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潮涌

    “断魂刀!!”,沈如晴惊讶地盯着那三个人。

    此时,白日里在万花阁碰见的三个人正坐在大厅中央,手持长刀的是位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身穿淡青色长袍,面目俊美,神采飞扬,左手持一把描金扇。左边一位年纪较大,身形清瘦,脸颊凹陷更显得颧骨突出,发丝夹银,腰间悬一柄长剑,此人正是雪山玄空派的舵主之一秦鹤子。右边一位光头,粗犷不羁,卷曲络腮胡,手边一对金晃晃的流星锤。

    桌上酒杯样式精巧,墨绿似翠,润如羊脂,年轻人端起酒杯置于鼻下微微一嗅,而后浅尝一口,眉头微皱,说道:”阿罗,你觉得这葡萄酒如何?“

    坐在右边的光头,粗鲁的端起酒杯倒入嘴中,还未经喉便吐了出来,嚷嚷道:”呸,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人喝的吗?拿去喂马,马都不喝!!!!“

    年轻人蹙额说道:”阿罗,不要这样….有失风雅!“,”伙计,我这朋友对葡萄酒不甚满意,你们这可还有其他好酒?“,伙计胸中一股怒气,抬头看到许云的示意,只得压住怒火跑去端酒。

    俄顷,数个酒壶摆满桌子,分为若下酒,土窟春、松醪酒、阿婆清…..年轻人挨个浅尝过去,依旧不是满意。

    “来的正是时候,省得我找上门了!”,沈如晴躲在后面,轻声怒道,欲要闯出去。

    许云伸手拦住沈如晴,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哈哈大笑的走了出去,将手中的酒壶轻轻置于桌上,伸手示意。

    年轻人抬手缓缓倒入杯中,酒色明亮微黄,浅尝一口醇和甘爽,回味悠长。

    “如何?”,许云问道。

    年轻人轻蔑一笑,说道:“一般….一般…..”

    许云哈哈大笑起来,“此处酒水既不能让公子满意,公子又何必委屈自己坐在这里,不如早早离去,这些…..就当是我请公子了…..”

    “酒水不行,酒楼倒是不错…..听闻未央楼主喜逛青楼,倒不如开间万花阁、怡红院之类的,将这间酒楼让与我……”,年轻人气貌不凡,语气却是鄙夷。

    “你胡说什么!”,王掌柜呵斥道。阿罗粗眉一抬,眼神凌厉的瞪了王掌柜一眼,手中双锤轻轻一碰,嗡鸣不绝。

    “哈哈哈……我也想啊,只可惜…..华翠珠宝、锦衣玉食、茶香酒气十二楼皆有,唯独没有风月舞场。”

    “若是换个楼主….不就有了.…”,年轻人眼睛一亮,言辞挑衅。

    “笑话,十二楼的楼主岂是你说换就换的…….”,王掌柜打断他,呵斥道。气不过二人在这弯弯绕绕,有这斗嘴的功夫不如真刀真枪见分晓。十二楼分别坐落于大江南北,表面上各自经营不同的生意,内里确是搅动武林风云的一个门派。

    此时,一位身女子穿红底金色花纹的裙子,身披淡色轻薄的披子。柳眉,杏眼,花钿半遮面,叮铃叮铃清脆声伴着步子,走到了酒肆中央,拿出一支玉笛吹了起来。

    笛声初起细微飘忽,平淡深远,杀气随笛声缓缓渐进。手中长刀紧紧一握,青剑闪闪遥相呼应,许云眼神悠然,对面的年轻人优游自若似是有备而来。

    声音急速飞转,激昂高亢,许云目光倏尔炽盛凌厉,伴随激昂的笛声连挽数个剑花,越来越快,身形潇洒,人影融入剑影,纷乱晃眼,好一记雾里看花。

    年轻人快刀抵挡,守得密不透风。忽地持刀斜出,一记云翻雨覆带起一阵风吹雾散,脚下追云赶月步,左前一刀,右横前一刀,一刀接一刀,环环相扣,逼得人喘不过气。

    笛声似乱,刀光剑影大有风雨之势,随后笛声渐缓,许云剑势陡然翻转随笛声不疾不徐,似有节奏,借刀风剑雨之势来一记杏雨梨云,刀随剑走,何等凌冽的力量一一化解。

    双方攻防之间越来越快,叫众人皆提一口气。不疾不徐,隐隐轰轰之后,刀剑笛声戛然而止。许云表面镇定无比,持剑的手却在大袖之下隐隐发抖。对面的年轻人紧紧握着刀柄,压制着胸中的气,紧绷的眼神忽然松了下来,大笑道:“醉生梦死温柔乡,穿花引蝶温柔剑…..许楼主的穿花引蝶剑果然名不虚传……”,又转过头意味深沉的看了吹笛女子一眼,说道:“一曲广陵杀机现……未央楼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呐…..”

    许云也转头,只见女子目光如火燃烧紧紧的盯着年轻人,一开始他就看出吹笛女子是沈如晴。见对方没有再进攻之意也收剑入鞘,目光舒缓,说道:“阁下的断魂刀配上玄空派的凌云步也是……”,说着瞧了秦鹤子一眼,“也是天衣无缝…..哈哈哈….”,秦鹤子脸色一沉,甚是难看。旁人不知断魂刀和玄空派分属两个不同的门派,怎地这个年轻人能身兼两派武功。

    “罢了,今日许楼主请的酒怕是不太合胃口…..来日再会!”,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未央楼。

    众人均松了一口气,沈如晴一把扯下面纱,责怪道:”你怎么让他走了?“

    许云随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鹅黄酒随后一饮而尽,胸中霎时畅快无比,”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如何?有没有受伤?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真不愧是无情道长的徒弟,真传了无情二字…….“,沈如晴杏眼微怒,不加理会,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断魂刀、凌云步,西域和玄空派…..“,许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沈如晴心中不爽快,径自出了未央楼,此时明月独举,青松落阴。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月光如霜洒落满地,思绪繁杂,满腹狐疑,暗思”那个年轻人是谁,当年持刀的人声音浑厚断不会是个年轻人……为何十年后他们再一次出现,难道是水镜剑谱又有什么消息了,铁盒在哪…..还有突然出现个白传音…..无情道长当年又为何突然出现在大雪山庄…..那个陈檀…的眼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一阵凉风寒意上涌,使她清醒不少,走到转角处,一高瘦人影出现,正是刚才三人之中的秦鹤子。沈如晴目光一聚,泠然道:“看样子,您是在等我?”

    秦鹤子轻笑两声,说道:“刚刚在未央楼听闻姑娘一曲,笛声狭剑意,虽未出剑,却声声似剑,与许楼主配合天衣无缝,令在下佩服…..

    “您谬赞了,许云既然能坐上未央楼的楼主之位,剑法武功必有过人之处….倒是您身边的那位年轻人…刀法之奇倒是第一次见….”

    秦鹤子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岔开说道:“在下前来并不为武功刀剑,仅是一物,刚不便询问….见姑娘一人在此闲晃,便想着来浅问一下,别无他意,别无他意…..”

    “您说!”

    “姑娘手中玉笛白如羊脂,不知出自何处???”

    沈如晴一惊,暗想难道这人知道什么,莞尔一笑:”不过是某间铺子里随手买的…..”

    此话一出,秦鹤子饶有意味的笑了笑,观其言便猜到沈如晴是有意隐瞒,假意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罢便告辞离开了。

    沈如晴喃喃道:“奇奇怪怪的人又多了一个,秦鹤子,玄空派…..如今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发觉前路不如刚才亮了,抬头望去原是乌云遮住了月光。

    这一夜沈如晴睡得很不安稳,噩梦一个接一个,一会儿梦到了黑衣人的剑刺穿腹部,忽然惊醒腹部隐隐作痛。一会儿梦到了沈何被人追杀,一会梦到了萧玄知倒在血泊中,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中想起了今日在万花阁中见到的那双眼睛,便再也睡不着了。

    玉兔西去,金乌跃起,水云寺的钟声开启了新的一天。这两日沈如晴在敦煌城里看似闲晃,可是再没见过那三个人的影子,正盘算着是先去找白传音还是出关去找断魂刀,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水云寺旁的观戏场。

    只可惜今日讲的不是伍子胥,沈如晴听了两次伍子胥都没有把故事听完,正欲离去忽然发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身形挺拔,墨蓝色衣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不正是那日在万花阁中没礼貌、讨人厌的陈檀嘛。

    陈檀貌似对今日讲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兴趣,潦草听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不知什么原因大概是直觉驱使着沈如晴偷偷跟在了陈檀身后。

    夜色渐浓,沈如晴脚步极轻,一点一迈就像猫一样轻盈,她发现陈檀绕来绕去都始终不离水云寺,暗忖道 “难道被他发现了,故意兜圈子?”,沈如晴不敢再向前只得在远处偷偷观望。

    突然,一阵疾风吹过,沈如晴一警醒,心知不妙,怕惊动陈檀。立刻转身向身后的西横巷跑去,身后的风越来越疾,旋风陡然而起略过沈如晴。忽然,一柄明晃晃的剑从天而降拦住了沈如晴的去路。

    沈如晴暗叫不好,抬头一看但见一身穿淡墨色衣裙,眉眼细长的女子飘然而至。无情道长仅有两个女徒,一个是沈如晴,另一位便是眼前这位红珠。红珠剑锋一转,连挑带刺的逼向沈如晴,沈如晴横剑格挡,随后脚踏七星之位,剑势大开大合进攻如满天飞雪。

    红珠同样足下七星步,剑花狂舞,光影摇曳,愈发愈密。二人均用同一种招式你来我往,比拼的是谁更快,更急。

    “你这脚下的七星步走的这么乱,十年了你就学成这个样子??”,红珠嘲讽道,沈如晴并未分心回应。忽然,红珠一剑打到沈如晴身后的包裹,她一慌神连忙提剑格挡,震得她虎口剧痛差点握不住剑,倏忽间红珠的剑已指向她的胸口。

    红珠得意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跑到敦煌来了……”,眼神忽然凌厉,喝道:“贼子,快将师父的曲谱交出来!!!”

    沈如晴轻哼一声,喝道:”师父的曲谱自当交给师父,你算什么….“

    红珠恼怒忍住未发作,转而轻声说道:”师妹,就凭你如今的境界,拿到了曲谱也未必能参透希夷剑的精妙剑法。“

    沈如晴噗嗤一笑,嘲讽说道:”师姐此言差异,希夷剑源自音律…..师姐的音律实在是…..不敢恭维…..我若是参不透….你岂不是更参不透了??”

    ”你!!!“,红珠虽恼怒至极,但也不敢下手,面前的若换做其他人这般言语,她早就一剑刺下去了。

    忽然沈如晴直视前方,眼睛一怔,怯生生的喊了声:“师父!!”

    红珠也是一怔,手中的剑慢慢松了下来,转身一看面前竟空无一人!!怒不可遏,愤然回头沈如晴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已近清晨,沈如晴悄悄回了未央楼,随手卸下身后的包裹,从胸口衣襟处拿出了一本薄薄的曲谱。封面无字,纸张已经泛黄,沈如晴早已翻看过里面的内容,只是一些操琴手法和几首曲子指法,并无特别之处,为何师父会说里面有精妙的剑法?就连许云也想要曲谱?沈如晴又将书页纸张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里面没有夹藏或是其他诡异之处。

    “咚咚咚……”

    “谁!”,沈如晴警觉的问了句,极迅速的将曲谱藏在身上。

    “是我!”

    沈如晴一听是许云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开了个门缝看见他换了一身白色衣袍,飘逸风流,笑容满面如清晨的一缕春风,目若清潭看着沈如晴,许云推开门,径自走进来,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像是在索取什么东西似的。

    “做什么?”,沈如晴纳闷。

    “曲谱啊!你不要装蒜啊!”

    沈如晴后退一步,暗念道“这个许云难道是来抢曲谱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说道:“我们之间是有交易的….得不到我想要的消息….曲谱?休想!”

    许云轻轻一笑更似春风拂面,凑到沈如晴耳边,忽然嗅到她发丝间的那一缕清香直沁心脾,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而后悄悄的说道:“云栖大师回来了!”

    “什么!”,沈如晴惊呼道,“你确定?”

    “那是自然!”,许云得意的说道,“这下可以给我了吧?”

    沈如晴不理会许云,一口气冲出未央楼,朝着水云寺跑去,一袭绿衣在人群中逆流而上,心中反反复复的想着只要见到云栖大师,当年的事就都清楚了….水镜剑谱到底在哪里,阿爹到底去哪了。

    水云寺清晨的诵经声音穿梭在善男信女默默重复的愿望中,沈如晴站在寺院中间恍惚的四处张望,香气氤氲,梵音阵阵,人来人往,一时间仿佛有些晕眩,云栖大师在哪里?她随手拦住一个僧人,僧人一转身,四目一对,二人同时怔住,一时无语。

    俄顷,“沈….沈…如晴???”,和尚张大了嘴巴,言语间透露着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

    “你….是…雪生小和尚?”,沈如晴也很讶异的问道。

    和尚眼中忽露大喜之色,情不自禁喊道:“你…你….不是…已经…..“,话未说完,沈如晴赶紧捂住雪生的嘴,将他拉到一边,说道:”个中缘由我等下再给你说,我先问你云栖大师此刻在哪里???“

    雪生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师父回来?我师父昨日才……”,雪生的话再一次的被沈如晴打断,没想到十年过去,小和尚说话还是这般啰里啰嗦。

    雪生带着沈如晴来到藏经阁,轻轻的叩了叩门,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之声。雪生又敲了敲门,说道:“师父,有位施主想见您!”

    俄顷,藏经阁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沈如晴着急,声音稍大,说道:“云栖大师,小女子有很重要的事想问您!”

    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二人相视心中一种不祥之意升起,沈如晴一脚踢开藏经阁大门,看到云栖大师正端坐在棋盘之前一动不动。

    雪生上前查看,云栖大师端坐如石像,浑身冰冷,早已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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