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马枪

    此时林莫悄然进入何念的帐中,仔细翻了一遍何念帐中所有物品。

    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林莫正迟疑着,一个身影也飞一般躲闪了进来。

    林莫反手一把擒住了对方。

    对方哑然背对着正要反击,“阿卫?”林莫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味。

    阿卫被松开后转过身看着林莫没有任何伪装的样子,眉头凝到一起,发出感叹:“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林莫抓住阿卫就要出去,碎碎念道:“来找可疑的东西,但是都没有。”

    阿卫敏捷挣脱,蹲下身去,一只手便朝着那矮小木床下伸了过去。

    林莫看着那仅能容一只手进入的空间,不由皱眉:“这里能有什么?”

    阿卫低垂着眼帘,一脸严肃地轻轻用手在探索,“有个箱子。”阿卫压低了声音。

    “小心。”林莫有些紧张。

    箱子最终被取了出来,不大却做工精细,别致小巧的一把小锁被阿卫轻松用了一根细长铁丝撬开了。

    打开箱子一看,林莫和阿卫都略微一怔。

    “这是文房四宝?”林莫有些难以相信伸手准备去摸。

    “别动。”阿卫提醒道。

    林莫看着阿卫很快取出一副布制的手套,轻轻原物原放了一番,检查完毕,依然没有发现。

    将盒子重新放了回去,林莫与阿卫迅速离开了。

    军医营帐中,药娘们都已经去山中拿药材去了,空荡荡的熬药处只剩下林莫和阿卫两人各自找看着还在熬制着的药罐。

    被浓缩的药味已经将这营帐中每一处都沁透,此时林莫闻着这药香,思绪却还在飘。

    阿卫见状,顺手给林莫端来了一碗刚刚冷却的药汤,“喝了。”

    林莫听了伸手接过,双手捧着却未喝,眼睛依旧盯着眼前那些药罐们,自言自语了起来:“你说她为什么珍藏了一套文房四宝?”

    阿卫听了,却问:“那她为什么会有那么上好的一套文房四宝呢?”

    林莫来了兴致望着阿卫,“有人送的?”

    阿卫脸色沉重了些。

    “被如此小心收藏,定是不想为外人知晓,这物品又都如此贵重,赠人的人一定不简单。”林莫思考着便脱口而出了,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也在她脑海中浮现了。

    林莫对视上一旁默默听着的阿卫,有些迟疑:“她身后之人会不会是…”

    阿卫看着她,眼神示意林莫继续说下去。

    “…田无忌。”

    听到这个名字,阿卫紧张的脸颊上缓解了一些。

    “你也这么认为?”林莫将手中那碗药汤一口饮下,往阿卫身旁靠了靠。

    “长进死的蹊跷,于蕊也是,如今许娘也死了,这个木兰营中如今格外不安全。”

    “我找过那个许娘在外倾心的男子,自从出事后,那男子也销声匿迹了。”林莫无奈道。

    “所以许娘下葬那日,你认为他会出现?”阿卫将眼前的药罐端出防止再溢。

    “许娘在暗牢关了这么多日,只有何念去提问过几次,许娘死前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莫瞅着阿卫的脸,顿了一下,忽然伸手去划了一下阿卫下颌一处:“…你这脸上什么时候沾了这黑漆漆的熏墨,弄得像长了胡须的男子一样。”

    阿卫连忙看了林莫手上一眼,自己用手也去擦了擦。

    “男子…”林莫忽然像想通了什么,立刻就站了起来,伸手拍了一下阿卫:“你在这看药,我去去就来!”

    “诶!”阿卫看着林莫飞快冲了出去。

    跑回自己的营帐中,林莫在案桌一处将那还未整理归档的军事资料一本本翻了起来,那装订成册关于站岗人员安排到每日营中进出人员详细这些细碎之事都是报送到了林莫这里,此时林莫按照许娘死前那一日,细细查了一番营中进出人员详细。

    …

    “你是怀疑有人假扮运输粮草的人员进了木兰营中,并混入了暗牢?”阿卫专注地盯着那烛光照着那纸张上进出人员询问林莫。

    “我找那日站岗的人问了一番,运输粮草本应该未时就到,可那日却拖延快到了酉时,而且那日运输人员搬送有些不利索,整理入库花了很长时间,中途因为换班晚食入库处人员也少了,这中间是有时间的。”

    “那日晚食何念并未来,是吩咐人给她送的饭菜。”阿卫继续道。

    “对。”

    “那你怀疑是许娘外头那个秦郎混进了暗牢?”

    “很有可能,许娘一心牵挂他,死前已有身孕,如果没有见到他,许娘不会忽然咬舌自尽了。”

    阿卫漫声道:“当日被许娘查证的那两个有关联的药娘都已经被齐将军交给了官府,只有许娘被压在暗牢中,你说齐将军会不会是拿许娘当鱼钩?”

    林莫倏地望着阿卫,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你是说,这营中还有其他人在等着这条鱼上钩?”

    阿卫抬起头看着林莫,呼出一口长气,“林莫,你猜到是谁了吗?”

    林莫定定注目着那案桌上那叠叠纸张,那聚集的眼神此刻像凝着光,“除了暗牢里那几位施刑者想不到其他人了。”

    深夜来暗牢,林莫和阿卫在暗牢外并未等候很久,敲门询问,月光下,一个窄小窗口被拉开了一半,只露出了小半张脸,有些苍白脸颊上一只寒意的眼盯着林莫,语气冷得像钝刀:“什么事?”

    “林莫有事相问。”

    “奉谁的令?”

    “没有任何指令。”

    “没有指令不可询问,林头这一点都不知吗?”

    对方眼神直勾勾望着林莫,林莫两眼闪着光,只道:“今日无指令,只因营中之人死于暗牢之事疑点重重,林莫并不是办案人员,也无进暗牢权限,但关乎木兰营中人员众众,林莫不知,暗牢人员皆属于木兰营中,配合两字如此之难吗?”

    那人接言道:“好一张利嘴,早干嘛去了?”

    说着,暗牢之门砰的一声,嘶哑着开了。

    林莫此时悬着的心才落下,营中之人都闻言暗牢中执刑者个个深居黑夜,从不抛头露面,整日只与那锋利剐血的刑具打交道,眼睛里只看得见血液看不见其他,只负责把暗牢之门看死,暗牢之人磨死,她们就像死亡面前挥动的旗帜,时刻让营中所有人都能看到军中规矩是多么森严。

    阿卫看见门开了,林莫刚一只脚迈进,身子才入了一半,那大门便簌簌作响紧急要关上了。

    阿卫一着急,林莫伸手就要拉阿卫时,一股巨力几乎将林莫整个人拉了进去,阿卫瞬间被挡在了阴冷大门外了。

    大门一关,整个暗牢如浸水渊。

    “林头,怕吗?”一个声响距离林莫不远处,中气十足道。

    换做以往,林莫陷入黑暗早就应该跳脚了,可此时,周围那凉飕飕的风,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的血腥味都好像一支强心针,把林莫牢牢定住,身体里有什么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发出声来:“林莫怕的是人间无道,英魂无归。”

    “哈哈哈!”那人笑声中带着一股嘲讽,“想不到让人倾佩英勇的林头如今也会说些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了,果然是世道荒凉!”

    林莫觉得这人浑身都有刺,说什么给她都不中听,此时那寒意袭来,林莫终于忍不住来了一句:“办事吧,啰啰嗦嗦。”

    一盏灯,从那人一只手上被火丝绒点亮,拉长着身影,林莫跟着那人逐步走进了暗牢深处。

    地面潮湿,暗道中也有滴水声,林莫望着那带着斗篷的人,似乎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

    走到一处敞开着的牢门前,林莫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月光透过顶部一层窄小细长的空隙照了进来,亮白的光线此刻照着墙壁上那密密麻麻被各种刑具画出的痕迹。

    “这是许娘之前呆过的地方,你要查就查吧。”那人整个脸隐在斗篷中,似乎不愿意露出。

    林莫赶紧道:“我其实是有事想问。”

    那人静默伫立着。

    林莫:“许娘死前,可否有其他人来探望过?”

    “林头这是在怀疑我们徇私放了无关人员进来。”那人语气平平,却格外严厉。

    “许娘死前一日,有粮草入营,那日粮草搬运格外费时,耗到了晚食,粮草入库至离开,换班人员中途的确有松散的几个时辰,暗牢守备森严,入暗牢没有通令不可通入,许娘之死已被查证是自杀无疑,可她死前早已将认了罪证,也指认了相关人员,并且她已怀有身孕,不会如此枉死,牵扯两条性命,林莫特来求证。”

    “林头这是在怀疑何头了。”那人却道。

    “那日何念来此是否独身一人?”林莫压制着情绪。

    此时那人缓缓抬头,月光终于汇聚在了她脸上,那脸上明显的一条伤疤横向压过她鼻梁,从左眼角一直眼神到右边耳垂下,她目光如炬。

    见那人不吭开口,林莫眼眸微微低垂,地面湿润,周围寂静无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隐匿着,让林莫都有些口干舌燥,但这些都驱散不了她此刻的决心,哪怕对方不开口,林莫也要一鼓作气说下去:“长进死了,但她不该死。审问于蕊,事情原委并不清晰,但她死了,她也不该死。如今许娘为爱自戕,把真正带给营中危险隐患之人也一并解放了,她也不该死。”

    “那哪些才是该死之人?”那人静静搭腔道。

    “我不知,所以我才想找到那个应该为她们不该就此死去的人。”

    “如何找?”那人看向林莫。

    那双眼,并没有在过分漆黑中游离太久而显得沉闷无神,相反,在月光的淡淡照映下,略显透亮。

    林莫注视着那双眼,内心有些动容,“既然你不知,那林莫打扰了。”

    “不想查了?”那人在林莫身后问。

    “要查。”

    “不问了?”那人接着道。

    林莫叹气准备离开。

    一时间,有股很强的力道像疾风从身后袭了过来,林莫下意识闪躲后将手中的剑就要抵挡,可对方在黑暗中来去自如,窄小空间里,林莫反复被对方逼近,最后对方的手指哗的一下,轻轻触碰到了林莫之前颈部受伤的箭痕。

    至此,对方才停止了。

    “你受伤了?”对方语气有些诧异。

    林莫看不见隐在黑暗中的对方,“箭伤。”

    “这么拙劣的射箭都能伤到你,林头你真是让我有些失望。”

    林莫一惊:“是你?”

    “不是。”

    林莫浑身都崩的紧紧的,一动不动。

    “林头猜不到?”

    林莫脑中一闪,冷冷道:“是长进。”

    “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还要替她查下去?”

    “她不该枉死。”

    那人忽然逼近,林莫感觉对方几乎用尽了所有全力整个人讲她牢牢擒住,“如果你改变想法,我就不杀你。”

    林莫怒了,“啰嗦什么,要杀就杀!”

    咔的一声,林莫的一条手臂被生生折断了一般,“啊。”林莫尽量克制住自己叫喊的声音。

    “想好了吗?”对方有些得意。

    林莫强忍着那股疼痛,开口大骂:“想好个屁!你奶奶的!杀了我变成鬼也要查下去,你们这些王八蛋,想要只手遮天…”林莫感觉自己忍痛能力就要她投降,可是林莫嘴上却固执不肯。

    “哈哈哈哈哈!”那人笑着,拽着林莫那只手猛的一拽,咔嚓一声。

    林莫大喊:“啊!”

    那本来脱离的手臂此刻不那么生疼了,林莫浑身是汗一动不动看着那人。

    “这是一种交易。”

    “什么交易?”林莫感觉自己快速咽下一口唾沫。

    “一命换一命的交易。”那人静静看着林莫。

    “说清楚。”林莫急问。

    “今断选择了何念是因为何念好好安葬了她那一直盼着今断回家的老母亲。”

    林莫看着她,有些征住。

    “齐青把我们四个人从死牢里找出来,给了我们一个条件,终生不出木兰营,世间与我们再无瓜葛。除了今断有母亲牵挂,我们其余三人早已没有了任何亲人。”

    “四个人?”林莫护住手臂,汗水早已湿透衣裳。

    那人把斗篷轻轻放了下来,露出了那只有一半的头发,另一半头皮上是烧伤的痕迹,“辛旖生了孩子难产死了,只剩下我,今断,还有今晚本阻挡不让你进来的嗔。”

    她眼眸注视着眼前的林莫,却带着笑意:“辛旖生的孩子便是长进,她跟了你,你教了她很多。”

    “长进知道吗?”

    “她知道。”

    “那你刚才?”林莫简直牙痒痒站了起来。

    “你手臂刚刚接上,坐着听我说。”

    林莫听了老实坐下了。

    “何念那日带了一个男子,命唤秦郎,进了暗牢,何念给了许娘一次选择的机会,秦郎是死是活。谁知这话刚刚说出,那懦弱无能的男人立刻跪下了求许娘,哀求她放他一马。许娘也做了选择,放了那男人一条生路。这便是何念与今断的交易。”

    “今断呢?”林莫心想终于有个人证了。

    那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林莫一怔:“她死了?”

    那人缓缓将斗篷重新戴上,朝着林莫走了过来,林莫下意识站起来。

    “你要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她盯着林莫的眼睛。

    她停在了距离林莫很近的距离,一只手不由搭在了林莫刚刚接好的肩膀一处。

    “你想干嘛?”林莫心惊肉跳起来。

    “我们允了齐青一生都尽忠守护这暗牢,只听她的指令,一旦违背,便以死谢罪。”那人平静道。

    林莫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胸口一冷,来不及细想,林莫低垂着便看见一把尖锐短小的刑刀已经插在自己心脏处了。

    “你…”林莫想要大喊,身体却不由自主麻痹了往后便要倒下去。

    可是有一双手牢牢拖住了她的头,将她安稳放了下去。

    月光,猛的从眼皮往下方坠去,黑暗直升,最后只剩下一轮模糊的身影阻挡了所有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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