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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你

    到梧城已是下午。

    苏清楣寻着外婆发来的地址,打车到了医院门口。

    两人一同走进医院,径直上楼,辗转过后,终于来到了重症监护的门口,苏清楣远远就见到了外婆佝偻的背影,唐殊则停在了门口。

    “你过去吧,我在这里帮你看行李。”说着,他一手夺过苏清楣的行李箱。

    苏清楣点点头,就在刚才,她还担心外婆看见两人一起来的样子,怕外婆问长问短的。

    唐殊总是恰到好处地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想法。

    苏清楣卸下一身笨重的行李,只剩下一只小挎包就走进去了。

    人一靠近,玻璃门随即打开,那股ICU独特的比平常还要更浓一些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进门后,还有一道门,是紧闭着的。

    门前有一条长廊,是给家属们坐的地方。

    此时,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弓着腰抱着头,还有人托腮等待。

    一群人的角落,她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人,面黄肌瘦,连发根都是白的,手上的皮皱得明显,两只手交握着,肩膀耷拉下来,像没骨头似的挨在花白的墙边,双目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清楣缓缓走近,小声地喊道:“外婆。”

    “外婆。”她短促地又喊了一声。

    老人终于回过神来了,转过脸时,眼里满是疲倦,但在看到孙女的那一刻,还是弯成了一个弧度,扯出了一个笑容:“清楣啊。”

    “外婆。”苏清楣上前一步,本来想拥抱眼前的老人,可手却顿在了空中。

    许是太久不见了,这个小时候她最亲昵的人,反而变得熟悉又陌生。

    “你妈妈还在里面,已经第四天了。”外婆没了电话里的悲伤,反而是因等不到结果而麻木,“医生说身体里有钢筋,之前做手术取出来。”

    “我也不懂,我也不知道该问医生什么问题,我每天就在这里等,只有一个小时可以探视。”外婆又说。

    苏清楣鼻尖酸了酸,外婆没读过什么书,也就识一些字,勉强会有智能手机,还是外公教了很久才学会了。

    可她的外公早就去世,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要外婆一人操持,属实力不从心。

    “没事,外婆,之后让我来弄就好了,”苏清楣吸了吸鼻子,“今天的一小时看过了吗?”

    “看过了,”外婆摩挲了一下掌心,就像小孩子一样又坐直了身子,“但也可以再等等,一会儿五点之后,他们医生会交班,会有人出来,那个时候还可以上去问问情况。”

    听完这话,苏清楣只觉得像有东西梗在喉咙一样,一咽就疼,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想了片刻,苏清楣才小心地劝道:“外婆,你不是在这附近租了房子吗,你先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医生出来后,我来问就好了。”

    “可是你才刚来,阿萍又这么重……”老人语气迟疑。

    苏清楣看着老人满布血丝的双眼,忍住难过,又说:“这些情况,多问问就清楚了,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行吗?”

    犹豫了半晌,老人终于被说动了,许是身体真的扛不住了,连着整整守了四天,只有晚上能回去休息一下,白天又继续守在这里。

    送走了外婆,苏清楣又像别的家属一样,坐在那无边的长椅上等待。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还有一个小时不到就可以问情况了。

    可她感觉极其漫长,明明秒针和分针还在动,但时间它就是偏偏不动。

    恍惚间,她想起母亲给她最近一次打的电话,那时候,母亲还是那副易怒的模样,母女俩没说两句就吵了起来。

    母亲问她要去哪里上大学、要读什么专业,苏清楣本是欣喜又期待地全盘托出,谁料换来的是母亲一个劲儿地数落。

    说她不切实际,说她好高骛远,还说她不自量力。

    母亲还质问她,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总是报这些高分又难学的学校和专业,你考得上你也坚持不下去。

    苏清楣到现在坐在病房外,还依稀记得那时候自己那怒火中烧的样子。

    明明是最亲的人,为什么偏偏这两人说两句就开始吵架,为什么越亲说出来的话越尖锐、越伤人。

    明明和陌生人还能友好相处,和母亲好像就是不行。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来了一条新消息,把陷入沉思的她唤醒。

    -二手市场:我看你外婆好像下电梯了。

    -二手市场:需要我进来吗?

    是唐殊,苏清楣轻叹了一口气,他怎么总是这么恰到好处地发信息过来。

    -清清子:你进来吧,我外婆回去了。

    很快,玻璃门打开的时候钻进来一阵风,苏清楣适时抬头望去,那个身材高挑的少年逆着光走了进来。

    背后是这层楼唯一的窗口,夕阳就在他的身后,唐殊一手拎着她的包,背后还背着他自己的包,沉甸甸的行李箱在他手里就像泡沫一样轻巧。

    越走越近,走廊的灯把他的脸也照得分明。

    唐殊很自然地落座到她的身旁。

    “在等吗?”唐殊的声音很轻,哪怕是安静的走廊,也只有两人能听见。

    “嗯,一会儿五点钟会有医生出来,可以问问题。”苏清楣把外婆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唐殊听。

    “嗯,”唐殊点点头,手腕垂在膝盖上,“紧张?”

    “有一点,”苏清楣如实说道,“我不知道要问医生什么,我、我也怕得不到积极的答案。”

    主要还是后者,直到现在,她也没办法完全接受平时身体硬朗、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的母亲,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唐殊似乎不是很擅长安慰人,闻言过后,他只是默默地坐在旁边陪着,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还是苏清楣率先打破平静:“其实高考前我妈还给我打过电话来着。”

    “嗯,然后呢。”

    “我们又吵架了,每次通话基本上都会吵架,而且是吵到其中一个受不了了,先把电话挂断了。”苏清楣说道最后都忍不住轻嗤一声。

    可这一声却笑出了眼泪。

    “为什么吵?”唐殊问。

    “报志愿呗,我跟她说想去首医学临床,她不同意,她说学医要求分数很高,周期又很长,”苏清楣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主要还是觉得我这个人不行吧。”

    “嗯,后来呢?”唐殊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可与平时不同,这次好像多了些难以察觉的温柔。

    “就吵起来了呗,然后我先把电话挂了。”苏清楣说着,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后面还补了一句,“唐殊,这不会是我和她最后一次吵架了吧?”

    唐殊瞬间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苏清楣眼周红了一圈,眼里泪光闪烁,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十八岁的她毫无防备。

    唐殊咽了咽喉咙,看着她这副模样,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关得严实的门忽然打开。

    开门的动静引得一众人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医生,我是十五床家属,他今天怎么样?”

    “医生,我六床的……”

    “医生、医生……”

    安静的走廊瞬间变得嘈杂。

    很快,出来的人就维持起了秩序:“各位等一等,一个个来好吗,我叫到名字的家属先来。”

    “第一个,肖萍,”医生喊道,“肖萍家属在不在?”

    苏清楣条件反射般地举起手:“肖萍的家属。”

    说着,她快步跑上前。

    “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苏清楣急切地问道。

    那医生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有些迟疑:“肖萍的家属平时是个老人啊,你是她女儿,确定吗?”

    “是的、是的,”苏清楣急切地解释着,“那个老人是我外婆,我是肖萍的女儿,我可以报她身份证号……”

    “行了,行了,”医生适时打断她,“肖萍今天还没有撤呼吸机,情况跟昨天差不多,此外钢筋伤到了胃肠道,暂时用的鼻饲管,这个你清楚吧,就是不能自己吃东西,营养从鼻子那儿输进去。”

    苏清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肠道穿孔,还给她造了瘘,”医生接着说道,“这个可能要长期存在了。”

    “什么意思?”苏清楣没听懂。

    “就是背着‘屎袋’和‘尿袋’生活。”医生只能这么解释了。

    “这、这样……”苏清楣只觉晴天霹雳。

    前面所说的很多话她都没听懂多少,但这一句她是懂了,苏母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那、那能活下来吗?”苏清楣急切着又问。

    “现在还不好说,”医生说,“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她伤得很重。”

    而后,医生又交代了一些话,可苏清楣也只听进去了一些,还是唐殊在一边帮忙记了不少。

    两人从人堆里挤出来的时候,苏清楣还是一言不发。

    唐殊三番四次看她,想主动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两人在等电梯时,还是苏清楣先找的话:“唐殊,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唐殊歪过头去。

    “我和我妈,”苏清楣顿了顿,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挤出后半句,“上一次不会是我和她最后一次吵架了吧?”

    言外之意,唐殊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往常,他是个典型的“理性主义者”,他会理智分析概率,可当下,唐殊垂了垂眼,直接就给了她一个答案:“不会。”

    “你帮我分析一下概率吧,学霸?”苏清楣抽了抽鼻子。

    “不会,”唐殊又重复了一遍,“死亡的概率是0。”

    他也不知道答案,可他知道这么说,苏清楣可以暂时不难过。

    下一秒,苏清楣眼里的泪溢了出来。

    泪水一道又一道划过脸颊,聚集在下巴,最后又浸湿了衣领。

    她下意识捂住口鼻,小声啜泣,肩膀一抖一抖,好像每呼吸一次,都在窒息的边缘徘徊。

    哪怕是刚刚外婆一字一句告诉她的时候,她都能忍住,但唐殊斩钉截铁回答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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