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浮萍

    “当时玄空派有一位女徒与一位年轻人相识相爱,二人一直隐居…..谁知这个年轻人是陆氏后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闻讯前来要捉住这个年轻人领赏。女徒带着年轻人回到玄空派希望师父、师兄弟、姐妹能帮帮自己躲过此劫…….”,老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时光流转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脑海中不断浮现当时当景。

    沈如晴冷笑一声,说道:“听您这口气….玄空派当时并没有人愿意帮忙吧?“

    梅叔听闻沈如晴这般直接戳中了心底羞于说出口的秘密,顿时有些尴尬,抬头望见此时云开雾散,金乌重现,笑着说道:”无雨过天也晴,可以出发了!“

    沈如晴噗嗤笑了一声,揶揄道:”故事编不下去要溜了吗?”

    梅叔哈哈大笑三声,笑道:“那你还想不想听下去?”

    ”听!“,沈如晴声音干脆清亮,前路茫茫虽未知,也得向前踏一步才知道路在何方。

    二人牵着马顺着路,朝着华青山的方向前进,水碧山青,云聚云散,梅叔继续说着故事,”那位女前辈一开始知道那位年轻人是陆氏后人吗?“,沈如晴问道。

    ”这个重要吗?喜欢一个人还要看看他是哪种身份吗?“,梅叔反问道。

    沈如晴看着前方,淡淡地说道:“当然不是….”

    梅叔笑笑,看她心不在焉,转而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沈如晴闻后,心中一惊,忽而眉眼微垂,想起了陈檀,脚下的步子不停使唤地自顾向前走着,想起了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心忖:”我喜欢他又如何,他喜欢我吗?他或许喜欢陈姑娘,他替她守了望西楼十年……我能为他做什么呢?我是要为大雪山庄的人报仇的…..“

    梅叔看着沈如晴不吭声,一双清亮杏眼似生三分愁绪,心中猜到几分小女儿心事,笑着逍遥大摆地向前走着。

    不知不觉,月升当空,二人来到一间客栈,梅叔年纪大了赶了一天的路,刚抬脚想进屋休息,沈如晴提剑抵住门框挡住他的去路,下巴朝着角落的桌椅一抬,示意他接着讲故事。

    梅叔微微一笑,抬腿假意要踢开剑,沈如晴见状将剑抬得更高,反而给梅叔留了空隙叫他弯腰进了屋子。沈如晴见自己被戏耍,伸掌为爪直扑梅叔后背要将他抓出屋子,哪知梅叔急速转身叫沈如晴扑了个空,二人在屋子内一招一式比划起来。

    ”小姑娘,我要休息了!剩下的明日再讲…..“,梅叔似是求饶道。

    ”你故事说一半,吊我胃口我可睡不着!“,说话间二人又交手数招,沈如晴能感觉到梅叔对她处处手下留情,其武功在自己之上,恐怕也在丁月香等人之上。

    ”你睡不着是你的事,我能睡得着!我是老年人,睡觉早!!“

    沈如晴一掌拍过,笑着说道:”老年人觉少,算算时辰该到你起床的时辰了!!!“

    梅叔哈哈大笑三声,倏忽间又过三招,说道:”大不敬!你若是知道我是谁,看你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那你到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沈如晴笑嘻嘻的说道,说着顺势将梅叔逼出到屋外。

    梅叔一听自己被沈如晴将了一军,眉眼大笑,慢慢坐下来,刚要伸手端起酒杯,又被沈如晴抢了个先手夺过酒杯,笑着说道:”怕你喝多了又要去睡觉…..“

    ”哈哈…..“,梅叔大笑,眼神闪烁微光,心中无限感慨,小心看着沈如晴又快速的移开了目光,淡然地看着前方,慢慢道:”那位女徒弟正是我的弟子……那是东西南北四位舵主入关后,在中原秘密设立了玄空派的分部,希望能秘密壮大玄空派,丁月香和林渊明是刚刚接任南北舵主之位,年纪尚轻,都是小心翼翼行事…..谁知忽然来了个陆氏后人,三位舵主商议后并不想惹这个闲事但看着门下徒弟走投无路又于心不忍,便给他们在山中指了一个藏身之地……“

    沈如晴忽然打断他,”为什么是三位舵主?还有一个呢?“

    梅叔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是你!你没有……..“,沈如晴惊呼道。梅叔点点头,惋惜地说道:”我的妻子当时重病,入关后我就带着她四处求医,等赶回华青山后…..都晚了……“

    ”晚了…..“,沈如晴心中一沉,心忖道,”梅叔明里暗里所指陆氏后人和玄空派女弟子就是我阿爹阿娘,自打我记事起从未见过阿娘,阿爹也从未说过阿娘任何事……阿爹能做各种精巧的工具,又都是悄悄的将它们烧毁….离开西州时更是烧得一件不剩…..难道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逼得他出关?“

    梅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了一下,调整一下呼吸,好像将要说的事是很难张口的事,”谁知千防万防还是招来了各路江湖中人以及皇室的杀手…..当日华青山中,伏尸流血,遍地狼藉,光凭借初入关建立分部的弟子支撑这么久已是不易….其中西舵主不忍门中弟子白白牺牲,便说出了二人的藏身之地……“

    ”什么!!!“,沈如晴惊呼,眼中强忍着泪水,不敢相信的问道:“其他人呢?就这么任由他出卖门下弟子?“

    梅叔刚开口欲说什么,又忽然低下头,猛喝了一杯酒,慢慢说道:”玄空派这代人的任务就是重回中原武林,好不容易在华青山刚刚建立了分部,犹如一支嫩芽……“

    梅叔话还未说话,沈如晴已经能猜到梅叔话背后的意思,便将话头抢了过来,怒斥道:”所以你们就都同意了,所有人都任由西舵主出卖他们??你们这般无耻,背信弃义还妄想将玄空派壮大!简直可耻!!“,梅叔心知这件事是玄空派对不起他们二人,便任由沈如晴开口骂道。

    二人一言一语交谈不知过去了多久,客栈的门忽然被”哐当“一下推开,寒凉的夜风趁着开门的间隙吹了进来,吹得二人打了个激灵。进来的还有四个玄空派弟子,似是喝的晃晃悠悠,一路吵吵嚷嚷在旁边桌子坐了下来,叫了酒继续喝。

    俄顷,沈如晴心中忐忑不安,知道梅叔断断续续不肯说出故事结果,是因结果定是让人无法接受,身体微微发抖,但事关己事还是想要知道结果,便缓缓开口:”后来呢?“

    ”后来….“,梅叔不知结果说出来后,面前这位姑娘会怎么样,会不会满腔怒火冲上华青山找玄空派算账,但是不管怎样都要把她带上华青山,她是目前能找到唯一陆氏传人,只有她能打开铁盒。只要能打开铁盒,就能拿到水镜剑谱。

    梅叔继续说道:”后来……二人带着一个婴孩一路抵挡一路被逼近了绝骨峡壁…….”

    沈如晴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绝骨峡壁“四字在脑中惊现,身体越发颤抖,心中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绝骨峡壁…落脚处凿于倾斜的悬崖之上,自上而下,峡壁向里倾斜,每踏一步看不见向里凹陷的台阶,犹如单脚凌空,危险至极……“,说到此处梅叔也是一身冷汗,二人虽心思各异但在此时精神都集于一处,任凭隔壁桌的酒鬼如何吵闹都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后来前来抓人的各路人士将华青山上上下下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沈如晴双眼一亮,心中不明的看着梅叔。

    ”据前去搜查的人说他们二人不慎从绝骨峡壁上跌落下去了,恐怕是….恐怕是凶多吉少…….“,梅叔说及此处,心中好像还提着一口气,似是故事到此还未结束。

    沈如晴闻后心中如麻,不知该喜该忧,心忖阿爹还活着,还带着她一起去了西州,这陆氏后人或许只是故事中的人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梅叔又开口继续说道:”第二天我赶回华青山,寻着山底峡谷搜寻….无果….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梅叔的声音忽然提高,同时也将沈如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双眼朦胧紧紧盯着梅叔。

    ”我忽然听到一阵婴孩的哭声….虽然微弱……但….但我确信我没有听错……“,说道此处梅叔的声音有些激动,”我顺着哭声往前走,看见一个婴孩趴在我徒儿身上,小脸苍白…..“,说罢梅叔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徒儿满身伤痕,双臂已断…却紧紧地抓着婴孩…..想是她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巨大的冲击力……而那位陆氏后人在跌落时被崖壁的树藤缠住,捡回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沈如晴脸色煞白,心中仍是不信故事中人与自己有关,说道:”这….这…并不能说明我和我阿爹….就是…就是….陆氏后人……“

    ”当时女徒发间有支钗子很是特别,弯弯曲曲,上面镶嵌着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形如夜空七星…那位陆氏后人离开时将它带走了…….不知你有没有见过…..“

    闻及此处,沈如晴面色白如纸张,樱口微张,眼中早已充满泪水,耳边嗡嗡作响,身子忽如泄了气一般软弱无力,全然听不到旁人在说什么。

    忽然,旁边几位玄空派的醉鬼,端着酒壶晃晃悠悠转到沈如晴身边,见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般,顿时心生歹意,调戏道:”美人儿?美人儿,怎么哭了?“

    沈如晴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任由醉鬼在身旁拉扯,”来来来….跟爷喝上两杯….爷带你去华青山上赏月亮!“,一听“华青山”三个字,她忽然怒目死死盯着眼前的找事的醉鬼,眼眶中的泪水翻了又翻,恨不得将所有的怨气怒气都推给玄空派,“唰”地一声,青剑出鞘,银光一闪,醉鬼已来不及躲避,脖颈上就多了一柄锋利的剑。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剩下的五官,多说一字割掉一个!割完五官割四肢!”,沈如晴眼神变得森然,一字一句切齿说道。

    “还不快滚!”,梅叔怒斥道。几个醉鬼见此情形一老一女能掀出多大的浪来,不但没有退下反而一个个大笑开来,嘲笑道:“这小娘们嘴巴还挺厉害,不如…..“,话还未尽,一道银光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人捂着嘴巴满脸鲜血疼得满地打滚。

    这一招将梅叔看得也怔住,不敢相信沈如晴不仅快速从刚刚悲伤的情绪中出来,出手还如此狠,一点也不像前几日刚刚见到她的样子。其余几个醉鬼看得一愣,个个像被浇了一头凉水清醒过来,抄起家伙就向着二人砍来。梅叔先行一步一脚将排头的人踢飞,然后亮出东舵主的玉牌,怒斥道:”我是玄空东舵主梅叔,你们几个是哪个手下的,言行不良调戏女子,玄空派怎得教出这样的人!“

    ”呸!什么东舵主,北舵主…..我们只认秦舵主!“,一人叫嚣道。

    ”什么秦舵主,以后只有秦门主,什么东舵主,北舵主….都是咱们秦门主的手下败将…..“,一人说罢,其余几人跟着大笑起来。

    说几此处,突然”哐“地一声,客栈的门板就被来人一脚踢飞,直直地将其中一个醉鬼撞飞,其余人一看门口站着的几人正是北舵主丁月香手下的人。

    ”哼!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跟什么样的狗!秦鹤子这个叛徒与断魂刀勾结出卖玄空派,今天我们就替玄空派清理门户!先宰了你们几个!“,来人怒斥道。

    ”我呸!”,醉鬼中一人怒斥道,“你们林舵主和丁舵主两姐妹勾搭来去,不清不楚….外面哪一个不知道…..”,醉鬼阴阳怪气,其余人也跟着怪笑起来,说着一帮人就动起手来。

    梅叔闻后猜测玄空内乱已出,秦鹤子欲夺门主之位,旋即挡住沈如晴的去路,说道:”姑娘,你得助我!“

    沈如晴冰冷的眼神看着梅叔,说道:”若故事真如前辈所说,玄空派也是刽子手,我为什么要去帮他们?“

    梅叔脱口而出,”铁盒呢?铁盒不要了吗?丁月香手里可是有一个铁盒!!!“,沈如晴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心忖:“且看你们玄空派出了什么乱子,说不定叫我捡到个机会为女子和陆氏后人报仇!!!”

    月光下,客栈内顿时哄乱起来,桌椅板凳、尖叫惨叫、金铁交锋不断。梅叔带着沈如晴趁乱跑出客栈,上马一路疾驰朝着华青山顶的月亮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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