两眼混黑,凤梓潼趴在墙角一丝好戏也没落下,她毫不怀疑,若是此时慕容傅不松手,贺权必死无疑。

    “傅哥……我没有……”

    “不是我……”

    “傅哥……不是我……”

    贺权抓着慕容傅满是青筋的手挣扎。

    泪砸在慕容傅手背,慕容傅嫌恶地将人扔摔在墙上泄愤。

    “不是你是谁?!贺权,死到临头还在狡辩?!”慕容傅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觉冷笑,又道:“谨谦刚救我出狱,你爹就派人将他赌进户部尚书府。从始至终,他白日里只见过你一人!”

    贺权眨眨眼,他想起来了,那次他与慕容傅吵过一架后,等了许久也等不来慕容傅与他求和,便自己出门了。只是好巧不巧,那天他遇到了杜谨谦,他还是从杜谨谦那里得到慕容一族被杀的消息的……

    “不对!不是我!我没有。我那日遇到他是意外,我们根本没说什么我是从他那里知道傅哥被杀的消息的……傅哥,你相信我……”

    贺权说的语无伦次,他脑子很乱,总觉得背后有一只五行的大手推着他走,他走的每一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傅哥,你信我……”贺权眼泪啪啪地往下落,他惶恐地攥着慕容傅的胳膊,不肯撒手。此时此刻,他感觉整片世界都是苍白的,他哭喊着,却没人信他。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是想说你爹么?你爹做的和你做的有什么分别?贺权,你当我是个傻子么?你以为把这一切推给你爹,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万事大吉了吗?”

    慕容傅要气疯了。

    “我没有!傅哥!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是不是你做的还重要吗?贺权,我只要你死。剩下的话,待你死后,去地下和谨谦解释去吧!”

    慕容傅一掌震开贺权,贺权不曾习武,而慕容傅这一掌用了五成内力。贺权被撞翻在胡同尽头,青砖被撞裂坍塌,隔着墙的光源照射进来,洒在一身血污的贺权身上。

    慕容傅站在暗处冷眼瞧着,除了复仇的快意,他什么也不剩。

    凤梓潼险些被暴露,足尖轻点,跃上一棵极高的柳树,默默注视着树下发生的一切。

    越来越有意思了。

    来寒国和亲一趟,倒叫她撞见了不少秘闻。

    “傅哥……你别走……我真的没骗你……”

    贺权望着慕容傅转身离去的背影,痴痴念着。

    不多时,官府的人便来了。

    珑雪城的人都知道贺权与太子交好,昨日寒千秋亲自带人拿下南阳王,贺权因不在府里侥幸逃过一劫。

    寒千秋只说全力追查余党下落,官府的人找到贺权时,他已经跪在太子府前了。官府的人揣摩不透寒千秋的意思,因此不敢堂而皇之地在太子府前拿人,于是抓贺权的事便作罢。

    慕容傅铁了心要弄死贺权,自然也想让他尝尝进了死牢的滋味。贺权多活一日,慕容傅便多一日难安。他要贺权死,痛苦地死。

    于是慕容傅算计好了一切,来之前便让小奴去官府叫人来这里抓贺权。

    “贺公子,请吧!”

    衙役收了慕容傅的好处,对贺权说起话来趾高气扬。

    “这是个死囚,有人特殊关照过。兄弟们该怎么玩怎么玩,等他死的那天能有口气上刑场就成!”

    衙役将贺权关进地牢,地牢潮湿阴暗,混着血腥和臭气。贺权刚进来便被这股味道逼的呕出一口血水。

    “呦!怎么伤的这么重?”

    “受这么重的伤,不等我们几个玩,估计他就要死了。”

    “开来说说,他犯了什么事?杀人父母了还是灭人满门了,都关进死牢了,不送点好的,还要我们这样特殊关照。”

    “……”

    几个狱卒围在一起,桌上摆着酒肉,手里抓着瓜子嗑着,似乎早已经习惯地牢里恶劣的环境。他们凑在一起,对贺权评头论足……

    “原来是南阳王的儿子?!怪不得看着这么矜贵。”

    人堆里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番话,贺权沉寂的眸子突然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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