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女朋友……”李思甜的神情僵住了。
看向苏清楣的时候，第一眼，就落到了她脖子的那条亮晃晃的项链上——
那颗深蓝色的钻石项链，她认得，因为就在不久前，唐殊破天荒发朋友圈了。
那时候的她还在纳闷儿，反复看、反复琢磨，唐殊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说是发“女朋友”吧，连个脸都没露出来，但说只是随手一张照片吧，这文字和配图又处处透着刻意。
不解之余，她还特意保存了这张图片，到各大网站的购物软件上搜索。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还真把她吓到了。
这么小小一颗，竟然要差不多十万块钱。
而且，貌似还是某个设计师的亲自绘图的珠宝，只做一期，之后都没有补货的单子了。
李思甜还依稀记得那天，她看着官网上“售罄”的标识，陷入了沉思。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不久之后，她就见到了这条项链的主人。
此时的苏清楣，就立在她的面前。
唐殊一见苏清楣出来，立即收起了方才挨在墙边玩手机那懒散的模样，殷勤地替她拿报告。
“报告给我吧，”唐殊伸手去拿她的报告，“我帮你看看。”
唐殊只是匆匆瞄了一眼，赶在李思甜那贼兮兮的眼神落下来之前，就把报告揣回袋子里了。
苏清楣看了看唐殊，又看了看李思甜，眼神带了些复杂，但出于礼貌，她还是主动冲李思甜打了个招呼：“你好，又见面了，好巧啊。”
“这医院就那么豆大点儿地方，见面不是很正常吗。”唐殊往下接了一句。
李思甜稍稍缓了缓思绪，但脸色仍不太好看，她本来长得比苏清楣要高个十厘米的样子，以前说话也总能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可今天的她就像被挫了锐气似的，整个人腰板儿都挺不直了。
李思甜当下心里就一个念头，她直接忽视了苏清楣的打招呼，转而问道：“你们……什么时候、额、在一起的？”
苏清楣被问得一怔。
唐殊倒是出来抢答：“就我发朋友圈的前一天。”
“怎么……”李思甜说话的声音有些发哑，“这么突然呀？”
过去，就算她知道唐殊对她没太多特别的意思，但她还是可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那便是，两人在同一个医院工作，两人的职业又一样，时间长了，总能磨到他有一点起意。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笔账，从一开始她就算错了。
唐殊在感情方面，是个极其固执又坚持的人，他不可能随便喜欢一个人，更不可能随便放下一个人。
“也不算突然，”唐殊依旧抢答，“其实我毕业前决定往南城投简历，也是因为小苏在这里。”
此言一出，两个女生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他。
但他只看向了苏清楣那边，还冲她得意一笑。
这句话，让巧舌如簧的李思甜彻底闭嘴了，唐殊为了苏清楣来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何尝不是这样。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
大学期间，她总是变着花样找唐殊说话，储心积虑找同学打听，每一次知道唐殊还是单身的时候，都能让她高兴好久。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唐殊也在费尽心思打听远在南方的苏清楣。
三人没能堵在B超室门口太久，因为宋之莹要下班了。
门一开，立在门口的三个人，队形就变了。
唐殊立马把苏清楣护到一边，宋之莹一出门，见到的直直对着门口站的李思甜。
“诶，师兄？”宋之莹见到唐殊恭恭敬敬问好，“你们还在这儿呀？”
“嗯，马上要走了。”唐殊说着，伸手去牵住苏清楣的手。
这个“马上”用得十分微妙，再加上他迫不及待要牵起苏清楣的样子，一副要逃“瘟神”的架势。
宋之莹不认识李思甜，只好匆匆扫一眼她的胸牌，而后也微笑着冲她打招呼：“李医生，你有单子要做B超吗？”
“不是、不是，”李思甜明明是对着宋之莹讲话，但眼神却看向唐殊那边，“我经过的。”
下一秒，苏清楣觉得自己被牵住的手又紧了几分，而后就传来了唐殊推辞一样的话语：“两位慢慢聊，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牵着苏清楣，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坐电梯来到车库的苏清楣，脑子里还回味着刚刚那一幕。
明明说的话也不多，但她却觉得每一句，都精准无误地落在她心尖上。
钻进车里的时候，唐殊正想发动汽车，但手又突然停住了。
察觉到他的异常，苏清楣转过头去看他。
“你在想什么？”唐殊问道。
苏清楣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就是否认：“我、我没想什么呀……”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的，是不是因为遇到李思甜，生气了？”唐殊接着追问道。
苏清楣没想到唐殊这人还怪细心的，这全程走路，他也没看自己呀，怎么每次都能完美猜到她的心理活动。
“没生气，”苏清楣解释道，“就你刚刚说的话，我略微琢磨了一下。”
唐殊微微一挑眉，一改方才因为害怕苏清楣生气而紧张的神情，继续问道：“嗯？所以呢，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你还挺会怼人的。”苏清楣直率道。
唐殊噗嗤一下被她逗笑了，说道：“有些人就是欠怼。”
“但你高中的时候，不是跟她关系很好吗，而且一中的贴吧里，全是磕你们两个CP的人，所以我还以为你们高中毕业之后……”还没等苏清楣说完，她这句话就被唐殊打断了。
“苏女士，等等，给个机会，让我纠正一下。”唐殊说着，双手捧起苏清楣的脸，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
“第一，我跟李思甜的关系高中的时候是同学，现在是同事，可能连好朋友都算不上，所以我不知道你说的‘关系很好’的结论是怎么来的。”唐殊说道。
“第二，一中那破贴吧，上面写的又是真实的事件没多少，一个巴掌就数完了，我求求你了，别相信他们，好不好？”唐殊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可关于你和李思甜的帖子真的很多啊……”苏清楣反驳道。
唐殊捧着她双颊的两只是稍稍用力往里挤了挤，让她看起来圆嘟嘟的。
“这我也很纳闷，而且我读高中的时候从来不看那智障贴吧……”唐殊说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估计是李思甜自己写的吧。”
“你别挤我的脸啦。”苏清楣晃了晃头，把他的手甩开，“开你的车吧，上车都十分钟了，还没开。”
唐殊听到这句，就知道苏清楣气已经消下去一大半了。
于是，他缓缓发动汽车。
可安静没两秒，苏清楣的问题又朝他砸过来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刚刚说，来南城工作是为了追我……真的假的？！”
唐殊深吸一口气，脾气再硬，在苏清楣面前也只能撑半分钟，而后又老老实实地回答上了：“就是字面意思呀。”
汽车开动了，可苏女士的问题依旧不断。
“所以说，你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对不对？”苏清楣兴冲冲地提问。
唐殊这高傲又冷漠的头颅再次屈服，回答道：“可不就是这样嘛。”
“哇哦。”
“开不开心？”
“一点点啦。”
透过两人之间的后视镜，唐殊看到她咧开嘴笑了，还故意假装转头看窗外。
-
两人吃了晚餐，苏清楣主动提议要去上次唐殊介绍的那家可以自习的咖啡厅。
于是，唐殊又开着车带她去到了那里。
两人像之前那样，一落座就拿出“法宝”，苏清楣依旧掏出她笨重的电脑，而唐殊这次倒好，竟然也拿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来。
而且比起苏清楣的电脑，他的看起来更加轻薄便携。
唐殊瞄了她一眼，凑近她耳边，小声揶揄：“苏工，你要不要换个电脑呀，你这个太重了。”
要说别的，苏清楣可能会占下风，可说电脑相关的，她可是妥妥的专业人员。
“这你就不懂了吧，”苏清楣冲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你这种跑不了大数据，会卡死。”
被反驳后，唐殊也不恼。
“哦，”他故意拉长语调，“苏工果然专业。”
说完，两人几乎动作同步地翻开电脑盖。
唐殊先前只是待机，没有关电脑，所以屏幕很快就出现了他之前点开的窗口。
苏清楣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一眼就锁定了桌面上的R语言编程包。
“你在用R包呀？”苏清楣惊讶道。
“嗯，最近在处理一些数据，统计的时候用这R语言，”唐殊顿了顿，“想做一个族群分析，但自己捣鼓几次，没成功。”
苏清楣脸上的神情更加得意，嘿，真新鲜，还有唐殊弄不会的东西呀。
“R包就是个傻瓜包，你搜一搜代码，照葫芦画瓢就能做出来。”苏清楣说出这话的时候，别提心里有多爽。
七年了，终于轮到她在唐殊面前装一次了。
“试过了，总是乱码。”唐殊说着，疲倦地点开了自己之前做的结果，“你看看。”
苏清楣瞄了一眼，就这种程度，她一个互联网大公司的工程师，两下就发现出错的地方了。
但她也不着急指出来，而是摆出了一副神气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道：“唐医生，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你自己再捣鼓一下代码，要么……”
她故意停顿，而后一字一顿地说出后半句：“你求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