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子

    “现在想孩子要孩子,你可带过她一天,身上有你一针一线?她为什么不要你,她现在多重多高,喜欢什么厌什么,起居习性你又知道多少?”

    小鸳儿也看不下去了,同她对质。

    “姑娘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夫人守着看着,你在哪呢?别说大姑娘,我有这样的娘,我也不要!”

    “你是你,姑娘是姑娘,姑娘呀,娘为生你半只脚踏进阎罗殿,现在还落下腰疼病。我的儿呀,不能不认娘啊!”

    撒泼打滚,抓耳挠腮,薅头发扯衣服。这样的人说什么都多余,就是欠收拾,小鸳儿气的想给她个嘴巴子。

    “早给你你不要,如今鬼喊着抢你孩子,我才不信背后没人扇阴风点鬼火。夫人是没孩子,可也不稀罕这你家这个,谁不知道她是个灾星、祸害。姨娘你忒没良心!”

    “住口。”

    却是苏锦呵斥小鸳儿,她身边不许人提灾星祸害。小小的周莞早就跑到苏锦怀里,仰起头透亮的眸子望着她。

    “母亲。”

    “听听,听听,她不会说话怎会叫母亲?既会叫母亲,怎么不会叫娘?”

    不听则已,听了胡氏更加要死要活的发疯,一口咬定。

    “可见是有人教她,不让她认我这娘!”

    “哎呦喂,这是为什么闹将,我走的慢听的不真切。”

    墨雪搀着肚腹高挺的高盼儿,悠悠走来。笑的灿烂,却说着最刻薄的话。

    “胡姨娘,你说什么,你的孩子怎么会不叫你娘,我是没见过的。要我说,夫人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当日能救你们母子,今日也必能让你们团圆。不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鸡上架,狗回窝,倭瓜回到藤上,哪来的回哪。夫人也不操、你这份心,你也别曲解夫人的意,岂不两全其美?”

    哪里是劝阻分明是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两人隔着墙根听的清清楚楚,捂着嘴憋不住笑才出来凑热闹。

    高盼儿来回摆弄着腕子上的首饰,那是副镶嵌了五色珠宝翠钻的镯子。

    挫、锼、捶、镶等技法将那金子做的薄到极致,再嵌入各色玉石。好工艺,好品相,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不惹眼。

    如此炫耀,不用想,定是周彦邦所赏无疑了。

    “死远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回你那狐臊窝里呆着去,没得挺个肚子,满世界招摇!”

    知她来挑拨,林初兰不屑与她废话,一把从苏锦怀里揪过周莞,拎鸡子似的拎到胡氏面前。

    “你走吧,那地上坐着的是你娘。去找你娘,我们不敢要,你娘要吃人!”

    周莞哪里肯,扭头就往苏锦身边跑。她这一跑,胡氏又扯着头,发狠哭喊。

    “夫人,就当可怜可怜我。大爷不来,下人们都瞧不起我,我身边空空。就让这孩子给我做个伴,原是我糊涂,是我蠢笨,夫人臂膀上跑马,肚子里撑船,饶我一遭儿吧。”

    如此泼妇人,同她说不清!

    气的心堵痰涌,都怪这丫头执拗。

    “要养要养,都是你,自家给自己找麻烦。嗐!”

    转头冲苏锦瞪眼杀鸡,一气之下,走也。

    春蕊听不得,出来相劝。

    “你是糊涂,好好的闹什么趣儿。谁不知道,这丫头跟着夫人是她的福气。你想看只管来,谁拦着不成?跟着夫人尊贵些,跟着你到底……”

    “那你的孩儿养下来也抱给夫人养,可好?”

    当然不好!春蕊简直要脱口而出,生生压在嗓子眼。

    高盼儿得意的一挑眉,把她噎的不言语。

    “都闭嘴,真是够了!”

    终于轮到夫人发威。

    “胡氏你起来说话,瞧瞧这副泼辣样子,姑娘能喜欢?既为人母,多些庄重少些张致,没得被人当枪使。没人抢你的孩子,今日起莞儿你带去,若带不好,仔细我不饶你。”

    凌厉的目光一转,对视上沾沾自喜的高盼儿。

    “还有你,高姨娘,我说的谁自家心里清楚。说她也是说你,你也快为人母,多行善举,给腹中孩子积阴骘,给你娘家祖母姨娘兄弟积累些好名声。”

    “当日做下的损德事,吵嚷出来,为娘的没脸少不得带累孩子被人指戳。是忠告也是警告,敢兴风作浪,我一样不饶!”

    “还有你们,都支起耳朵听好。大爷跟着天家演武场巡视,不日就要回来。都消停些,各自回房,无事不要生非。安稳的日子安稳的过,有不惜福,想挑唆生事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定要找出人作筏子!有想试试的尽管来。”

    睥睨人群,目光定格:“墨雪,听到没?”

    “啊呀,不敢不敢。”

    被点了名的墨雪吓的一个激灵,噗通跪了下来,慌张的不敢抬头。

    主仆两个虽未被动一指头,却好似被苏锦揪着耳朵狠狠的扇脸。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高盼儿,她才是正印夫人,她不是从前在高家寄人篱下的姑小姐,也不是平时那个无可无不可的窝囊主子,更不是那个唯林初兰是从的丫头子。

    这份权力只属于夫人,她立规矩、整家纪,谁敢不从,谁敢不听。

    夫人的威仪顿时显现,高盼儿再愤恨也只得低下高傲的头颅,谁让她是姨娘呢?

    夜深了,打了三更的鼓,苏锦想到白日种种辗转难眠。

    周莞极不情愿的被带走,这孩子睡觉爱踢被子,夜里要叫起来溺尿,不知胡氏可有这耐心。

    罢罢,她做娘的还能害她不成,既丢手,不管不管!

    “噗”林初兰也没睡,憋不住笑出声,笑完又是深深的叹气。

    “姨娘做什么,大半夜神神叨叨,短吁长叹,怪怕人的。”

    “笑,笑你越来越会做夫人,今儿把奴才们一通弹压,好不气势。就该如此,一个个的以为你好性,想上天!”

    “为何叹气,哎,人都结果。偏咱们空屋空房,空枝空叶不挂果,空替人张罗,不说了不说了……”

    “不说还说,本就气虚,天天跟奴才们置气,说不听。”

    苏锦边念叨边起身,不劳丫头,亲自端着自己炮制的黄芪茶打发林初兰喝。

    林初兰索性装孩子性,由着她唠叨,由着她服侍。无人处,她是她娘,她是她的孩子她的命。

    自打苏文茵没了,林初兰总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护着她,像乍起翅膀的老母鸡护住这群狼环伺的幼崽。

    这夜深时分,女儿给娘拍背顺气,伺候娘喝茶,责怪娘性急。

    娘是享受的,娘愿意听她唠叨,关爱之情满溢,是冰冷无情的周府一点点温情和亮光。

    ‘翠眉,捶腿。’

    ‘蹄子,倒茶。’

    ‘呸,茶是冷的,冰了胎要了你的狗命也赔不起!’

    翠眉被骂的咬唇不敢哭,墨雪伸过手,狠劲的掐了脸,撵了下去。

    墨雪捧盏,撩开帐子,轻轻的把茶送进去,

    “姨娘还为今日之事气呢?想想肚里的哥儿,想想上房里的冷清,她想烂眼也不得啊。还有胡氏那蠢货,我略跟劳燕提点几句,说‘大姑娘只会叫母亲其他一概不会,姑娘在那儿,爷总归要去看看。’瞧把她兴的,赶紧的说予她主子邀功。”

    “那狐媚子得信儿巴巴的去闹,才有了今日园子里一出。这可赖不着在咱们,那灾星跟个哑子也无甚区别,确实不会呀,哈哈哈!”

    几句话开解的高盼儿喜上眉梢,是呀,她有儿子有腰杆子。那苏丫头再厉害,没儿子的和她姑母一个下场。

    墨雪服侍的尽心,扶着她用了茶,净了手,捶着腿陪她说话。

    “所以,狗咬狗的事情看看就好,让那狐媚子跟上房闹去。大爷本就烦她,越闹越厌,等爷回来咱们再帮上房告她一状,少不得回来揭她的皮。”

    提起大爷,墨雪转了个眼珠子,凑到高盼儿耳边。

    “外头都说爷这趟回来,还要往上走?再往上可不就是尚书大人,听说夫人老子原就是这个官职,和夫人姻缘是好不容易求来的,可是真?”

    “刁妈妈那时就说,去她家拜官求爵的多如牛毛,排都排不上。如此,来求咱们的岂不是也要踏破门槛,稍微促成一两桩,银子招招手就来,岂不容易?还有,咱们哥儿有爷这样的父亲,再承了爷的聪慧,岂有不飞黄腾达的?”

    “那是自然,我儿是人中龙凤,比不得那些蠢物。提她作甚,她老子再厉害也死了,死了的知县不如狗,这都不懂,蠢材!”

    “可不是,真不如狗,姨娘身边我就是蠢材。我想,我想……”

    墨雪几句话把高盼儿熨帖的得意洋洋,却又吞吐起来。

    兴头上的高盼儿斜立起眼睛:“想什么,只管说。”

    墨雪飞红了脸,嗫喏道。

    “姨娘有着身子再到生养、月子,恁长一段时间不便,姨娘可否分惠于我,不方便那阵儿换我服侍爷,咱们两个……也是你当时应了我的……”

    这世上有两样高盼儿听不得,一是最听不得人别在她面前说苏锦的好,二是打她爷们主意!

    原来原来,这蹄子!

    不由的打量起她来,朦胧的灯光下,也是身材凹凸有致,贱蹄子,心思打到老娘头上!

    瞪着眼珠子看了半晌,看的墨雪面若红云娇羞不已。

    “姨娘看什么,怪难为情的……”

    “看你面皮身段呀,姑娘长的水葱一般,爷指定喜欢。收了房再生养个孩儿,同我姐妹相称,傍上爷这么个人物,这辈子值了不是?”

    欢欢喜喜的牵起手来,脸上笑着嘴上夸着,心中恨着、算计着。

    “来来来,让我瞧瞧新姨娘。你这丫头,好福相,莫急呀,有我一口肉少不得你一口汤。莫急莫急,等我筹谋。须得挑个吉辰,把你送过去,可好?”

    墨雪更加娇羞,桃花满面,小声的说道:“姨娘说甚都好,都依姨娘。”

    好,好你娘老子的狗腿!贼淫、妇,敢打老娘的主意,痴人说梦!如今还用得上,日后瞧我怎么整治你!

    心中盘算着,后头周彦邦再来让她离远些,没的臊眉耷眼的勾搭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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