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

    苏清楣在与阿豪谈话之后回去思考了许久，决定还是给系统多加了一层保险——

    验证码。

    若是真像阿豪所说的，对方想通过多次申请访问拖垮系统，“以量取胜”的方式，那验证码就很是把它拦截下来的一道门槛。

    而且，苏清楣还把验证码识别成了图片加文字的复杂类型的，除非是真人操作，单用代码攻击，是很难入侵的。

    -

    此时此刻的苏清楣正坐在公司的会议室，她长吁一口气，庆幸自己还是做了最后的调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她还在低着头看测试报告时，对方的负责人开始讲话了。

    “我们苏工真如传闻中一般厉害呀，这次我们依旧送去了帮忙测试系统的工作室，他们反馈回来的结果，也是相当不错。”负责人说道。

    听闻对方在讲话，苏清楣只好放下手中的资料，应声抬头，谁知一眼就与坐在对面的阿豪对上了。

    阿豪很自然地接过负责人的话茬，继续往下说：“并且，听说系统在测试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些特殊状况，对吧？”

    负责人很快被他引导了过去，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直接就接上阿豪的话：“没错，这次系统测试，根据工作室的反馈，在测试过程中有人暗中对系统进行了好几次的攻击，最恶劣的那一次，使用了‘黑客’常用的办法，多次像系统提交访问请求，差点儿就把系统拖垮了。”

    话终于绕到了苏清楣最关心的地方，在她拿到测试报告的时候，她第一眼就落到了“恶意攻击”这几个字眼上。

    平常测试系统，最多也就测试功能和加密程度，根本就不会用这种办法，她也很关心，到底是谁从中作梗。

    苏清楣赶紧抓住这个机会，问负责人道：“那我们可以拿到更多的关于这个恶意攻击的信息吗？”

    “具体这个工作室那边还在整理，我们晚些时候可以把结果发给你们组长，”负责人神色不变，继续说道，“不过这个系统非常坚强，通过了测试，还挺过了好几次的恶意攻击，不得不说，苏工真的厉害。”

    负责人说这话的时候，喜上眉梢，显然是对系统真的满意的，再说了，通过了测试，他作为负责人的人物也就完成了，至于过程，他不懂也不在意。

    可苏清楣却没有这么想，此时的她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恶意攻击这个系统，到底是针对公司，还是针对她本人。

    而后，买方又提出了几个小地方需要修正，基本上系统的框架都已经定下来了，只需要作细微调整。

    这场以为是“生死局”的会议，竟然就在一片祥和中结束了。

    直到她与阿豪一起送对方团队到电梯口的时候，苏清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两边的队伍还在相互寒暄着，电梯门一关，声音也逐渐消逝。

    协商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苏清楣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转头就对阿豪说道：“没想到方案竟然就这么通过了。”

    阿豪笑了笑，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前后也改过很多次了，可能对于苏工来说，是完整的第一次，你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不过，”阿豪转过身来，抬手拍了拍苏清楣的肩膀，“清楣，你真的很不错，我没有看错你。”

    苏清楣受宠若惊地冲他点点头。

    平日里阿豪也不吝啬对苏清楣的夸奖，但更多的是在安排任务之前的客套，为的就是让她能坦然接受工作。

    但今天的夸赞与之前的都不同，是发自内心的、站在专业角度的真实评价。

    -

    周一。

    苏清楣主要负责的系统终于通过了的消息在公司里不胫而走，好似也没有谁可以散播，但偏偏就是人尽皆知。

    早晨，苏清楣一只脚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平时坐在她对面的同事兴奋地冲她挥手。

    “苏工，Congratulations！”那同事声音雀跃。

    一人主动说出口，办公室的另外几个人也跟着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从工位上站了起来。

    “恭喜你啊苏工，这个项目终于落成了！”

    “对，真的很值得开心，恭喜你，苏工！”

    “恭喜！”

    声音此起彼伏，听得苏清楣心花怒放，即便她在公司里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但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多人主动站起来为她鼓掌。

    她不由感叹，入行三年了，不知不觉中成长了许多。

    根据上次开会对方提的意见，苏清楣跟几个助理工程师一起修复了系统的漏洞，还自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

    期间，阿豪召集了团队主要的负责人开了一次会，苏清楣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奇怪的是，直到正常会议结束，林璇和跟着她的那位助理工程师都没有出现。

    虽然苏清楣和林璇住在同一屋檐下，但细细一琢磨，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林璇了。

    好像就是从周日那天开始，林璇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就这么想着，会议戛然而止，而苏清楣还在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室友跑哪里去的时候，经过她身边的阿豪，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跟我来一下。”

    走神的苏清楣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回应：“好、好的。”

    五分钟后，苏清楣坐在了阿豪的办公室内。

    阿豪还是那副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次，他依旧没有给苏清楣泡咖啡，只是自顾自地泡了一杯，此时正用小勺子在搅拌。

    所以，她很确定，这次找她谈话，并不是给她布置新的任务。

    “之前那件事情，这两天我已经查清楚了。”阿豪漫不经心地说道，还不忘低头抿一口咖啡。

    苏清楣很快就捕捉到了对方的意思，他说的“那件事情”，指的就是系统被第三方恶意攻击的事情。

    “调查结果如何？”苏清楣迫不及待地问道。

    “先说说你吧，”阿豪缓缓放下咖啡，顾左右而言他，“你当时又决定加上验证码这道关卡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豪哥你之前跟我说了之后，我回去就加上了，虽然说这种事情是小概率事件，但一旦发生，后果会非常严重，整个系统都会崩溃。”苏清楣如实说道。

    这么说完，她又突然意识到，阿豪确实是很有经验的工程师，他把千分之一的可能都想到了。

    阿豪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你心中有人选吗？”

    此问题一出，苏清楣怔了怔。

    她没想到阿豪会直接问她这样的问题，她以为对方会直接把答案告诉自己。

    “要我说吗……”苏清楣迟疑道。

    虽然不敢相信，但她心中也有了答案，特别是这些天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和身边人的变化，也不难猜出是谁做的。

    见她眉梢微微一挑，阿豪知道苏清楣已经知道“幕后黑手”了，他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

    “林璇这次，确实做得不妥。”苏清楣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当然，也可能是我团队内部沟通有问题。”

    “嗯，”阿豪轻哼了一声，又问，“这件事情，总监暂时还不知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这话意图很明显，苏清楣和林璇亲近的关系，阿豪作为领导早就看在眼里，如今把其中一人交过来问该怎么办，无异于就是看苏清楣会不会替林璇求情。

    苏清楣认真想了想，说道：“公司怎么规定，豪哥你就怎么办吧，这事我拿不了主意。”

    她这么回答，阿豪也并不意外，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于是，阿豪接着说道：“她这种行为，按照公司的规定，是予以开除的。”

    “所以，你觉得呢，是调离部门，还是开除？”阿豪又补了一句。

    这是非要逼苏清楣做一个选择的架势。

    只见，苏清楣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的时候直接看向了阿豪，说道：“公司规定开除，那就开除。”

    闻言，阿豪怔了怔，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个答案是他意料之外的，只见他挑了挑眉，看向苏清楣的时候眼里的赞许更浓：“做得好，苏工。”

    苏清楣从阿豪的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一开门，不偏不倚撞见了候在外头的林璇。

    她是下一个要进去见阿豪的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清楣还是像往常一样同她点点头打招呼，还是林璇匆匆别过了眼。

    在那么一瞬间，她猛然回忆起两人在大学同寝室的时光，虽然两人也会比较成绩、比较获奖，但不会走到“恶性竞争”的地步。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林璇之间的友情变了质。

    也许恶意一开始就有迹可循，也许是林璇的一念之间，但无论如何，苏清楣决定，从今往后，都不能对任何“恶意”再抱有期许。

    恶意就是恶意，无论它是从何种情况下萌生，她都有不予原谅的权力。

    可一想到两人还住在同一屋檐下，苏清楣又觉得心里闷闷的。

    就在这时，手机来了一条消息，打开一看，原来今天忙了一天，还没给唐殊回信息——

    狗：小苏周一快乐哦！

    狗：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吃奶茶味的冰淇淋，下班后带你去[转圈圈]~

    狗：对了，之前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啦？

    狗：我已经把我家的客房打扫干净啦~

    她看着屏幕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其实新的生活早已向她招手，唐殊会在下一个路口等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