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云收雨歇，黎婠抱着王也的脖子，微阖着双眼，脸颊贴在他颈侧。

    “我身上都是汗呢，要不洗洗再给你抱？”王也理了理她汗湿的鬓发，顺手又擦去她眼尾的潮迹。

    “不想动……你抱我去……”她仍旧闭着眼，像是没骨头一般靠在他身上。

    “你说你，刚还信誓旦旦要采我呢……怎么到一半儿就变成我采你了？”王也揽着她的腰撑起身，把人打横抱起向浴室走去。

    “谁采谁很重要嘛？”黎婠懒洋洋地戳了戳他的胸口。

    “得，您开心就好，”他抱着她站到花洒下，“劳您费点儿力，把水给打开，我这双手都占着呢。”

    “让我摸摸水龙头在哪呢～”她伸手向下摸索。

    “哎哎哎，您这手往哪儿摸呢？内开关能搁我身上长？”

    “嗯呐～”

    “停停停，头发给我放开！”

    “就不～”

    “我数三下啊，你再不放……唔……”

    白皙的手臂勾缠着他脖子，甜绵的吻堵住他要说的话。

    王也费了好大功夫，才从黎婠的温柔乡里挣脱出来。

    “再不能撩拨我了，祖宗哎……”他和她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莹蓝的阵盘旋转，水流将他们周身包裹、洗涤，“你还准不准备睡觉了？”

    “至于嘛，连阵都开了……”水流的冲涤让黎婠笑得不行，“要不要研究下阵法的其他用途？”她一脸暧昧地伸出手指，让他看水流在她指尖溅起的小小水花。

    “不开阵我可制不住你……”王也控制着水流给两人洗得干干净净的，又转换阵法控制温度把人烘干，“改天再研究，行不？”

    “好吧，今晚放过你了～”黎婠亲亲他的脸，乖乖地由他抱回床上，“阿也，先别解阵。”

    “怎么了？不解阵怎么睡……困死我了……”王也打了个哈欠，伸长胳膊关上台灯。他把她揽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下巴搁在她头顶。

    “又有人在监视我们了，”黎婠配合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睡姿，回抱住他，嘴里却轻飘飘地给他放了个大雷，“你别这么僵硬嘛～”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王也把被子拉高了些。

    “晚上碰到杜哥之后，我发现他身上有点奇怪的波动，应该是有人在他身上用了什么手段。”

    “对杜哥造成伤害没有？”王也想到在武当山碰到陈金魁那一回，陈金魁说有些手段能千里之外监视他人，但却太过阴损。

    “没有，那个手段用的时间不长，还造成不了伤害，”黎婠的眼睛在昏暗中逐渐褪去黑色，荧光渐盛，“我们等下把那些人解决掉，就没事了。”

    从他们离开江城，再次不加掩饰地出现在异人圈里，仅半天时间，就又有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他们了。不过这次这些人没有再雇人近距离监视王也的家人，而是在杜哥和他们见面之后，在他身上用了某种手段，间接进行探查。

    异人对异人用些个手段，可不像对普通人那样，有什么限制。

    黎婠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大范围开放感知，但在晚上发现杜哥身上的手段后，她立刻就放开了感知，很快便察觉到暗中窥伺的不同法门。

    “那就好，”王也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她刚刚异常主动的行为，“等会儿，你知道有人监视了还……”

    “不用担心啦，我在入正题之前就隔绝他们的监视啦～”黎婠把脸在他胸口蹭了又蹭，“他们最多就看到咱俩亲了几口咯～”

    刚刚开始亲热之后，黎婠便以附着精神异能的炁雾笼罩住整栋别墅，将所有暗中的窥视隔绝。现在那些窥探者还未收回手段，看来是没有发现她已经发现了他们。

    “你这……唉……好歹提前告诉我一声……”

    “啾～告诉你的话，你还能配合我呢？有其他人在旁边的话你可放不开～”

    “我可@#*%&”

    “哎呀，别生气嘛，主要还是人家馋你啦，脑子一热就这样做咯～特别是灯下观美人，啧啧，让人喜欢得不得……呜……”

    王也气得一把捏住她的脸颊，硬是把她的瓜子脸捏成包子脸。

    “你还有理了是吧？嗯？”他把她的脸揉了半天，才气哼哼地放开，“好了，干正事了，你什么计划？”他盘腿坐起来，阵还未解，阵盘堪堪铺满房间，正滴溜溜地旋转着。

    “也没什么计划，我用炁遮掩住你的阵，把他们引进来就是了，”黎婠捂着脸向四周看了看。解开了禁制的双眼，将周围炁流尽收眼底。

    法门、神通、游魂……炁所构成的一切在她眼中纤毫毕现。

    而在更远处，她还看到了一个沾有她炁痕的类似阴神的东西，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虚影上毫无感情的眼睛。那个阴神不像其他人靠得那么近，而是始终游离在她的炁雾之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猎物露出倦态。

    “……阿也，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攻击你的那个怪人？”她抿了抿嘴唇，稍微收敛了一些眼中的荧光，“我看到一个阴神，身上有我的炁痕，应该就是他……”

    “不是曲彤？”

    “不是，痕迹不一样。”

    “要不你把视觉共感给我？”王也想了一下建议道。

    “这种状态吗？也行，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晕……”

    共感连接上之后，王也眼中的世界骤然改变。

    黎婠在这种状态下视野广而远，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一切由炁构成的事物都闪动着各色辉光，不断流动、运行……她这次解开了全部的禁制，无炁的死物完全无法显示在视线中，四周毫无参照。王也乍一接受到这样的视觉，顿时被纯然的、相互重叠、映照的炁色影响了方向感和空间感。幸而他经常出入内景，对这种没有参照的状态还是有些经验的，缓了一会儿，便摆脱了那种类似晕车的症状。

    他看到自己的阵盘，如同一个球形的领域，其间的炁不断与周围进行着交换，但流转的轨迹与外界却全然不同；他看到黎婠那笼罩住整栋别墅的淡蓝色炁雾，就像自然界中普通的雾气一样流动、翻腾、聚散；他看到黎婠所说的监视他们的手段，清晰的线条一头在炁雾周围徘徊，另一头则联通着远方；他也看到那个游荡在外缘、沾有黎婠炁痕的阴神。

    一些暗中窥视的暗影开始按捺不住，只有那个阴神巍然不动，冷眼看着那些尝试着想要突破炁雾封锁的法门、神通、游魂，如同陷入泥沼中一般，被无声吞噬。

    黎婠撇了撇嘴，炁雾悄无声息地向外缘扩散，快到接触那阴神时，它向后飘动着避开了；王也捏了捏她的手，骤然扩大了奇门局，阴神几乎是在他阵盘扩大的瞬间便向后退去，远远地躲开了阵法的范围。

    “……”

    远离开的阴神摇晃了一下，像是与他们对视一般地定了定，便在风中消散无踪。

    “……是错觉吗？”王也惊诧不已。

    “不是错觉……”黎婠神色有些晦暗，“他是故意和我们对视的……”她看着阴神消失的地方，“阿也，他好像更不愿意进到你的阵里。”

    “你不是说炁雾可以遮掩住我的阵吗？”他皱紧了眉头，陷入思索，“他也可以看穿这一切……”

    黎婠眼中荧光褪去，禁制重又覆盖她的眼底。她按着眼眶，断开了共感。

    “大罗洞观……我们之前讨论它可能是像紫阳真人那样的出阳神，聚则成形，散则成气，不会被乱金柝影响……现在还要加上能看破我的奇门和你的炁雾……洞观……”

    “不如等和魁爷见面后看看他带来了什么消息？他们术字门的长辈以前会过谷畸亭，说不准有什么线索？”

    “说得也是，这怪人之前都是等我落单又用过风后的时候下手，这段时间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机会……”王也回过神来，点点头，把这事暂时抛在脑后，“剩下这些……”

    “拿来练手呗～平常也难得碰上的这么些稀奇古怪的种类，”黎婠秉承节约利用的理念道，“反正你阵也开了，不如尝试一下怎么处理他们～”

    “我怎么觉得你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呢……”他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转头开始研究，“唔，对付灵体倒是可以用香檀功德……其他这些法门神通嘛……”

    “你慢慢研究吧，我去找那头的人玩一会儿～”她掩嘴打了个哈欠。

    “嗯？你去做什么？”

    “我上次好像跟你说过吧，梦境是所有人潜意识的集合体，”烟紫长发的姑娘笑得可爱极了，“我去那些人梦里逛一逛，给他们的潜意识埋点雷～”

    “离这么远呢……”

    “我有媒介了呀。”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和你一起去。”黑发青年坐不住了。

    “这次不行，我要去的是别人的梦，不受我掌控的，只我一个人的话，我倒是随时都能撤回来，可你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带上你的话，太危险了，”黎婠摇摇头，满脸都是拒绝，“梦境和内景区别大着呢，你不要以为你是术士你能搞定内景就能搞定梦境……”

    最后黎婠是好说歹说，总算让王也打消了跟她一起去梦境世界的念头。

    毕竟两人都去的话，万一出事不就被一窝端了吗？总得留个人在现实世界里收尸，啊，不对，是收拾残局不是？

    黎婠开开心心地秒睡，似乎全然不在乎那头那些人有没有睡着，有没有做梦。

    王也坐在她旁边，托着腮帮子，盯着阵中被拦截住的法门神通游魂冥思苦想解决方案。

    他觉得自己被坑惨了，这一晚上真是劳心劳神又劳力，这几个玩意儿解决完了又如何？他还不是得确认黎婠安然无恙才敢放心睡觉啊？

    黎婠的炁发生了变化，还有其他的变化一并发生，却是相对陌生的，应该是她已入梦的体现。

    王也叹了一声，分了一丝注意力在她身上，便将关注重点放在需要他来解决的那些东西上。

    就像黎婠所说的，难得见这么些种类，不趁机练练手，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厢王也和他不熟悉的东西杠上了，那厢黎婠驾轻就熟地潜入了他人的梦境，开始影响他人的潜意识。

    这对她来说简直轻车熟路。她很快便搞定，顺便把这些人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

    然后她回到自己的梦境，下一秒，便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睛，她便和王也的浅棕眼眸对上了。

    “您可总算醒了，没事吧？”他一早就解决了那些东西，见黎婠还睡着，也不敢解阵，只能在旁边坐立不安地等她转醒。现在见她醒了，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么么哒~”黎婠一见王也便眉开眼笑，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大口。

    “欸，这看来确实是没啥事了……”王也解了阵，安心地回抱住她，脸埋在她怀里，“困死了，我睡了……”他一句话没嘟哝完，便睡着了。

    “睡吧睡吧，一夜无梦，”黎婠摸了摸他的头发，浅蓝的炁爬上她的指尖，微阖的眼中泄露出点点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