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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14)路转

    “若你欲要激怒我,十年来,倒的确做到这一次。”

    大夫人冷言道。

    “激怒?”

    二夫人咬牙切齿:“何止。我恨不得将你踩在脚下,扒骨抽筋,叫你入地府,亦永世不得超生……”

    “可若,你还想故意凭此言,叫我动手杀你,”

    大夫人话锋一转:“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分明一字一句道出,入耳后,亦叫我一字一句听得真切。

    却令人不由一愣。

    故意?

    得走却不走,还那般牵扯出数年恩怨,竟是二夫人故意为之?

    生离她不过朝前跨几步,至那铁笼之外,她却愿死在铁笼中?

    我从未想过此种可能。

    不单我愣在原处,显然柳叶刀,亦未曾料到此情此景。

    愣神之余,竟时不时呆呆望我片刻。

    惹得我愈发复杂交织。

    我不过一只猫儿,连人言都说不出。

    此时没了二少爷,你莫非还欲找我拿个主意不成?

    “哈,简淑端,”

    不知何时,二夫人低下头,突地,她笑了一声。

    “你果真难骗啊。”

    “你为何要斗?”

    同样的问题,大夫人凝眉收起波澜,又问她一遍。

    “为何?”

    二夫人望着那夜色寒月,似被它引去,不自觉往前动了一步。

    “无趣?寂寞?好似都是,”

    清辉洒在眸子里,她徐徐落平目光,唇边牵出玩味一笑:“又好似都不是。”

    “你想听什么呢,简淑端?”

    “是我爹,那狡猾至极的老狐狸,为了搭上宋府,左右只舍个女儿。”

    “叫她身而为妾,低人一等,再不得碰账簿算盘,再不得在外抛头露面。”

    “可一报归一报,该还的,我已如数奉还。”

    “你为何要斗?”

    大夫人反复问着。

    三遍。

    却头回叫我心中一静,以心听她所说。

    柳叶刀亦放下苦恼挠头的手,难得静静望着。

    “为我那苦命的情郎?”

    二夫人微偏头,不管他人所问,自顾自道,只笑中愈发讽刺。

    “即便我那时年轻,你当我没留个心眼?”

    “他混入宋府,说什么想同我重续前缘。”

    “山盟海誓不过狗屁,他想玩,陪他玩玩就是,我只不过随手留个套子……”

    “瞧,”二夫人扬起细叶美眸,笑容叫人如沐春风,言辞却泄出隐匿之下的恶劣。

    “他这不就为了一点钱财,献出自己命去。”

    “他们太不经斗,”

    二夫人低首,渐渐牵出畅快一笑。

    “只有你,任我挑衅、下套,你来我往,斗了小十年,除却……”

    大夫人不由偏头,沉静望去。

    然二夫人微顿后,只听得她话锋一转。

    “只同你斗着,叫我一时忘了,这宅院于世太窄,日头要过半响,才会挪动些微。”

    “我早已厌恶,这一成不变的日子。”

    如卸下沉重伪装的包袱,二夫人解脱般阖上双眸。

    “那此刻,便是你唯一摆脱宋府的时机。”

    大夫人语气平缓,如同寻常与人寒暄问好。

    而非要放走一个,即将被处死的女子。

    “过了此时,再无挽回时机。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你真想放我走?”

    二夫人睁开眼,狐疑问她:“你何时这般好心?”

    “孰真孰假,你试试便知。”

    大夫人朝侧后退一步,铁笼门勿地大敞。

    黑沉与清辉原本界限分明,但此刻于二夫人,不过朝前三两步。

    咫尺之遥。

    “有何交易?”

    二夫人突地问道。

    “确有。”

    大夫人神色泰然,直至二夫人问,才施施然作答。

    丝毫不觉自个儿暗挖了个坑。

    “从今往后,再不得踏入禹城半步。”

    “那样最好,”

    听罢,二夫人紧绷的身子反而松懈一瞬。

    瞥了眼院墙,冷言道:“这禹城困了我十余年,已是足够,便是你不提,今后,我亦不会再回。”

    “至于旁的……”

    大夫人轻巧摇头。

    但二夫人仍蹙起眉眼,盯着大夫人,将信将疑。

    同此时的我一般。

    【她真这般好心?】

    ?

    这莫不是,二夫人的心声?

    我陡然惊愕望去。

    不是只临死时分,能听见她所想,怎会于此时……

    【不!她简淑端最是心狠,从不做多余之事。】

    【这其中,必然有鬼】

    我一时难言,盯着往前动步子的二夫人,只觉心将我身子往上提紧,好似要从里头蹦出来。

    她莫不是,就要这样,死了?

    不。

    我浑身紧绷,利爪从柔软肉垫中探出,抓在屋檐边缘。

    蓄势朝前,便要发作冲出。

    即便赴死,也要将人从地府拖拽回来。

    救世既已顺利进行至此,再有突变发生,也不得来碍我的道。

    二夫人走着,渐碰到铁笼门,离外仅余一步之遥……

    “嘣——”

    我本已朝下跳跃,骤然却悬在半空。

    身子整个被人抱住,朝后落至温暖怀中。

    “嘘——”

    柳叶刀竖起食指,朝我比了一下。

    心焦为此迷蒙一瞬,随她指尖所指望去……

    突然之间,二夫人不知为何步子一停,倚在旁侧铁笼上。

    抬首对上大夫人如同置身之外的目光,她深吸一气,再张口,言辞掷地有声。

    “我要带阿瞳一道走。”

    “我母子二人,自此远走高飞,余生再不见你。这宋府,与我们亦再无干系。”

    “你同大少爷想如何,尽管拿去便是。”

    大夫人素容清雅,朝她端庄淡笑,语气却亦是斩钉截铁得一致。

    “自无这可能。”

    【我就知……】

    “我就知晓!”

    心声骤然消失。

    二夫人猛地后撤几步,离大夫人移至最远,将将又要贴着那铁笼,陡然冷下脸。

    “我就知你怎会那般好心,原是想拿阿瞳治我。”

    “简淑端,你我曾经争斗恩怨,真论起来,在你眼中,不过闲时胡闹之举,我可有说错?”

    大夫人微颔首。

    实诚得,反叫问出这话的二夫人一噎。

    半响,二夫人才深吸一气,郑重道:“而如今,我既已不要这宋府,不再同你争,你为何还不能放过我母子二人?”

    “人心易变。”

    “你现时不想,可阿瞳呢?他长成之时,谁又能说准,他如何作想?”

    “歪理!”

    二夫人抑制不住怒气:“你也算看着阿瞳长至如今,他心性如何,你当真不知?”

    “为何要执着此无稽之言,为你一点私心,却要让我母子此生分离。”

    “不……”

    “论何人心易变?”

    二夫人抢过她话,驳道:“阿瞳是我怀胎十月,难产生下的孩儿,他心本善,与我不同,与这府中所有人都不同。”

    “便是你不信,”二夫人刹那间显出冷意:“可这世间,就是有此心定不移之人。”

    “莫不是,”大夫人婉言淡笑,我却听出内里暗藏的威胁:“你想他死?”

    “你敢!”

    二夫人一下绷紧身子,阴冷的目光落在大夫人上,似要扑上去将她撕碎。

    “我不过假想。”

    好在大夫人瞧来,并未真作此打算。

    “我若真想以绝后患,你觉着,你现时可还有命在?阿瞳可还能活?”

    她难得无奈:“瞧,我不过在今后流血之前,早些引出另一条安稳之道。”

    “而正如你所言,那些所谓’争斗’,于你我不过小打小闹,甚不值当三两纸布。”

    “我愿放你一条生路,也放过阿瞳,即便此生不得见,可你二人各自安好,又有何不可?”

    “你是真想放过,还是拿我母子,各自为质?”

    二夫人怒斥道。

    “自是都有,”

    至此时,大夫人已无比坦然:“这二者既能一并为之,为何不得行。”

    二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果决道:“那你我,便没甚好谈的。”

    “当真?”

    “我绝不会,叫阿瞳因我,受制于他人之下。”

    二夫人定定瞧着相对之人,眼尾微颤,仿佛天上清辉落到她眼里。

    我见到那闪烁的,点点泪光。

    “你瞧,”

    大夫人哑然失笑:“方才是你说信人心,怎现下反倒疑起我,疑起阿瞳来。”

    “正因见过太多善变之人,”

    二夫人一手撑着,踉跄着坐回原处:“方知那点子人心难得。”

    “我只愿他余生如此,不用受恩怨累赘,变了性情,变成个惹人厌的披皮伥鬼,连自己,亦不识得本来真面。”

    不知是我多想。

    她好似在说她,又好似,也在说大夫人。

    “非我疑你,简淑端。若宋怀安未死,这府中一切如常,而我如有一日突生意外离世……”

    “夜深人静之时,我思遍府中所有,却发现除你之外,我甚至寻不到第二个,能叫阿瞳安稳长成之人。”

    二夫人轻吐一气,闭上眼,惨笑一息。

    “只你心太狠。”

    “若我还在,此生,就只沦为阿瞳牵制。”

    “我能赌我死后,你能照料好阿瞳。”

    “却不敢赌这生前,今后经年累月,增长消磨的恩怨。”

    大夫人眉心几不可见一皱,继而却又是那副神色自若模样,问道:“你想死?”

    “不。”

    二夫人抬起头,蔻梢绿云缎裙随她之举突地绽开,如一朵青莲,秀美面上韵出盈盈一笑。

    “我选死。”

    大夫人半响未言。

    面对骤然间,几转发生之事,我亦不知该如何作想。

    “怎么,这未在你所想之内?”

    许是已然接受死亡,二夫人比方才率性许多,说话亦转回不到一盏茶工夫前,那般直接。

    “你不必死。”

    大夫人环顾一眼四周,小院静寂。

    “否则,我亦不会让你被关至此处。”

    二夫人摆摆手。

    “你亦不必再言。其中深有沟壑,横亘在你我之间。”

    “纵然你有放我之心,我亦有求生之意,却只会叫那裂隙愈深。”

    “倒不妨,叫这些算不尽的恩恩怨怨,尽数折断在此。”

    大夫人未再多言,转身欲去。

    “简淑端!”

    二夫人沉声唤她,却未看她。

    只仰头瞧着那渐远去的月光,好似那最后唤出的声响,不过是旁人听岔。

    但“视线”自不会有岔。

    我只听她轻声沉静,喃喃说道。

    “替我照顾好阿瞳。”

    “否则我便是做鬼,也要叫你头痛欲死。”

    “永生永世,难得安眠。”

    “你好自为之。”

    大夫人停顿一瞬,只留下此言,再未回头。

    直进了院中,一处不起眼的屋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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