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云霓无法辩驳，公司这么大规模的裁员，连科长都得走，更何况她这样的小虾米呢，“好的科长。”

    其实云霓自己心里明白待定的意思，设计师肯定是需要的，走了一个还可以再招一个，所以公司会做什么决定她很清楚，只是她还是挺舍不得的，这里她还真的挺喜欢的，虽然没想过要干到老，但至少再干两三年还是可以的，但现在看来不行了。

    会议结束了，小一半的人去人事部办理了离职，留下来的大多聚集在茶水间就今天的事情进行私下讨论，而云霓坐在收拾出来的一张椅子上沉思，她在想自己到底是离职还是等通知，仔细琢磨了几遍，得出的结论依旧不是很理想的。

    其实这些年她也存了一些钱的，暂时过度一下还是没问题的，以她的专业，想重新找个工作也不是难事，所以她也没必要太过于纠结，只是她要想再找到像这里一样可以居家办公的就难了，她不是没有面对一份正常工作的能力，而是她希望自己能有多点的时间在家里陪着外婆。

    而且就目前公司的改革来看，就算她被留下来了，以后大概工作内容和方式也都会变，她是能适应工作，但路程实在太远，以她那个小电驴想要每天来回跑个三十公里，实在是有些困难。

    想明白这些种种，云霓最后还是决定主动离职，趁着现在这个离职政策，她至少可以拿到将近三万的赔偿金，完全可以让她过渡到明年年初再慢慢找工作。

    在人事部，她遇到还在办离职手续的科长和设计师，以及很多很多同样被裁和自动离职的员工，设计师看到她，放下手中的笔过来跟她打招呼，“刚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说话，我以为你会选择留下来，看来你和我们的选择一样。”

    设计师的表情很是平和，一点都没有失去一份工作的难过。

    云霓是真有点舍不得她，但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王姐，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他们两配合了两三年，默契很高，除了偶尔对作品不同意见的探讨，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没有产生过矛盾，想起最开始公司还没有说要给她这样的画师一个留名的权利，还是设计师跟科长说画画的也是付出者，在杂志上应该要有名字。

    从那以后云霓的名字总会出现在插画下的备注里。

    王姐握住云霓的手拍了拍，“其实你能力很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现出来，如今我辞职了，我觉得你应该可以试试，你要相信如果我们杂志最后还是要被保留下来，那我这个岗位总归是需要人的，但是现在公司里有谁比你更懂这份工作的内容的呢，我刚刚还跟科长商量呢，利用我们最后的一点余温跟部长推荐了你，当然他们还需要考核一下你，但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你的画工很精湛，而且每次虽然都是我在设计相关的东西，但你自己也会有很多的想法表现在作品里，当然，以后部门整合了以后，这个岗位干的肯定就不止是配图设计，而且我之前还听说，电子版杂志要跟随大趋势的上线，纸媒可能会慢慢的褪去，也就是说我们的杂志要慢慢的变成电子产品，内容可能也会有些变化，但是杂志的核心和大基调不会变，做的还是那些，反正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王姐的话说的云霓一愣一愣的，也就是说她现在不用离职，而是等着部长来对她进行考核，然后让她顶替设计师的位置？“真的吗？我可以吗？”

    王姐闻言笑了，“你不要太低看自己了，你完全可以的，而且插画设计这份工作真的不算什么多了不起的工作，你看我干了这么久，不过就是因为懒罢了，实际上我早就不该在这里虚度了，如今选择离开也是大势所趋，我也觉得我应该去实现更好的抱负了，而你呢，就把这份设计师的工作当个跳板，干个两三年，把资历和经验积累充足了以后你也可以往更高的位置飞，我相信你的，因为你真的很聪明，比你自己认为的还要聪明。”

    自己本事如何，云霓自己还是知道的，虽然没有王姐说的那么能干，但总归是专业能力不差的，尤其是干了这么几年，很多东西也都会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只是她没有什么机会去实行罢了，虽然考核也不见得能过，但她试试也没什么坏处。

    “你要相信我和科长的话语权，我们不是因为犯了错被裁，只是公司改革之下的牺牲品罢了，虽然我是自愿的，哈哈哈，所以我们既然推荐了你，部长肯定会好好考核你的。”

    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这番机遇，云霓顿时也打消了辞职的念头，“好的，我试试，谢谢你了王姐，也谢谢你了科长。”她冲着科长也笑道。

    科长已经快五十了，说退休都还是早了点，这个年纪辞职的确是有些尴尬的，没想到他没有先担心自己，反而还为她这个小员工着想，云霓对他很是感激。

    “谢啥，你也就不常来公司，但要论熟悉度，这个办公室也就和你还有小王比较熟，所以自然要帮帮你，但如果你没有那个本事，我们也不可能开那个口，我们是因为相信你可以的。”

    科长和设计师的信任让云霓很是感激，也决定了如果能考核成功，她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辜负他们的这份信任。

    只是这份开心也就持续到了回家的一半路程，转念她就开始愁起来，因为还是那个问题，以后要是需要每天坐班工作，她每天要花多少时间在路上，她这个小电驴又能坚持多久呢？

    这个困扰一直到她到家了都还没想明白，以至于连冷都没怎么感觉到。

    进了家门放下包的瞬间后知后觉的冷意袭来，赶紧跑到沙发上把毯子裹上，小太阳给打开，身体才慢慢的回温。

    刚坐下一会儿外婆的电话就打来了，看了下时间，都快六点了，她都把外婆给忘了，“喂外婆，你吃饭了吗？”

    “吃了，都几点了，你呢，身体好点了没有，吃饭吃药了没有。”外婆问。

    “还没呢，去了趟公司，刚回来呢，正准备做。”

    “今天又不是周一，去公司干嘛？那你冻着没有啊，今天这么冷，你那车子又不挡风的，可别又严重了。”

    “没事的，我裹得很严实的，真的一点都没冷到，放心吧，今天去是有点事，我马上就去做饭，那外婆你去走廊上散散步消消食吧，我先去做饭了哦。”云霓难得这么急切的想要挂电话。

    外婆还当她是饿了呢，也就没多说什么，就嘱咐了一句赶紧做饭吃，多吃点就挂了。

    电话刚挂完，云霓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还连打了好几个，她感觉自己脑花子都要打出来了。

    身上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将毯子裹得更紧了，饭是不想做了，她现在只想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如今这个时代，只要一部手机，什么都可以搞定，所以不想做饭，那就点个外卖吃。

    她不是个懒人，所以点外卖的机会很少，所以选择很多，什么都可以试试，随便选了一样热腾腾的就够了。

    医院那边，励睿城刚走进病房就听到云霓外婆在给她打电话，不是故意的听了一耳朵后倒没有云霓外婆那么的单纯，就今天这雨夹雪的天气，如果是骑电瓶车出门，那还不知道被冻成什么样呢。

    励奶奶看到励睿城，接过了他手里的食物，今天她特别想吃家里阿姨做的馄饨了，所以励睿城是下班了以后还专门跑回家去拿了阿姨做的馄饨才又转头来的医院，一份小小的馄饨，油费都摊高了。

    “怎么才十个啊？”励奶奶看了眼碗里的馄饨，少得可怜，本来馄饨就小，才十个，喂猫呢。

    “糖分高，少吃点。”说罢励睿城就将在路上顺路买的一个荞麦馒头递给她，“加一个这个，可以了。”

    “你有没有良心，就给你奶奶吃馒头啊。”她倒是喜欢吃馒头，就是想要故意找茬的而已。

    励睿城没有理会奶奶的找茬，在她对面坐下，“我让唐姨明天给你做粉蒸小排。”

    “加红薯的那种？”

    “恩。”

    励奶奶满意了，“这才对嘛，总不能天天虐待老人家吧。”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馒头，虽然没有白面馒头那么软乎乎，但配上馄饨汤，倒还是很好吃的。

    励奶奶看云霓外婆打完电话了，便想招呼她过来坐，但看这边就两张椅子，便一把将励睿城给薅了起来，“云霓外婆，快点过来坐。”

    外婆过来坐下，笑着看向励睿城，“励先生这是刚下班吗？”

    “恩，老人家可吃饭了。”

    “吃了吃了，我一向吃得早，励先生这么晚才下班吗？平时工作很辛苦吧。”

    “还好，习惯了。”励睿城一向对老人家很礼貌的，对云霓外婆的问题有问必答。

    励奶奶咽下一口馒头，还是觉得有些干巴，便问：“你孙女做的榨菜还有没有啊？给我点，这馒头太没味道了。”

    “有呢。”云霓外婆起身去拿，冬天冷，她便没有将菜放冰箱，直接放在床头那边的桌子上的。

    拿过来放到桌子上给她打开，“吃吧。”

    励奶奶是不客气的，夹起一口就放到馒头上咬了下去。

    “您吃慢点。”励睿城看奶奶那吃相，真担心她噎着。

    饭吃了一半，励奶奶忽然关心起云霓外婆刚刚打的电话，“小霓身体好点了吧？”

    “谁知道呢，这丫头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的，没亲眼见着，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好没有，但我听她那语气就算没好多少，应该也没大问题。”

    “嗨，都这样，你家小霓孝顺又乖巧，舍不得你担心很正常，不过他们年纪轻，恢复也快，小感冒而已，应该没事，你也别太挂心了，你看你这两天愁的。”

    “是啊，她太孝顺了，就想随时能照顾到我，所以找工作都是找能居家做的，但是她那样的年轻人哪能总是关在家里呢，她还那么年轻，得出去发展才行啊，可是说不听啊，这么些年就耗在新羽那么个公司里，高不成低不就的，太浪费了，想当初她高考也是六百多分呢，本该有大作为的。”想到孙女这些年为她付出的外婆就心疼。

    “新羽？”刚刚从新羽回来的励睿城对这两个字很是熟悉。

    “谁知道是叫心语还是西语，我一直记不太清楚，怎么你听过啊？”外婆问道。

    “有点耳熟。”励睿城没多说什么，他想了一下，应该是没错的，第一次遇见云霓就是在新羽公司门口，她应该是从里面刚出来，而今天整个新羽全部开会，她既然会在今天下午出门，应该也是去开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没在公司坐班工作，但如果只是存在性不强的工种的话，那这波整顿大概率会牵连到她。

    两个老人没有理会他的打岔，在那就孙女的问题又展开了一番的讨论，励睿城实在不懂她们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到底能有多少事情说呢。

    待奶奶吃完饭，励睿城也打算回去了，临走时，励奶奶叫住他，“诶，你还是帮我们去看看小霓啊，这丫头到底身体好了没有，不要又一个人在家发烧没人管啊。”

    云霓外婆闻言还想说不麻烦了，总不能每天都麻烦人家吧，人家也是刚下班还没吃饭呢。

    可是转念一想，去看看也好，她也放心一点，而且她很喜欢这小伙子，如果真能当自己孙女婿也不错。

    励睿城不意外奶奶给他指派任务，他早就有预感，只要励奶奶在他头上压制一天，他就和云霓没办法掰扯清楚，“恩。”

    出了医院，励睿城直接驱车来了云霓家，来了几次了，他已经很熟悉路线了，完全不用导航也能精准的开到她家楼下。

    刚上楼走到她家门口就看到一个外卖小哥在看门牌号，云霓家是老小区了，门牌号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对门的也是锈迹斑斑看不太清了。

    励睿城走到门前，看了小哥一眼，“几号的？”

    小哥这才看到他，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赶紧应声，“哦，3号的。”

    果然，励睿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就是她点的，但料想一个病人到了饭点不想做饭点个外卖也正常。

    外卖小哥正说敲门呢，听到主人来了，赶紧递给人家：“太好了，你是云小姐老公吧，你们这门牌号可以弄一下了，不然真的很不好找啊。”

    励睿城：“......”

    云霓几乎快睡着了才终于听到门铃声，平时有点刺耳的声音此刻听着却是无比的悦耳，因为她太饿了。

    裹着毯子去开门，完全没有想过要整理一下头发，反正都是再也不会见的人，哪里需要她来整理仪容，但是当她看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凌乱的头发更加的凌乱了，这人怎么又来了？

    她的眼神很好的提出了这个问题，励睿城将外卖递给她，然后才道：“你外婆让我过来看看你病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