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

    不动怒不动怒,听到这里十分的忍不下去了。

    “‘青竹蛇口儿,黄蜂尾上针,两般由可似,最毒妇人心。’高氏,你可真让我长见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本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凡你有一丝认罪知悔,我都能宽限几日。既这样,你明儿就挪出去。不,马上就走,现在就挪。”

    盛怒之下,积蓄的仇恨如泉水般涌出,火山一样爆发。顾不得头沉,亲自上前,照着面门劈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滚,滚得远远儿的。死到临头都不悔改,自私又贪婪的毒妇,做人做事毫无底线,人格极其的卑劣,你不配为人。告诉你,还想翻天,我剁了你的爪子,挖出你的心肝肺!”

    “我不走我不走,我死都不离府。”

    被打的青紫一片,嘴肿鼻歪的烂脸上,仍旧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是,你是夫人,可他续你和我有什么不同,还是为了子嗣,为了香火。他不喜欢你,娶你只是为了充数。一个丈夫不喜欢的妻子,和妾和婢和奴才,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吗?我认为有。”

    今儿非要与你辩个清明!

    食指勾起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

    “对,我是填房我是续弦,哪怕是充数,我也是夫人。而你,一个专侍生养的妾房,生杀大权只在我手里。他喜欢不喜欢我,这些都与你无关。而你,只等养下孩子,以身正法。”

    “所以,妾就是妾,夫人就是夫人,这就是区别。”

    纤细的手陡然捏起下颌,最美的容颜说出最扎心的话。

    “道理还是那个道理,天亮不是因为鸡打鸣,你的恶行也绝非区区墨雪、真儿之流与你反目,与你狗咬狗一嘴毛才曝光天下。是天道,是天理,老天有眼,善恶终有报。所以,你之今日,全都是你自造恶业,自寻死路,天道轮回,罪有应得!”

    “还有,睡觉时警醒些,你后头跟的冤魂多着呢,小心索命。”

    说罢,拍拍手,利落转身。

    “贱人,魏五,你就是个贱人。”

    “啪。”青霜打的响亮干脆:“来人,往口中填粪!”

    “还告诉你,你和你兄弟,和高家做的恶,已经悉数查清。你高家的赌坊、馆阁、长生店,所有的产业业已查封。更有放利钱的,谋害性命的,所涉案件一一查明,你那兄弟已定下日子,只等择期问斩。”

    “而这一切都拜你所赐啊,高姨娘。”

    猛揪发髻,高盼儿唬的“啊”一声,激不起青霜半点怜悯。

    “可真是好样的,带着一家人往坑里跳,大义灭亲啊。”

    托起她已经不再妩媚的小脸,反手又是一巴掌,掴的鬓发凌乱,嘴角渗血。

    “没错,你肚子里的又救了你,可那也不是你的免死金牌。只等孩子落地,自有处置。还能喘气的日子劝你爱惜着些,再滋事寻衅,把金身作没了,死的更快!”

    这些,魏妍芝只是看着,一言不发。

    “不会,爷不会要我的命,爷他最喜欢我,我要见他。是你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我不信。”

    “你还想见玉帝王母呢。”青霜冷哼:“爷是最公正清明的,只是被你这妖媚迷惑才有失公允。现时正好拿你祭坛,澄清玉宇。”

    “呕、呕……”

    忽然一阵恶心上头,魏氏口掩帕子无处安放。

    快快,赶紧的,青霜忙丢手奔上前。指挥小丫头子捧唾盂让她呕,一边拍背一边打发人端茶。

    坐不住了坐不住了,走走走。

    魏妍芝连连摆手,吵嚷了这半晌,头沉的无法。

    这、这可是有了?这么快,就这么快?蓦的抬头,眼神陡然凄厉,发丝散乱面颊。

    “才几日就让你钻了缝子,我若在,你休想。”

    继而破口大骂。

    “贱人、妖货、狐媚子。他此刻正难过于那丫头的死,你不给他时间凭吊。这样迫不及待的爬上榻,赶紧的有了身子,还不是想养下种子好坐稳夫人的位置,还不是仗着肚子霸拦爷们。呸,道貌岸然的娼妇,你有脸啐我?”

    “说我就娼妇妖货,到你就师出有名,呸!说什么嫡女的体面尊重,骨子里就是个娼根淫、妇的做派。你根本是看上他的权势,全无真心。臭虫、跳蚤,钻到他骨头里吸血的蚂蟥!”

    高盼儿就是高盼儿,这世上能结为冤家仇敌的也是一种宿命,想要战胜,那必须知己知彼。

    果子就在山上,上山的路就那几条,宅门里的妇人那几招几式,她太懂了。

    所以是对手,也是最亲密的敌人,一下子骂到根上。

    魏妍芝身形明显一顿,脸唰的白了,覆在手炉上的手缓缓握紧。青霜看到,那骨节攥的发白,却不知那是被揭露后的愤怒。

    “跗骨之蛆,跗骨之蛆!”

    都要走了,被激的猛然转身,差点与身后丫头撞个满怀。

    混不顾的将手炉往她身上砸,想是怒极,竟不顾体面,与之对骂。

    “一次次的魅惑他、引诱他,一次次的使淫药斫丧他身子的都是你,你才是趴在他身上吸、精血的蛆虫!”

    “死到临头你还管我们如何?我们是夫妻,我是他正印夫人,开枝散叶是我本分。况自古夫荣妻贵,荣的就是我,哪有你个奴才小妇眼热的份儿?”

    “所以你和我彼此彼此。还不是想他的权势,想他的身份,哪里来的真情,你有几分真心?说我蛆虫,你也一样!”

    高盼儿愈发疯癫,狞笑着起身,一发不可收拾。说,说就说个痛快!

    “我哄他,你就没骗他?说什么稚子无辜,不忍一尸两命,不是哄外人的眼,既博个贤良名儿,又赚他的同情。”

    “说什么冤害嫡母,先夫人可怜,还不是拿她当牌打,让他愧疚,让他愤怒,怂恿他治死我!”

    “你以为你胜了?你以为雕虫小技就能让他眷顾于你?错了,大错特错,魏五,你就是个笑话。”

    癫狂的笑起来:“今儿我把这话放在这儿,他心里只有她,你想取代,休想!”

    “贱人!”

    掌锋下落,原不打算动手的,临了临了还是没忍得住。

    “打我?你敢打我!”

    高盼儿此刻与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可有孕的夫人金菩萨一般供着,现时的她能挨到魏氏的边儿?

    一群人拥着魏氏要走,谁又理她?

    越无视越愤怒,叫嚣着上前。

    “气急败坏的打我作甚?被我拆穿了吧,被我说中了吧,不装了也不演了。哈哈哈,打量我不知道,都是老娘玩剩下的,再瞒不过我的眼。”

    “你别走,让我同你做上一场子。肚子是谁的种子还不知道,早晚死在肚子里!”

    一个人自说自话,疯狂挑衅,癫狂不可名状。鸡蛋碰石头,蚂蚁撼大树,还自不量力的上前抓挠。

    “啰嗦什么。”

    骂的也忒毒了。

    在青霜极不耐烦的眼神中,几个年壮的仆妇,将她团团围住。

    一个按住手,一个捆住脚。小鸡子似的,别说上前,就是动也动弹不得。

    绑的住人,嘴还是硬的,那骂起人来,呵。

    “别动我,我不走,我男人是中堂大人,我是他最喜欢的姨娘,我死生都是周家的人。”

    “我有儿子,我有儿子。我姑娘是天家义女,郡主王妃的命,他们长大了都会替我报仇。”

    “魏五贱人,我咒你养不下孩子,死在烂在肚肠里,养下来也是个跛子、瘫子、麻子、瞎子。”

    “是你们合伙构陷,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我没输,你休想得逞,现在得意,早着呢。”

    “他不喜欢你,他心里只有苏丫头,你连她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说我趴在她尸首上吸血,你不也一样伏在她身上吃肉……”

    呜呜呜,啊啊啊,一个按住身子,一个掰开嘴,一个端盆往口中灌马粪。

    临别时分,苏锦的院落门口,魏妍芝驻足。

    黄纸符不见,桃符只余半截儿。斑驳的旧门扇,朽坏的秋千架子。风吹来,吱吱嘎嘎,满目萧瑟。

    她回眸,再望一眼那幽深的屋子,和骂不出声的妇人。

    “把燕窝羹给狗吃、给猫吃,倒塘子里,倒马子里!”

    说罢,闭目昂首,深深呼吸。

    说的对,先夫人这张牌该我打了。

    显宦风光的周大人,似乎落入另一张细密的网。

    “夫人,夫人。”两个妇人,影影绰绰,模模糊糊:“仇报了,咱们的仇报了。”

    “什么仇?”费力的望,使劲的喊:“你们又是谁?”

    “嘻嘻。”有人戳她脑门:“你个傻子。”

    若男,是若男!

    “是你吗,若男?” 登时异常兴奋,向空而喊:“她们说什么仇,我没仇家呀,你快出来,咱们说说话。”

    轻飘飘一纸胡璇而落,正落在脸上,一下子惊醒。

    啊,哎呦,冷汗浃背,幸而是个梦。哎呦呦,这后脊梁骨的汗。

    不由抚胸静气,却见炕桌上一张纸上书几个字。

    ‘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这、这是我写的?

    我、我写这些做什么?

    什么跟什么,抬手揉皱,寻鞋下炕,满心的事。

    鸡没喂,院没扫,不好,盐罐子空了,官盐又涨了,好贵。

    不对,这些已经不重要。

    北狄下一次滋扰是什么时辰?大半夜的往哪里躲?人一走,这满屋子家当怎么办?

    哥哥去了衙门几时能回,到底有没有个办法,小满又颠去谁家了。

    小满……

    孩子走了,到哪了?该到虎跳关吧。虎跳关,天爷,那有狼。不怕,有大年。

    小满,孩子,走时喊我娘……

    泪水又溢出眼眶,赶紧抹去,不能想,不去想,总比留下来送死强。

    宅门子里忙着替她伸冤,忙着改旗易帜,忙着拿她当牌当宝当令箭时。她的眼里只有生死存亡,和她爱的人。

    那些过往早不在她心中,在心中的只有值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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