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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14)谎言

    情急之下,脑中已是乱了套。

    要不寻个借口,直接告诉宋老爷,那珠链不在此地,早被“飞贼”窃去?

    不,不可。

    不论找哪种借口,身旁人又不是好糊弄的傻子。

    反倒可能引起他疑心,想我如何知晓这事。

    平白令我惹人怀疑,又或是牵扯出更多,就如前头突唤宋老爷,去救大夫人性命一事。

    愈发难以解释。

    旁敲侧击?

    不稳妥。

    可就这般默然放任,什么也不做么?

    三夫人莲步轻移,很快到了木窗边。

    对于已死去的宋老爷而言,这事本该是永远不必知晓的隐秘。

    不必再为本不知晓的背叛,惹得气急恼怒。

    但,即便死亡,也未能避过这一遭。

    终是来不及了。

    在宋老爷面色愈黑,三夫人摆出妩媚勾人的笑颜,以及我分外不忍直视的目光中,那扇木窗,缓缓开了。

    大少爷清俊面容,从推开的木窗间,一点点显露。

    “芸娘……”

    “你怎来了?”

    还未等三夫人话音落下,却听得,身侧响起一低声嗤笑。

    几乎只些微磨动唇齿,只凭“视线”能听清那一句。

    “妖妇。”

    我立时看向他。

    意料之中的,宋老爷面色已算得上难看。

    眉间隐隐被气得微竖起,盯着那俩人的目光不善,闪过一丝冷冽的嘲讽。

    一声将歇,又转向另一人。

    已说不准,是嘲弄居多,亦或是恨铁不成钢。

    “愚子。”

    “这些年,还以为有些长进……呵!”

    但我还是觉着,好似哪里不对?

    亲眼见着眼前一幕,宋老爷虽也脸黑唾骂二人。

    但细想之下,好似并无我设想的那般,反应激烈?

    毕竟与之相比,二夫人被关进了小院的铁笼之中,严加看管。

    不见水米,只独自虚弱地等待,被沉塘的厄运降临。

    莫不是真做了鬼,对这些事,反应也能平常了些?

    如何想也不应当……

    “宋老爷。”终忍不住唤他一声。

    “这不是你三夫人?”

    宋老爷骤然从不屑中抽离,对上我时,明显收敛几分神色,微颔首。

    “这不是府上大少爷,你的亲子?”

    宋老爷再度颔首,好似突然明了我困惑之事:“苏姑娘是想问……”

    我重重同他点了点头。

    宋老爷面上一时风云变幻,欲言又止间,诸多情绪轮转几番。

    相隔半响,待大少爷都已与三夫人,在榻边相对而坐后,重重乐哀皆化为一叹,掩在那一声低言失笑之中。

    “苏姑娘,此事,并非如你所见那般简易。”

    你不会要告知于我,这复杂的修罗场,还能更复杂不成?

    宋老爷未再顾得及与我接话。

    因他先一步,听得大少爷语气郑重,同三夫人哀然叹言。

    “你我情意深重,我从未有一刻悔意。”

    “只恨那时,是我太过迟疑,若是我先同父亲提及此事……”

    是有些迟了。

    但现下,亦不似说这事的好时机。

    我与宋老爷一同盯着,诉说衷肠的大少爷。

    暗地里,又以“视线”瞧着旁侧宋老爷,作了何反应。

    但可真是怪了。

    莫不是只我一人,觉这情形很不对劲?

    怪异地令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我分明是在场四人中,唯一一个无干之人。

    怎反倒最后,比之突而撞见的修罗场三人,我成了反应最为激烈那个?

    我凭借“视线”,最后一次不信邪的,将每人又细细瞧了个遍。

    再度失望而归。

    亦再度摸不着头脑。

    但我懒得再猜。

    宋老爷双目紧盯着二人,然整个人,又好似置身事外。

    唤他一声。

    待他徐徐目移,我直截了当地,与他求证起,这整件怪异。

    “究竟怎一回事?”

    宋老爷不住轻笑,那笑里藏着轻蔑。

    我以为那轻蔑是朝我发作,本已糊涂的心,更是平添上一层怒气。

    “你为何发笑?这疑问不妥当?”

    “你误会了,苏姑娘,我并非在笑你,”

    宋老爷宽言解释一番,随即目光投向大少爷,言语间,再度染上轻蔑意味:“我在笑他。”

    我顺他目光看去,忆起白日事,连蒙带猜道:“笑他懦弱不敢言?”

    “不,”

    宋老爷言辞透出凉薄:“我在笑他,满嘴荒唐谎话。”

    心底不由愕然,不解发问道:“谎话?”

    这可未在我意料之内。

    大少爷临死前那番心声,还有他同大夫人争执时那番话……

    让我再未怀疑过,他对三夫人的真心情谊。

    结果却是谎话?

    “确是谎话。”宋老爷断然回道。

    “你以为,我真不知晓此事?”

    同样是淡然道出,但比之大夫人,宋老爷的“知晓”二字,瞬时令我升起几分惊悚。

    随即,也许真把我纳入救世一列中,也不再避讳谈论起府宅中秘事,与我直言相告。

    “他早来寻过我,同我讲,想纳一青楼妓子进府。”

    是没与宋老爷说明白,具是何人,以致阴差阳错?

    “且与我指名,就是那百华楼的头牌芸娘。那阵子,她名声不小,我自然知晓是谁。”

    那是宋老爷未曾同意?

    “此事随他去,我只同他这般说。”宋老爷说得,好似只一件寻常小事。

    “你未曾阻拦?”

    这平淡至极的态度,倒令我好奇:“不曾如话本中所提那般,觉有辱门风?”

    岂料这话,反令他发出善意的笑。

    “苏姑娘,我早年贫苦之际,饱尝人情冷暖。而后横渡三千里至此,经商起家,见过太多龌龊。至于此事,不过尔尔。”

    当真开明。

    然提及门风,我又想起一人来。

    “大夫人也未曾反对?”

    宋老爷轻摇了摇头:“并未。她早深受其害,又怎愿将这难为之事,拿去为难旁人。”

    我再寻不出有何种借口,能令如此顺利之事,最后未成。

    “你在想,他最后为何没纳成?”

    宋老爷仿佛看出我所想,失笑地摇摇头:“并无何意外,也无何阻拦。”

    “他退却了。”

    简简单单四字,却直愣愣地,打破眼前一片依偎温情。

    我才知,那温情不过镜花水月。

    “你是说他后悔了?”

    “后悔?那只他自个儿知晓。但他退却之因,我倒明了几分内情。”

    宋老爷温和一笑:“与我欣然应允此事有关。”

    听得我愈发糊涂,不得不趁他停歇一刻,凭自己理解顺了顺逻辑。

    “你言下之意,正因大少爷提出纳芸娘进府一事后,你欣然应允,这反倒使得大少爷于此事上退却了?”

    “极对。”

    放着一路顺利达成所愿不要,而在现时,于榻边诉说衷肠。

    我实是搞不明白,大少爷究竟如何作想,才能将自己,甩落至这极为困顿的处境。

    “至于他如何想,我倒也略知一二。”

    历经此事,宋老爷与我许是要多些默契来。

    我未曾开口发问,便听得宋老爷直接解惑。

    “你可记得白日在他房中,我曾说过,他是最与我相像的儿子。”

    自然,我微点点头回他。

    “只可惜,”宋老爷神色中多了几分苦恼:“他很不愿承认这一点。”

    “不论做何事,都想展现出,他与我的不同之处。”

    “单拿此事来讲,他本以为我不会赞同,因而来问。却未料到,我不仅同意,还提出为他操办一场,他便又觉,原这般所为,还与我一致。”

    “便又不愿了。”

    莫名其妙地,在宋老爷诉说这段往事时,我眼前好似出现个身影。

    拖着一身病体,晃荡着撑在木柜前,爱抚般摩挲着,那把精巧锋利的匕首。

    并他那声苦笑。

    “原以为,我会有不同,却还是都乱了。”

    “少不经事,大抵如此。”转目于眼前,宋老爷淡淡评价道。

    缓了一瞬,我才又寻回自己的声:“那为何,她最终还是进了府,却成了你府上三夫人?”

    “因着,”

    宋老爷话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讽意:“总得有个人,将那胡人派来的探子收进府里。”

    “探子?”

    发自心底的惊呼。

    宋老爷早知晓,三夫人是胡人安插进来的探子!

    “可他们派个探子进府,是要作甚?”

    这也是我至今为止,对于胡人目的的不解。

    “苏姑娘,胡人比之你曾听过的那些传闻,可还要凶悍贪婪得多,”

    宋老爷皱眉间,满是对胡人的鄙夷:“至于他们所求,更是数不胜数。”

    “因而他们在暗时,若留在外头,放任不管,谁知哪天出来咬人一口。还不如将其放在府里。”

    “虽他们胡人也做此想,呵,想借机查探一举一动。”

    “但自打他们进府那一日起,便已反成瓮中之鳖,倒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暴露在我眼下。”

    宋老爷眸中闪过一丝冷芒:“枉他们至今未曾发觉,早已身入四方通透之境,还在为一星半点的消息,沾沾自喜。”

    “殊不知,自个儿才是愚蠢至极。”

    ……

    皮笑肉不笑。

    我现下终知晓,如何才能展露出,此混杂又分裂之态。

    这府中人精,多得能将这间正房挤满。

    许是刚出生,浑身上下就长满了心眼子。

    枉我将将穿入正房时,还费那个心思去同情了宋老爷。

    不若留着同情我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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