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

    起床吃了早我们就出门了。师娘生病,她没去。

    师父选的位置是附近的一个村庄,叫落村。我觉得这名字起的不吉利。

    “晴诗你看这怎么样,咱们在那边建起来,中间这条小河就用桥连接起来,肯定特别好看,师父给你再种几颗桃树,肯定特别好看。而且找人也算过了,这的风水也不错。”

    “可以。”其实我哪懂这个,“师父,我饿了。”

    “不是在家刚吃过?”

    “那会儿不饿,吃的少。”

    “行吧。你和你师哥去吃口东西吧。正好我去和建筑商聊聊,顺便带回去几幅药给你师娘,听说这村里有个老中医挺神。”

    “走吧,师妹,我知道前面有家包子。”

    “你吃什么的?”

    我想了想说:“一个猪肉的,一个韭菜鸡蛋的。

    师哥点点头说:“老板,这俩种各要5个。”

    “撑不死你???”

    “师妹,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呀?"”他拎着一大袋包子,一路都没回答我直到走到了几个船屋旁。

    “靳蛰!靳蛰!”

    靳蛰?名字怎么....

    “陈九,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从船屋里钻出个和师哥差不多体形的男子,他是单眼皮,但五官端正。笑起来很阳光,感觉比师哥更强壮。

    紧随着这个叫靳蜇的人后面出来的是个小女孩,她很瘦。而且也是单眼皮,长得和靳蛰挺像的。

    “陈九哥哥来了!陈九哥哥来了!”

    “这是?”

    “晴诗,叫哥哥,这个是小雪。”

    “你.你们好。”

    “你好,你就是闫晴诗呀。”

    “嗯,嗯..师哥提过我?”

    “何止你师哥呀,我弟弟!你可把我弟弟熬得不行不行的。喏!在那!”

    顺着靳蜇手指方向看去,有一个瘦高的少年背对着我们弄网,一分钟后,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回头大喊:“哥,弄完了!”也就是他回头那一瞬间,我俩对上眼了。

    靳雨!

    靳雨表情也僵住了。

    “哈哈,我就知道我弟弟得这幅表情,进屋进屋。”

    船屋很狭小,有2个小隔间,一个是厨房,一个放渔具。剩下就中间放了个木桌。把木桌移开就在上面睡觉也只是勉强足够。

    “我带了包子。”师哥刚打开袋子。那个小女孩就伸手去拿。

    “靳小雪!”靳蜇喊了她一句。

    “没事,吃吧。”说着师哥递给了靳小雪一个,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靳蜇的表情有点难说“陈九,你来就来,带什么包子呀。”

    “你可别多想,纯属因为我师妹饿了,她吃着我们来你家不合适,而且你上次还请我吃拉面呢。”

    这时,靳小雪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烂铁皮盒子“陈九哥哥,吃糖。”

    “谢谢,不过哥哥蛀牙不能吃哦。”

    “姐姐吃糖。”我望向铁皮盒子里的糖果,这不是我上次给靳雨的真真糖果吗!

    “小雪你怎么不吃?”

    “小雪不吃,小雪留到过年。”

    我的心里酸酸的,嗓子似乎被奇怪的东西堵住了,憋了一下才说:“姐姐也蛀牙哦,谢谢小雪。”

    小雪一边把盒子合上一边说:“大人的牙齿都不好,我哥哥们也都蛀牙,小雪要保护好牙齿,长大就能吃糖了。”

    我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靳雨,不敢想象他听到楚郁王物那几个混蛋骂他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站起身了。朝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屋里太闷了。”我坐在屋子里,能看见他背影,他看着这条大河。

    我也走了出去,走到了靳雨身旁,他坐在岸板上,站了几秒,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把鞋子脱下,坐在岸边把脚伸起凉凉的河水中。

    靳雨昂着头,看着远方,他的眼睛里似乎写着故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样坐着挺舒服的。”我说,但他没说话。

    “我吃了一颗。”

    “什么?”

    “你给我的糖我吃了,算是接受那次的道歉。”我不知道说什么。

    “闫晴诗。”

    “嗯?”

    “你可怜我吗?”  “什么?”

    靳雨冷笑了一声“我家有三个孩子,我爹我娘吃了没文化的亏。可我哥呢?当年成绩比我还强,可是呢?我妹出生了,家里揭不开锅了,你看小雪,小时候喂的米汤长大的,哪尝过奶的味。”

    我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我哥只好打工去,家里能勉强过日子,我说,我也不上了,爹娘不同意。”

    “当然不行了!”我喊。

    靳雨转头看向了我,我接着说:“我师父说了,读书能改变命运。”

    靳雨的头靠近我的头“那如果连活着都是问题呢?”我看着靳雨的眼睛,他又回到他一开始的姿势,继续说“不过我家现在还好一点,每月攒下一点,让我妹也上学。”

    “你想考去哪里?”

    “西南联大。”

    我看了看靳雨,又看了看天“我也是。”

    “其实闫晴诗,我还挺感谢你的,要没有你一直和我比,我也不会有这么大进步。”靳雨笑出了声。

    我也笑了“谁不是呢。”

    靳雨又说“抱歉,一开始我以为你和王物那种人没区别。”

    “什么嘛,怎么能把我和他混为一谈。”

    我们俩坐在岸边,互相扭着头看向对方,都笑了。

    “你知道吗?王物来学堂第一天开始就疯狂对我示好,还要送我珍珠项链。”

    “是楚郁戴的那条吗”

    “是呀!”

    我们俩聊了很久,直到师哥叫我回去。

    临走时我和靳雨约了一起互相补习,我教他国文,他教我英文。下意识地看向了靳小雪,她脸色黄黄的,瘦小,这是少进油盐的表现。

    师父在村口等我们了,问我们去了哪,师哥说去见了靳蛰。我们上了马车,我想,靳雨上下学要将近半个时辰,我真为当时我心里想靳雨感到自责。

    后来,我和靳雨几乎是轮流考第一名,他赢我时,我会开玩笑似对他说“下次我可不会轻心了!”

    我赢时,他会冲我比个赞对着我笑。

    我们俩个的比拼似乎从硝烟转化为了鼓励。并且经常一起交流学习。

    “闫晴诗,明天去池塘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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