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绝

    祖宗哎,扯到哪里了!天爷哪,这话打死了不能说呀!天机,天机泄露了呀!

    坏了,坏了,林初兰暗道坏事。姑爷明明在低头,自家姑娘这样伶俐的人,这时候还羞着他臊着他,满嘴里说了些什么。忒不聪明,怎这般得理不饶人。

    是真是假是气话?老婆当着他的面要和男人私奔,他还要忍?继续做乌龟王八?呵呵,笑话!这绝不是气话,是她气极之下口吐真言。原来如此,应上了,都应上了。呵呵,这绿头巾戴的,想我周彦邦何其有幸!

    深海里蛰伏的巨兽,缓慢的显身。炽热滚烫的岩浆暗涌,顷刻爆发。好,好,一语道破,江翻海沸,那便是谁也顾不得脸面了。

    “公平?苏锦,你对我公平吗?有些话我不想说,既然你这样开诚,那我也不得不讲了。讲清楚原委,看你如何抵赖!”

    “我正大光明,我抵什么赖!”

    “你闭嘴。”他那猛然一吼,苏锦的心生生漏了一拍。

    “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你嫁入我家时,心里想的却是别人。夫妻同床异梦、貌合神离,所以你极力帮我张罗姨娘。刚入门时闷闷不乐,不理不睬,动辄吵闹,顶撞公婆,原来都是心底有人!”

    “哪一次你跟我闹不是你不依不饶,哪一次不是我赔情、我认错,我说的可有一处不对?你就一点错儿都没?好,都是我的错。我礼着你让着你,因为你是我周彦邦的老婆,是这周家的大夫人!”

    “现在呢?”他看向她的眼神要杀人:“现在想来都是因为他,因为你心里头有人!所以你心虚,你才会瞒着我举荐他。我问你时,除了极力的否认、狡辩,可给我解释?还有,我再问你。对着你父亲的灵位,你敢不敢如实回答,当日床榻之上,你口中唤的‘哥哥’是我吗?”

    说到激动处,周彦邦哐的砸了盅子!

    床榻!哥哥!苏锦的脸唰的煞白,死命低着头绞帕子。两个人的私密,一句话点了死穴。她不会撒谎,她不敢直视他,所有的表情和小动作都心虚的表现。所以,就是承认!

    “好,你不答我来答。”

    瞧她那样儿,越看越气。

    “自然不是我,你心中所思所想都是那人,你的好哥哥。人在魂不在,心不在焉糊弄我,敷衍这个家。你只是不肯承认,却又说‘行云流水,共读之情’,又行云又共读,如此好不算交情,要弄到什么情分上才算交情?岳父的名声你都舍了出去,丈夫你更不放在眼里。如何到了我,就恬不知耻,男盗女娼了呢?”

    “而他呢,恐吓我对你不好饶不了我。直到现在,你那哥哥还为你守身如玉,你都要同人私奔了,还说没有私情,叫我如何信?我该做王八吗?”

    那桌子砸的山响,苏锦的眼泪随着节奏,一滴滴落。

    “你若如此讲,我便无话可说。自由心证,你疑我我也无法。哥哥那事确是我不好,我一直在愧疚在赎罪,可你只是不理睬我,不给我机会。”

    苏锦软了,拉住手苦求:“怀卿,我知你同我怄气。你收谁都可以,哪怕外头买的,家里头的各房丫头,凡你喜欢,收几个同我讲,我去张罗。只她不行,她订了亲的人,她给你下了套,故意缠上你,传了出去,叫你怎么做人?咱们不趟她家的浑水,只信我一回,求你别把她弄进来恶心我,啊,好不好?”

    言辞恳切,说罢跪地赔情,卑微似尘埃,已然拿出最大的诚意。周彦邦的口才雄辩,不说则已,说必然没一句废话。苏锦能撒泼,可在事实面前,只能低头。只是现在低头,迟了。他不是色痨鬼,不是懦夫,更不会无底线的原谅和包容。

    “若这样考虑,收了她岂不更好。”

    苏锦歇斯底里,几近失声,狂喊道。

    “好、好,原来原来,我懂了,我明白了。你们本来就有情,你们早就暗通曲款,存有私情,暗地里苟合。偏揪住我的错处,给你们的不耻之情寻一个台阶。我写一封信就急赤白脸羞辱我,我不守妇道,我罔顾廉耻,有伤风化。那你们呢,你们在光天化日,白日宣淫的偷情,世人就该夸赞你们郎情妾意,有情人终成眷属?”

    跪什么,索性撕破脸,指着鼻子骂。

    “别叫我替你们臊,男女通奸,按律凌迟。你有脸提我父亲,若父亲在,我怎会落到你这种斯文败类,你家这个污糟泥坑里。你今日的意思我算明白,读书人,做点子事总要师出有名。这样闹,不过是想降服我收了她。”

    “你家做的事还要人说?呸,提不上嘴!当我不知道,我本来就不是许给你的,是你家瞒天过海,欺上瞒下,欺负我父亲死的早,欺负我家中无人!你们这些做庶子女心胸狭隘,专管钻营,蝇营狗苟,苍蝇叮烂肉,叫人恶心!”

    “原来你心中还有我那嫡出的好兄弟,可惜他再好你俩也无缘。任你心中是谁,再看不上我,你死生也是我的人。嫡出尊贵,庶子不配,许了我也是勉为其难,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委屈小姐去祠堂你看看那匾额,咱们可是天家口中的‘檀郎谢女’!”

    “我不是我不是,你和她才是。”苏锦哭着否认:“你们两情相悦,我是外人,你我姻缘错配。你休了我吧,说我不守妇道,寡廉鲜耻我都认,只当放过我也成全你们。自有人等着你,爱慕与你,莫要辜负。活人不能被一块匾绑死,求求你休了我吧!”

    “夫人请起,为庶的自然低人一等,你嫡出正妻,又有天家撑腰,我万万不敢。天家添妆赐匾的排面独你有,你可是我周家的体面。”

    周彦邦刻薄起来,句句诛心,字字杀人。苏锦被激将,料他不肯回头,索性豁出去刺激他。

    “哥哥他就是比你好,学问好,人品好,再坏也不会跟闺阁女儿白日里偷。‘半师半友半知己,半慕半尊半倾心’说的就是我们。你若不是生在周家,托了祖宗荫庇,又算个什么。好啊,不就是多个姨娘吗。这院儿里归我管,我也学你母亲,收进来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走着瞧!”

    “威胁我,你试试?”他掐起她的下巴,眼中说不出的狠厉。

    “我们姑娘没有,说的都是气话!”

    林初兰终于听不下去,两人的吵闹越发激烈,互相直指下三路。于是含泪乞求。

    “她恪守家规,与外男无往来。嫁了人再没有其他念头,心心念念都是大爷您。求您看在我们故去的老爷,还有姑娘三亲六眷皆无的面上,不要同她计较。你休了她,她能去哪?还怎么做人?姑娘,快告诉爷,你心中只有丈夫。你忘了老爷对你的嘱咐,一心换一心?”

    这老货!

    周彦邦最厌妇人挑唆、拿捏、算计。尤其是林初兰,自嫁进来时,事事挡在前头,凡事要做苏锦的主,偏苏锦对她听之任之。多舌、嘴利,对苏锦无底线的纵容,若不是这婆子,只怕她还没如此任性。

    “现时拿身世讨情,若不是在洒金街上,我真就信了。你同那罪人,和男子当街叫嚣,好个恪守家规。倒是盼儿,相识多年,从无逾矩,当真没离过二门。”

    苏锦疯了。

    “她好你为何不娶了她?你喜欢她为何不娶了她?弄了一屋子大小老婆,又想起红颜知己。喜欢她就在她定期的日子坏她名声,喜欢?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你说这话,你呢?你喜欢他为何不跟他走,你喜欢他不还是和我榻上缠绵,如胶似漆?父母媒妁,身不由己,咱们都一样!”

    “所以,不是报复,你原就是喜欢她?”

    “喜欢,十分之喜欢!她等我多年,为我名节不顾,我为何不喜欢,你为那人不也如此吗?”

    “那你应该从我一进门就收了她,而不是等我陷进去了,你又、你又……,杀人不见血!”

    苏锦彻底疯了,死命的拉着林初兰起来:“求他作甚,铁石心肠,焐不热暖不开。父亲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父亲又岂知他们家如此龌龊,错换姻缘。他老人家多留几日,哥哥与我早已并蒂连理,孩子只怕都有了……”

    “休要再说,休要再说。”林初兰急忙捂着,恸哭求饶。

    “大爷,她气伤心了。你不知那高家姑娘自幼便争强好胜,嫉妒、眼热。你想一个要出阁的姑娘家,明化化的勾引姐夫,能是好人么?她就是个臭虫、毒蛇、淫、妇。她此时歪缠上你,必有所图。她就是嫉妒我们好姻缘,贪荣慕贵,恋财图名,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就是非要收屋里人,你看,咱们寻个别人家的行不行?”

    “滚。”

    “哎呀。”林初兰被直直的踹了心窝子,却还死拽着不松手:“听我说呀,我们姑娘不是。她喜欢你才恼怒至此,不喜欢何至于如此难过?”

    敢对我娘动手,苏锦红了眼,扬手就要还回去,周彦邦抓住腕子推了个趔趄:“你再放肆我就把你锁起来,夫人疯癫,正要人料理内宅,她甚好!”

    “啊,原是我的错,碍了你们的好姻缘。哦,这样,请夫君签却休书,我有错在先,嫁妆悉数留下,日后永无争执。”

    她早预备好了休书,他却连看都没看,往怀中一塞:“我给你画哪门子押,让休就休,休了你,让你和他比翼双飞,我偏不!苏锦,你想走?不,你不能。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周家的门,你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话锋一转,干净利落的转身:“太爷痊可,阖府欢庆,夫人快些张罗,吉日入门!”

    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一句话让夫妻关系走到了阴司阳关,苏锦所有的自信和尊严都被击破。没有爱就没有坚持和强硬的理由,像一个倔强而孤独的闯入者。

    “你赢了……”

    白釉剔花鸡心形如意瓷枕迎面砸来,稀里哗啦碎了满地。

    “你个疯子,不可理喻。”恼怒声中,周彦邦忿忿离去。

    “叫你烂在肚子里,糊涂种子,混账东西。老爷夫人,这孽障我管不了,我随你们去吧!天哪,天哪,这可怎么办……”

    “姨娘,我错了,错了,他要和我恩断义绝,咱们一起去见父亲母亲吧。想到、想到要和她共侍一人,我就恶心。”

    二人抱在一起,林初兰捶打着苏锦崩溃大哭。

    终去之人如何开口,苏承恩和江映秋的神主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一阵风吹过,灯火明灭间仿佛是一声声叹息。二人抱头痛哭,唯余月光,拉长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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