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错落，秦殊感觉右手边有人影坐下，他抬起头不自觉面色柔和：“你来了。”
“嗯。”许曼的口袋里放着银行卡，考完之后就能拿给他。
这段小插曲即便只有几秒钟也引得周围同学微微诧异，都在奇怪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突然熟稔起来了，像是以他们为中心自动形成一道结界似的。
不过……
他俩坐在一起的画面真的好养眼啊呜呜！
“叮铃铃。”
预备铃打响，监考老师走进教室分发试卷，许曼没有再说话，让自己心态平稳下来能以更好的状态答题。
——她下次还想跟秦殊一个考场。
考场内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实这学期秦殊也并没有在课外专门花时间去学习文化课的内容，可知识这个东西只要是学进脑子里的，虽然时隔十几年早忘得差不多了，但只要上课认真听讲，那些逻辑定理就像浮点连线，很容易回忆起来。
他一次比一次考得更好的成绩就能证明。
语文算是许曼的强项，写完作文检查过选择题时间还有十来分钟，许曼撑着头装作看窗外，余光偷偷落在他微垂的眼睫，笔尖在草稿纸上临摹他的侧脸轮廓。
许曼除了美术课从来没接触过画画，可就是那么自然流畅的，默写下这个线条。
“叮铃铃——”
考试结束。
秦殊没有向往常一样监考老师收完答题卡就离开，而是慢悠悠的折好试卷，等教室里的人走了接近一半才站起身来。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走出教室，许曼看他不符合平常的步速，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等自己，遂轻快地朝前走两步，来到他身边。
“你在等我吗？”
两人一起下楼，拥挤的楼梯间让靠近也变得没那么引人注目。
秦殊左手朝前帮她隔出一个可以顺利下楼的区域，回答她讶异的眼神：“你考试一直往这边看，怕你有事找我。”
啊……
许曼悄悄红了脸，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呢。
她递过去一张拿纸巾包裹好的银行卡，秦殊接过，感觉到大小和硬度已经猜出这是什么。
许曼认真地说：“我背面贴了密码，听证券公司的姐姐说需要绑定同身份证的银行卡，我现在只有这一张。”
她顿了顿：“而且，我也想把以后我存下来的钱都交给你，拜托你帮我存进去。”
如果是存钱的话，没有实体卡只要有卡号也能在柜台把钱存进去。
但对于一个只接触过一次银行业务的未成年少女来说，她显然是不了解这些的。
越往下走，人流越多。
秦殊没有说破，从善如流把银行卡放进口袋，同样郑重地承诺她：“好。”
那晚他去书店买的那本成长心理学的书上有介绍，青少年在青春期需要信任别人和被别人信任的经历。
这是人在成长过程中不可获取的情绪感觉，对塑造健全人格非常关键。
期末考试顺利结束，高二生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开启了为期三天的假期。
因为升高三的暑假，学校半强制性提出自愿补课，除非有家长主动要求不参与补课，否则每个同学都必须到位。
但话又说回来，有哪个家长会不愿意暑假把孩子留在学校学习呢？
总比在家疯玩看电视玩手机的好。
通知一出，高二八班哀嚎遍野，同学们恹恹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先补个觉再说。
放学之后，许曼把这两天的试卷整理好，不出意外老师们这三天会加班加点把高二年级的试卷批改了，返校当天就能贴出成绩。
临要走了，朱燕神神秘秘从手机上抬起头，拉住她的手压着嗓子惊呼：“我靠大新闻！我们学校发生了个大新闻你知道吗！超话里有人爆料初中部那边发生了一件极其恶劣的恶性事件！警察和家长都来了，说是要把那几个人一起开除了！”
许曼不太感兴趣：“九年义务教育，学校应该是没有权利开除学生吧？”
“那你是不知道这件事又多严重！”
朱燕凑过来神神秘秘：“听说是期末考试作弊！这次期末不是几个学校一起联考吗，所以卷子是锁在阅览室的不像以前是放在教师办公室里！你猜怎么着，3号晚上有人去阅览室偷卷子时直接触发了警报！”
“偷试卷？！”
许曼倒吸一口凉气：“胆子也太大了吧！”
朱燕很满意许曼的反应，继续爆料：“据知情人士说，监控视频当天就拷贝出来了，不过咱们学校不想在期末考试时扰乱民心，再加上卷子没被泄露就隐忍着没说，直到今天最后一堂考试开考学校才报警！”
这爆炸性新闻立刻引来周围同学的加入：
“怪不得我看最近两天安保都加强了许多。”
“听说还是初一的，我天呐现在小孩哥这么猛吗？”
初一？
许曼有种强烈的预感，追问：“知道是初一几班的？”
“听说是是普通班的。再说了，重点班和尖子班谁敢偷试卷作弊啊！”
许曼无意识握紧书包带。
——许俊辉就在普通班，初一十三班。
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驱使着。
从学校出来，许曼特意绕去停车，结果还真看见了许家耀的别克车黑沉沉停在那里。
走近还看见后车尾有个新的凹痕，可以看出来司机在开来的路上一定是格外暴躁又及其愤怒的。
如果说是偷试卷作弊，那从初中第一次月考开始许俊辉离谱到神奇的成绩也有了解释。
许曼嘴角带着愉悦的微笑，如果不是现在过去看戏很容易连累自己，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许家父子俩的脸色，一定特别精彩！
从停车场出来，许曼脚步轻快，感觉今天的天空都格外湛蓝，鸟语花香比春天还要清爽怡人。
真是个废物啊许俊辉，照着参考答案抄都抄不到全班第一，以后能有什么用？
是像她同学那个小混混表哥在家里啃老，还是像那些小混混游走在法律边缘？
普通人一生中能遇到改变命运的机会很少，大多数人都能拥有的时刻分别是投胎、高考、婚姻、孩子。
然而只有高考是真正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许曼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拼命学习考入南安免去学费顺利入读，就是为了考京市的大学彻底逃离这个家庭，改变自己的命运。
奈何这个道理并非人人都懂，也并非人人都能坚定不移的朝着目标前进。
踏出校门，许曼看见周围车水马龙，前方一片坦途。
初一年级办公室。
两位民警、许俊辉唐艳玲、班主任杨老师、初一的教导主任王老师，以及主角许俊辉，在这里齐聚一堂。
办公室中间的空地，许家耀气得牙齿咯吱作响，飞一脚又踹过去：“你他妈的快说，那天晚上除了你还有谁？”
王老师立刻站起来把人拦住：“许俊辉家长！说几次这里是学校不能随便打人！”
民警也拦：“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劝，没必要打孩子是不是？来来来，许俊辉是吧？俊辉同学，你告诉警察叔叔，那天晚上除了你之外另外两个同学是谁啊？”
谁知许俊辉身上两个大脚印，肚子抽抽的疼也为了所谓的哥们义气不愿意暴露兄弟：“不知道，不认识，就我一个人！”
“你他妈反天了是吧？真当老子不敢打死你吗？”许家耀又要冲上去揍人，被唐艳玲哭着拦下来：“你没看见小辉都疼得捂肚子了吗？你是要打死他吗！”
有人来当炮灰，许家耀直接把火气撒在妻子身上：“我他妈不想打死他！老子想打死你！你妈的一天在家里就做点家务带个孩子，连孩子都带不好，我他妈养着你干嘛啊？离婚！”
这下唐艳玲直接傻眼了，怎么风吹到自己身上燃起来了啊！她现在一没有工作二没交保险，又没存款孩子肯定也不能判给她，那她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你个杀千刀没良心的，你回家有几次没吃上热饭热菜？我辛辛苦苦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做的饭你们爷俩说不吃就不吃，我一个人在家吃了两天剩饭啊！你对得起我吗许家耀？我十九岁就跟了你，陪你一路来这边打拼当时我们吃糠咽菜连件新衣服我都舍不得买我……”
听着过往那些穷酸历史，觉得自己丢面子的许家耀脑袋充血挥舞着拳头，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把唐艳玲按在地上打：“你他妈车轱辘话说不完是不是？老子打死你！”
这下几个老师和民警双双看直了眼，赶忙冲上去拉架的拉架、安慰的安慰，许俊辉面对爸爸家暴妈妈的场景仿佛习惯了，默不作声站在角落企图弱化自己的存在。
心里想着，让他们闹去。
杨老师作为在场唯一的女老师，在地上打滚撒泼哭得不成人样的唐艳玲身边蹲下，捏着鼻子违心安慰：“孩子还小才读初中呢，离高考还有五年一切都来得及，咱们用心教好好教，一定能掰正他引导他走上正途的！”
虽然这话杨老师她自己都不信，上学期期末考试她有多高兴，这学期得知这个消息她就有多恶心！
按照过往教书育人的经验再加上这对父母给她留下的印象，许俊辉已经废了，没救了！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吵闹声已经吸引了走廊外的学生，正翘首往里面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