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

    营帐中,何念一只手竭力撑着额头,身旁站着一个躬着身子的人,她声音有些微颤:“属下…没想到那个长进…”

    啪的一声,那人脸上已经立现一个巴掌印,何念气势汹汹地朝着营帐外看了一眼,语气压得极低,道:“不要乱说!”

    怒火此时在何念脸上完全展现,她频频走动,双手始终紧握着,像是拽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半响才问:“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你?”

    半跪在地上那人立即摇头:“无人看见属下。”

    何念忍不住一把揪起了那人的衣领,烛光下于蕊此时脸色露出胆怯,何念眼神凛冽盯着于蕊,嘴里像吐刀片:“你最好是说实话,如果有什么把柄被将军发现了,你我将会比死还难受。”

    于蕊这才慌了,埋头下去,支支吾吾起来:“属下真的有确认一番,只是…当时属下离开时,不是十分确定长进是否断气了…”

    “什么?”何念不可置信道:“她死没死你不知道?”

    于蕊立即抢答:“属下当时跟踪长进从田府侧门出来,一路上属下都十分小心,可是属下发现跟踪长进的并非属下一人,那些人被发现后便立刻与长进打斗了起来,从打斗招式上看,对方并非官家训练的,可是招式奇异,有点像…”

    “有点像什么?”

    于蕊有些心虚,还是答:“有点像头儿书上关于东瀛人那边的招式…”

    何念眼神已经冷了,只道:“继续说。”

    于蕊如实道:“长进好像也看出来了,抹了其中两人的脖子后,便匆匆逃走了,属下一路跟随,发现长进其实受伤十分严重,当时属下本想着,用迷药弄昏了长进带回营中让头儿好好审查一番,可是长进十分灵敏发现了属下,属下与长进又打斗了一番,为了怕被发现属下的行踪,属下没有用营中防身抵御,所以并不能完全压过长进,此时属下发现那群东瀛人又追了过来,便偷袭刺伤了长进,长进立刻便倒了下去,属下也赶紧离开了。”

    “发现长进尸体的地方是否与你刺伤她的地方有变动?”何念眼中忽然亮了亮。

    “属下问过发现尸体的护卫队,位置没什么变动。”于蕊也好似松了一口气。

    何念忽得握住于蕊手臂一侧,将她已经顺势拉了起来,缓缓道:“刚才我有些心急、刚刚听了,其实你处理的也没错,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这样,你也紧绷了一天,如今深夜了,你先回营休息一番,明日我再考虑考虑。”

    于蕊感激道:“是!”

    于蕊前脚刚走,何念已经走到自己案桌上,从一处隐秘的盒子中将那一本于蕊提过的书籍抽了出来,不免的伤感道:“想不到我身边的魑魅魍魉不少啊…”

    于蕊已经在田府后蹲守了一整天。

    内阁之中,首辅田无忌手下能人几乎遍布京城与各地衙门任职,权利之大,其中深藏的积弊无法细理,田府大门口门庭若市一般,连田府四周的几处铺子也是匾牌上涂着金漆,皆以田字开口,小商小贩中买卖呼喊之中,所作诗集中都是称赞当代圣明,能人首辅。

    最近田无忌忙着面圣,根烂枯枝的好几件大事都频频爆发,前段时间洪水淹没五县,无辜百姓无处可去,无粮可食,四处饿民无家可归的百姓引发流民爆发,隐患众多。因边关防守漏洞百出导致匈奴频频抢夺城池物资,赋税早已亏欠,东南区域倭寇不断挑衅突袭,战事紧急,海防军费也严重不足,不断增加的赋税和国库空虚,此时夏日酷热里,于蕊看着四处百姓竭力讨着生活。

    冰块,用马车拉进了田府之中,一路上撒着阵阵清凉,不时有贪玩儿童跟着运冰的马车前行呼喊,到了田府门口皆被恶骂驱赶离开。

    于蕊坐在一处茶楼窗口阴暗一处,手中的茶水似乎总是温热,喝下去也多少带着苦涩压着要从肺管里排出的热气来。

    茶馆二楼此时仅于蕊一人端坐着,正是正午时分,此时外头叫卖声,挑着扁担的各路人群也好像都哑然寂静了。

    于蕊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正是何念吩咐自己出发前赠送的那一本,上面写满了各种兵器,其中关于东瀛人的武士刀最为吸引于蕊,那东瀛人偏执那刀柄上平面上淬出的暗花光纹,其实武士刀十分不实用,需要不停的保养才能保持锋利,可这种麻烦并不影响那东瀛人对自己武器的热爱,毕竟这是在最为关键时不仅是杀入敌人的武器,也是自尽之时要切入腹中的崇高理念。

    本以为提起了自己偷偷有翻阅过何念私下收藏会被何念厌恶,可是何念一反常态的赠予之情,让于蕊在此时躁热之中感觉自己内心一股淡淡的暖意,好像何念对自己已经认同了,于蕊忍不住光明正大翻阅看了起来。

    书籍翻阅过半,田府大门始终紧闭,眼看着今日就要无功而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熟悉的声音已经逼近。

    何念引着齐青已经入座一处,宽敞的空间里,于蕊来不及思考便将书籍一放匆匆赶来过去。

    何念正切着一壶茶倒于齐青杯中,于蕊躬身道:“将军,何头。”

    齐青未开口,何念便匆匆一句:“你为何在此?”

    于蕊想都没想,只道:“属下今日休憩,这几日京城谣言四起,属下便来这田府附近查看一番,看看有何头绪?”

    齐青听了,讪笑:“哟,何头这是培养了一个可以当捕快的好苗子!”

    何念脸上平静,回道:“将军,属下一心只想守护好木兰军营,营中人员各人心思属下无法一一管制。”

    于蕊有些高兴,并未听出来何念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将军,何头在将军不在这些时日里,对木兰军中一切事务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齐青眼帘一掀,淡淡道:“刚才可是见你是在看着什么?”

    于蕊看了一眼何念,何念目光始终不与她触碰,听到齐青这样一说,便匆匆回到自己座位处将书籍拿了过去,双手递上,道:“在何头的引领下,属下平日里最喜阅读书籍。”

    齐青接了书籍,匆匆翻阅几页,略有些感叹道:“对了,何念你说这凶手还会回这田府附近是为何?”

    何念这才把目光投掷于蕊身上,一字一句道:“仵作查了死者长进身上致死伤口分别有两处,一处是东瀛武士刀,一处是木兰军营中自制箭头。军营中每人所取箭头都有所记载,一般每月都会排查一次,记载使用耗损情况,今日木兰军营所有箭头都已经核对排查了一番,除了今日排休的三人还未核查,其中两人虽排休未出营,都已排除,现在只剩下于蕊一人。”

    于蕊慌了,连忙就往身上抹去。

    没有,自己藏箭头的地方空荡荡。

    于蕊急了,连忙回身在落座处四处查看,嘴里只念着:“我的箭头呢?我的箭头呢?”

    楼梯传来声响,木兰军营的护卫队已经走了上来,为首的对着齐青躬身道:“将军,长进回营后,于蕊曾经来问过属下,长进的尸首是在何处发现,还问过一些尸首四周是否还有其他,属下回去细想一番觉得不太对劲又派人回去查一下,的确有洒落在不远处的木兰营中的箭头,而长进自己的箭头则在她衣裳内贴处并未使用。”

    于蕊大喊:“不可能!她的箭头明明使用了出去!”

    这一喊,于蕊忽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凉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于蕊便来冲着何念这头跑过来,可是被护卫队死死压住了。

    于蕊盯着何念伤心欲绝道:“头儿!将军!不是我!不是我!”

    不远处的官轿坐着的田无忌已经要回府了,齐青只道:“先带回去。”

    何念压着于蕊,从茶馆后门连忙走了。

    田府大门终于敞开,官轿下落,田无忌却穿着一身棉布薄衫,不停地留着汗水,此刻不急不慢从轿子落下后走了出来,一旁的下人早已将准备好的冰巾递了上去,凉意立刻吸走了那滚滚热气,田无忌感觉舒心了不少,脚步也不那么沉重了,缓缓朝着大门走了进去。

    田府大门一关,街上刚才好似停顿了的热闹此刻又恢复正常了。

    营中一处,暗牢靠山,徐徐凉意,在这有些深黑牢笼中,于蕊却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滚烫,那从火中取出的刀钩,那薄薄一层的剜片,都精巧摆放着,陈列墙上,每天都有人来擦拭保证锋利无比。

    在这密封性极好的暗牢中,嘶喊回声就像困兽之斗,无人在意,只是不断回旋被困者自己的耳旁心腔而已。

    于蕊不是第一次进这暗牢,木兰营中,人多嘴杂,总有管控不当之时,难免有犯错之人,虽无需大罚,但是小罚不少。

    于蕊时常会引人进入,交给施刑者执行。

    施刑者皆是齐青从死牢里挖出来的将死之人,不是弑父杀夫,抑或是反抗世俗无辜之人,但凡进入过死牢,她们每个人身上女性中最为柔软的部分都会消失殆尽,只剩下与训练上战场的勇士一般随时能杀心四起。

    她们不知道同情和爱惜,只知道完成任务和遵守指令,麻木的在这暗牢之中过活。

    木兰军营中常唤她们为“一群麻木嗜血的狮子。”

    齐青的指令很简单,关于于蕊杀害长进一事证据确凿,现将原因交代清楚。

    于蕊看着眼前的何念,她只身一人立于此。

    虽然有些愚钝,但是于蕊已经知晓,何念拿她换了自身的安慰,她内心对何念一心的忠诚此刻化为虚有,在这一刻,鲜血淋漓的面对自己倾慕的这个人,嘴角淌着血,眼睛却忽然带着笑,她活不了了,何念只是在慢慢折磨她,看她何时质问何念好立即反杀。

    她想大喊,可是她吞下唾沫时稍稍用力,那被撬掉的指甲便会不由自主的让她浑身都如针扎,她只能静静的等死,被何念这样注视着。

    于蕊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静静说道:“前几日,将军对我们说了当时孔子绝粮于陈蔡时,与三位弟子的谈话时,让孔子最欣赏的弟子颜回对于‘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之中,有个回答是‘不容和和’”当时我还没有完全理解为什么,可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头儿,我不后悔追随你,今日我生命止于此,可你会比我活的长,你照顾过我,我见过你为木兰营中付出心血的样子,如今你选择要我的命,我也随你拿去,随你拿去…”

    看着于蕊痛苦的样子,何念忽然眼皮落下,从桌上抽出一把刀,笔直插到于蕊心脏处。

    于蕊干脆利落的死了,没有任何哀嚎和求饶,何念处死过很多人,也上阵杀过很多人,任何轻而易举将对方致死的动作都已经娴熟就像肌肉反射,可是何念在刀挥入于蕊心脏处时,还是有些不果断。

    明明是个多么愚蠢的人啊,欲望挂在脸上,明明只能走却装作能跑,她如此急功近利靠近自己,难道不是要将自己压下取代吗?

    她窥视自己所藏的私密,不也是如此吗?

    断不是她临死之前,只是为了追随…

    何念睁着眼看着断了气的于蕊,始终将嘴紧抿住,她不想开口,怕自己不由问出口。

    军中之人,不都是看轻自己眼中只有那个林莫吗?!林莫一回来大家关注不都又去了她那吗?齐青几回正眼看过自己?

    何念感觉自己身子不由有些软塌了下去,压了烛光,何念已经深陷在黑暗中,可耳中却不由频频响起田无忌坐在大堂中央,身边两侧坐满了京城之中权利富贵之人,何念就这么站在他们中间,接受田无忌高声阔谈的赞扬,那不可多得让人惊艳的文房四宝皆入何念囊中。

    田无忌对她才是出自真心的欣赏啊!不然他怎么会得到那么多人的追随呢?

    齐青是多么有眼无珠,只识林莫而不多看她一眼,她明明才是武将世家出身不可多得的巾帼儿女,只不过自己家族不给力站错了队,被敌人厮杀在了战场而已。

    是啊,若不是这样,田无忌怎么会能培养那么多栋梁之才!我何念虽一介女子也不逊色!

    何念缓缓抬起头,眼神闪烁,好像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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