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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却如春草(一)

    白小五与长屿到地面时,天已经快亮了。晨雾灰蒙蒙的罩着整个西海,像一只沉睡的巨兽。

    看见径直往海里走的长屿,白小五脸一垮“不在镇上找青澜吗?还去流坡?”

    长屿恢复寡淡模样,如海上薄雾“去恶诛域。”

    白小五踩在细软的沙滩上,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心情有些复杂。她有点怵,她觉得自己跟水相克。

    落迦山常年冰天雪地的,只有一条淹不到大腿的清河与她作对。好不容易去趟上仙界,天天被淹进池子里。喘不上气的压迫感还记忆犹新,眼前的西海瞧着越温柔,她越觉得是有一只危险的巨兽,在诱她跳进去,好将她拆吞入腹。

    长屿一身柔白的衣裳几乎与浪花融为一体,他孤松般立在海面回头看白小五,眼中疑惑转瞬即逝“你,可在此处等我。”

    “不用。”白小五连忙跟上去“跟着你比较安心。”

    长屿眉目不动,白小五迈着大步踢踏走近,溅起他一身水。浪潮回落,推了白小五一个踉跄。长屿伸手一托,白小五整个身子趴在他手腕上。

    触感沁凉又似精钢铁骨,白小五抬头,咫尺之距的那双眼睛?出一汪墨蓝,竟比大海更浩瀚些。除了,那里日色全无,寒凉入骨。

    长屿没有收回手,他扶着白小五站稳,手掌移到她手腕处,银光一闪,腕上多出一条手串。14颗光滑均匀的秋梨色木珠上雕有极细的龙纹,亏得白小五视力好才瞧出来。

    白小五瞪大眼睛,脸上只差刻出四个字,定情信物。

    长屿淡淡转眸“这是沙棠木。”

    白小五一顿,笑得鲶鱼精上身“沙棠木我知道,戴之可避水。我又没有以为这是什么信物。”

    “用完还我。”

    白小五“......”

    深海之下,幽微难明。珊瑚海藻一样没有,鱼虾贝壳毫无踪迹。加之戴着沙棠木,白小五连海水的沁凉浮动之感都感受不到。像是置身于虚空,只余下什么都抓不住的虚无。

    白小五从不反感当一只蜉蝣,但当那片柔软袖摆飘到她眼前时,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进掌心。

    一大片墨色轮廓在远处显现,与平静深海显得格格不入。

    像是一轮黑色的巨月携带无尽压迫悬于半空,无数赤红浅绿荧火,在那轮黑月中无规律的缠绕明灭旋转,将一汪墨痕搅得沸腾滚烫。

    长屿头顶的白泽银冠是白小五面前唯一的光亮,她目不转睛盯着那片薄薄的光晕。

    前面的长屿没有回头突然出声问“你是不是想知道,若有一天你真的坠入魔道,会如何?”

    白小五一怔,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对着长屿后背疯狂点头。

    “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尾音如刃,直插心脏“仙魔势不两立,注定不能共存。予你机会只因你灵力微薄如蝼蚁,构不成威胁。若你不想累及雪灵,最好安分一些。”

    海水似乎凝固成了冰,比落迦山的万年冰川还要冷硬,冻得白小五骨头缝都渗着寒意。她张张嘴,喉咙梗住发不出声音。

    长屿脊背笔挺,清高绝俗。像一片流云,刚刚还觉得近在咫尺,伸手去触,却原来远在天边。

    “雪灵一脉,白珺以命换永生,白瑶殚精竭虑挣仙位。这一族未来终将毁于你手。”长屿精准的踩着白小五痛点,反复拉锯“魔种不除,你修为再难进益。做个平凡的下仙还是如赤晔般搅得三界闻之色变。不管怎么选,你这一世注定不会甘心。”

    白小五觉得自己像被捅了个窟窿,汩汩往外渗血。凶手依然不肯放过她“牵上红线又如何?你可知晓,魔的心是黑色的,流不出红血。你这颗半魔的心不管献给谁都是招摇撞骗,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白小五的心像被人一把拽在手里,无法呼吸。寂静深海中突然响起无数凄厉尖叫声,陌生又熟悉,由远及近,此起彼伏钻进耳朵。

    白小五头要炸了,胸口像是沸腾般发烫,感觉肩上那只眼睛正在蓄力试图睁开眼皮。她浑身僵直,冷汗潺潺,像被缠进一团浓稠海藻中,手脚都伸展不开。

    白小五拼尽全力弯曲食指,拽紧手上的袖摆。

    长屿突然回身,一只手落在她肩膀,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眼睛,严密地挡住她眼前的一切。周遭的尖叫声慢慢平息,周身的不适感缓缓消失。

    “畏惧吗?”

    白小五喉咙干哑“你听见了?”

    “没有。恶诛域里的恶念会试图将一切靠近的生灵纳入其中,它会想方设法让你听见心底惧怕的声音。魔种会感应到这种惧怕,试图侵蚀你的仙根。”

    长屿手掌退开半寸,白小五却双手抓着他的手掌重新覆上自己的眼睛“那我不睁眼了行不行?”

    长屿声音平和“我无法强行剥离你身上魔种,直面恐惧是你与它和平共处要迈出的第一步。”

    “不要。”趋利避害是本能,何况还离那轮黑月这么远她就这么难受,要是更近还指不定是何种状况呢。

    到底年纪不大,刚刚被吓,小性子都上来了。白小五灵机一动变成原形,钻进长屿宽大袖摆之中。两只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身上绒毛软软的在肌肤上摩擦,轻微的噬痒从腕处往外延伸。

    长屿手指微蜷,声音听不出怒气“出来。”

    白小五恍若未闻,反正不管她做什么长屿都不会与她计较,一身叛逆的本性,全都春木发枝。

    白小五眼尖的发现,长屿抬起胳膊,另一只手就要来掀袖子,耗子似的顺着长屿的胳膊就往上窜。雪灵的爪子不锋利,像一根软刺,带着一点刺痛扎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电光火石的痕迹。

    长屿一怔,握成拳的手缓缓垂下。眼中出现一些与水波无关的纹路,如流星划过。

    长屿的里衣太过顺滑,白小五一路出溜一路爬,等她终于安静不动时,她已经翻山越岭似的攀过长屿肩膀,趴在他的肩胛骨上。

    长屿的声音在寂静深海中显露一抹截然不同的温和“乖一些。”

    白小五着实也累了“行,你不动我也不动。”

    长屿无奈摇摇头,继续往前。

    越靠近恶诛域,白小五身上温度直线上升,她又最怕热,心烦气躁只想发火。好在长屿身上凉快,她张开翅膀紧贴着长屿,不停的翻滚,像是一团火球不安分地在肩上滚动。然后呲溜一下顺着背脊落到长屿腰窝。长屿今日没有穿铠甲,一身常服随意松散,白小五挣扎两下,就将自己缠进腰带里头。

    微不可闻地传来一声吸气声,长屿一只手往后,按在白小五身下,情绪稳定得叹为观止“自己出来,还是我捉你出来。”

    白小五还没动静,宁静暗域中传来水流声,不多时一队与海水融为一体的黑虎虾队在长屿身前化作人形,足足有十几个黑甲汉子,整整齐齐向长屿行礼。这是驻守恶诛域数万年的黑甲卫队,长期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海里,没什么待客经验。

    本来也没什么,偏那些汉子行礼时吓了白小五一跳,于是他们抬起头时,就看见长屿侧腰边跳了一下,鼓起一个包。从后面鼓到前面,又顺着肚脐一路往上,路过襟口一直爬到颈侧。然后从长屿领口露出来一撮白毛。

    白小五一路爬到长屿锁骨,这里有一处凹陷,她躺进去正好填满,还凉凉的很舒服。关键是她路过长屿胸口时终于记起自己是个姑娘,开始害羞了,撅着屁股朝向长屿。

    一众守卫全都低下头咬紧牙绷住嘴角,将毕生最糟心的画面都回想了一遍。向来琼林玉树,断雁孤鸿似的战神,此刻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长屿神色丝毫未变“恶诛域可有异动?”

    留着山羊胡的黑甲汉子恭敬道“人间海难至恶诛域吸入无数生魂,开始有过片刻异动,西海龙王和流坡岛主共同加固封印,很快恢复如常。”

    “可有其他上神靠近恶诛域?”

    “除西海龙宫与流坡岛外,并无任何上神靠近过恶诛域。”

    长屿淡然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苏彦与流坡小女可来过?”

    中年汉子回想片刻,点头道“都来过。花夕小姐迷路到过一次,龙宫苏彦来过两次,第一次是追着花夕小姐来的,两人大吵一架。前些时日喝多了又来过一回。”他砸吧着嘴一脸嫌弃“那小子心浮气躁,自被退婚天天泡在酒罐里,都快将龙宫的脸丢尽了。”

    等到离开恶诛域水域,看到游动的鱼群,白小五才自长屿领口钻出头来“青澜会不会回澹月宫了?”

    “不会。”

    “该走的地方都走了,除花夕在镇上见过一面,都说没有见过青澜。难道是临时有别的事,离开了西海?”

    长屿言简意赅“撒谎。”

    “谁在撒谎?花夕、苏彦还是黑甲卫?”

    长屿面色微沉“都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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