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宴会尚未结束,仍旧在埃泽以及爱德琳女仆长的照料下如火如荼进行着,以生日名义而开的商业酒会而已,迪卢克仅仅露了个面就消失不见,连同莉芙拉都不见人影。

    德维尔夫人四处寻觅,似乎对莉芙拉颇有兴趣,克利普斯闻声而至,与她表示歉意,“莉芙拉心性顽劣,此时或许是拉着迪卢克出去玩闹了,等下回我亲自带她去德维尔家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找她并没有旁的事,只不过是想带她见见我家的孩子,年纪相仿,以后也互相有个照应。”她弯唇浅笑,眸中流露出几分柔和。

    德维尔家族亦是蒙德的旧贵族一员,家族以出产丝织布料为主,与莱艮芬德家族是故交,常有来往,却也不至于这么亲密。

    “哥哥…”莉芙拉忽地出声,话音黏黏糊糊地缠在一团,听上去口齿不清的,“凯亚是什么时候到酒庄来的?”

    迪卢克神色显而易见的一愣,视线飘向远处,“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你说嘛。”

    他语气清清淡淡,莫名透露出些微踌躇,好似不太情愿和她说:“凯亚八岁那年在酒庄外被父亲带回来,从那以后就被父亲收为义子了。”

    “八岁啊…那不是跟我差不多的年纪,那凯亚平时对你和父亲怎么样?”莉芙拉嘀嘀咕咕地说了句话,随即问道。

    迪卢克说:“极好。”

    “有多好?”她微微睁大眼睛,仰头盯住他的侧脸。

    他神思却是恍惚,好半晌都没有回答,直到她把脸凑到面前,才骤然仿佛被惊吓到,“坐好。”

    莉芙拉眨了眨眼,眼前隐隐浮现出重影,被他沉声一吼,整张脸都皱巴起来,“哥哥最近怎么总是凶我,要么就是不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近日她心里是真郁闷,迪卢克的心思她越来越看不懂,每逢见到他的时候都被他敬而远之地对待,明明他以前很亲她的。

    是否是因为她不是莱艮芬德家族的亲生的…迪卢克就不再对她纵容了。

    她忽地想到凯撒王国的那个家里,父母在她学习魔法游历的十年里,收养了家族部下的一个孩子,视为己出,就像克利普斯对她一样宠爱,可是克利普斯也很爱迪卢克和凯亚。

    莉芙拉却不同,只有克利普斯和迪卢克把她当成家人。

    她修习魔法道阻且长,寿命也比常人要长,正如她的师傅能够做到活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以前她从不会有渴望亲情的想法出现,今日突然想起,竟然觉得内心毫无波澜,却也有几分对迪卢克的疑惑不解。

    迪卢克微愣过后,见她一脸委屈,神情顿时有些局促,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语气含带浓浓的歉疚:“抱歉…哥哥不知道怎么说,不是你的错,最近骑士团事务繁忙,我忽视你了。”

    话音刚落,他话锋一转:“你刚才说凯亚,父亲对他很信任,他也是我在骑士团最好的搭档。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跟他说话吗?”

    莉芙拉舔了舔嘴唇,摇头晃脑地钻回他身上,紧紧搂住他的手臂,“是这样没错,以前不都是他怀疑我吗?现在我觉得他也很可疑。”

    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她只不过是孩子心性,以牙还牙而已。

    夜色渐深,圆月高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莉芙拉喝了点苹果酿,脑子却清醒着,了解了凯亚的来历后,又问起他的事。

    “哥哥,怎么样才能加入骑士团呢?”她披着迪卢克的外套,歪歪扭扭地躺在他的膝盖上,手里把玩着他的手指。

    “报名再进行考核。”他一本正经道。

    莉芙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指腹,“如果我能成为你最好的搭档,你会抛弃凯亚吗?”

    …

    迪卢克眸中划过一抹惊愕,神情微怔,语气带着些试探:“做我的搭档,我以为你会很想和凯亚…”

    “凯亚?”她皱了皱眉,呿了一声,“我可不想和他整天待在一起,就知道呛我,而且还老是跟我抢哥哥。”

    这些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凯亚那厮表面温顺小白兔,实际上对她毫不客气,人前给她买糖吃人后就把迪卢克给抢走了。

    整天“义兄义兄”的叫,一下把他带去骑士团工作,一下跑到野外去做委托,回到家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例行公事,跟她一番争吵后,迪卢克都已经休息去了。

    实在是可恶至极。

    莉芙拉想想都来火,她可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没有魔力的日子,直到凯亚跟随商队去送货物,她扣扣搜搜用魔力的生活才得意缓解。

    一顿吐槽过后,她说得口干舌燥,有些急眼,蹭地一下坐起身,见迪卢克双目无神,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无理取闹,毕竟凯亚才是跟你相处最久的那个人。”莉芙拉仔细想过了,要是以后凯亚不挑她的刺,她可以做到不随时随地霸占迪卢克。

    前提是他不会做出伤害晨曦酒庄的事,不过他应当也不会这样做。

    连她都能感受到克利普斯的关爱,陪伴酒庄时间更长的凯亚,又怎么忍心出手做出背叛酒庄的事呢。

    迪卢克弯了弯唇角,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一片滚烫。

    “不会,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时间的长短并不代表什么,你以后就会知道,凯亚也是把你当成家人的。”

    她扁扁嘴,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脖颈,把整张脸都埋进他温暖的颈窝里,舒服地晃了晃脑袋。

    莉芙拉声音闷闷的:“哥哥,只要你一直都能这样抱着我就行了。”

    源源不断的魔力往身体里涌,如同瀑布一般往外猛地泄出,她魔力充盈,心想即便以后迪卢克娶妻生子,她只要能够抱抱他,也能等到他寿终正寝收集灵魂的那一天。

    ……

    时间飞掠而过,蒙德城的日子轻松惬意。

    莉芙拉在凯亚眼里窥见的预言并没有到来,自从她在风起地附近救下克利普斯的商队,晨曦酒庄的生意日渐磅礴,克利普斯时常好几个月都不在酒庄,而迪卢克偶尔也会跟随外出。

    她则躺在酒馆的阁楼睡大觉,酒馆的生意蒸蒸日上,她也乐得自在。

    这一日,棽棽正在教她新的魔法,据说是她新找来的魔法书,这个魔法可以让枯萎的花草树木迅速获得新生。

    “枯木逢春?”莉芙拉兴致缺缺,这不是她小时候就学会的魔法吗?

    棽棽故作玄虚地摇了摇头,飞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株花,奄奄一息的样子。

    “据说这个魔法可以使花草重生后开启灵智,就可以像人一样说话了。”

    她瞥了眼,仍旧兴趣索然,“花草树木变得和人一样会说话,那不就是妖怪吗?”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你不觉得这个魔法很有意思吗?”棽棽兴高采烈地四处鼠窜,拿着那株花逗了逗莉芙拉的鼻子。

    “那你让花说说话给我看看。”

    话音一落,棽棽就念了句咒语,搭配上手指的魔力,那朵甜甜花霎时间就恢复了生机,花蕊绽放,香气扑鼻。

    莉芙拉骤然睁大眼睛,伸出食指摸了摸花叶,“你不是说它还能说话吗?”

    “对啊,我记得这个魔法是这样的,它怎么还不说话呢。”棽棽满脸茫然,小小的一只大大的疑惑。

    下一秒,阁楼的门蓦地被人拉开,查尔斯一脸焦灼地走了过来,他看不见棽棽,她就在查尔斯的脸庞旁边打转,时不时吓唬吓唬他。

    “莉芙拉小姐,既然你人都来了,不如就下去看看吧?”查尔斯一想到楼下堆积如山的人群,就有些头疼。

    客人都是为了一睹莉芙拉的手艺,先前是喜欢她调的酒,不知是谁用留影机偷拍了一张她的照片,现在都是仰慕她的姿容过来见她的人了。

    他早就婉拒过了,莱艮芬德家族的小姐怎么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惜那些从外国来的游客都不吃这一套。

    莉芙拉的大名人尽皆知,客人皆是慕名而来。

    闻言,她往下瞄了一眼,酒馆的门前门庭若市,酒品供不应求,这也是她想看到的一幕,最近克利普斯和迪卢克外出,莉芙拉做不了别的,只好换了种方法帮助酒庄。

    “我又不是猴子,给他们看,有什么好看的。”莉芙拉嘟囔了两句,随即展开风之翼飞掠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这一年里,她考了飞行执照,能够在蒙德城里随意飞行,她还认识了侦察骑士安柏,她是个热情如火的女孩子,教她如何使用风之翼的时候很是耐心。

    莉芙拉跟她合得来,就火速打成一片了,时常和她在野外一同侦察。

    安柏经常出没的地方是低语森林,她会点燃一丛火,莉芙拉不出片刻就能找到她的方位。

    “安柏!”她语调雀跃。

    安柏闻声回头,神情戒备,一看见来人是她,顿时松了口气,“是你啊,莉芙拉。你怎么这么晚到这边来,很不安全的。”

    莉芙拉钻进她搭建的帐篷里,将自己打包带来的食物放在地上,“我过来看看你,反正我也没事干,你先吃点东西吧。”

    两人闲话家常,安柏的祖父在西风骑士团担任侦察骑士一职,而安柏从小受到祖父的熏陶,一心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侦察骑士,紧随祖父的脚步,是以年纪尚小的安柏总是到低语森林巡察。

    等她吃完后,莉芙拉与她告别,悠悠闲闲地在野外散步,那些低阶魔物都不敢靠近她,估计是被她这几年打怕了,看见她出现就跟老鼠见到猫一般瑟瑟发抖。

    棽棽从她口袋里钻出来,不禁被夜晚的冷风吹得打了个颤:“我刚刚跟你说的魔法你学会了没有,你最近可是越来越懈怠了啊。”

    “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但是你听完不能拍我脑袋。”莉芙拉眉开眼笑。语气带着几分心虚。

    棽棽缩在她的头发里面取暖,无暇顾及其他,大大方方道:“你说吧。”

    好半晌,莉芙拉才缓缓说:“其实我早就偷偷看过这本魔法书了,里面的魔法我都学会了。”

    “……什么!你太过分了!”棽棽暴跳如雷,窜出来就对她指指点点。

    “反正迟早的事,你别说哈,这个魔法居然真的能让花草树木说话,只不过只有我们能听到,真可惜。”她耸耸肩,扁了扁嘴。

    棽棽猛地跳起来弹了她的脑门一下,叉着腰一脸暴躁:“怎么你还觉得可惜了,要不要让整个提瓦特都来听听啊,看到时候你怎么收场!”

    “你——不要弹我。”莉芙拉捏住她的后颈,恶狠狠地拧了拧眉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准她再出来耀武扬威。

    两人打打闹闹间,莉芙拉突然脚步一顿。

    鼻尖倏地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伴随着浓烈的杀气与血腥味传来。

    “好像是迪卢克和父亲的气味。”

    莉芙拉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半个月不见,没想到他们会在返程的路上偶遇。

    可内心却又仓皇不安起来,脚步也在血腥味中愈发急促,最后干脆用魔法飞到空中。

    棽棽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钻出来,用魔法强制将她落地,“莉芙拉,你疯了吗?你不能去!”

    距离这边的不远处,正在发生对她来说残忍血腥的一幕,这也是必将发生的事,无人可以阻拦的,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从未来而来,肆意插手提瓦特的法则,对莉芙拉和她而言都没有好处。

    不如,就任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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