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

    莫涟江擦了一把迷糊了眼睛的汗和灰,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众人,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是,毕竟大家都是人,她能熬,不代表别人能一起熬。

    保存实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今天辛苦大家了,那咱们明天见?”

    莫涟江朝大家挥挥手,院子里的人这才尽数回了帐中收拾和休息。

    侧帐里,寒魏彰吹了吹记粮簿子上的灰土。仔细的看着。

    这记粮簿子新添的字迹工整,清晰,每一条都明明白白。

    记了一天,却也没有多少,他看了没一会就看完了。

    而这一会的功夫,莫涟江已经收拾完,换下了官服,洗了澡洗了头,又穿上了一身新的干净布衣,挥开了侧帐的门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问道:

    “将军,你向天都报告这次军粮情况和加急再运粮来的文书写了吗?”

    寒魏彰放下手中的簿子,道:

    “送出去了。”

    就见着莫涟江径直走到旁边的桌案前,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点点头,就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扒拉饭。

    “你怎么知道给你准备的?”

    寒魏彰问道。

    “不然呢,你堂堂天乾军主帅,就吃这个?”

    莫涟江忙了一天,真的是饿了,而且不知怎么的,自己经手的粮食,就是比天都要吃起来香一点。

    寒魏彰欲言又止,看她吃得这么香,估计自己说了话,也没空搭理。

    “你可是天机的昭晔公主。”

    寒魏彰看她放下碗筷才提醒道。

    莫涟江放下碗,眼神亮了亮,

    “这么说,我的晚饭更好?你怎么不早说。”

    她腾的站了起来,又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过了一会,才心满意足的晃悠回来,拿着一块,又扔了一块给上座的寒魏彰。

    寒魏彰伸手接过,在手里拿了一会,才慢慢咬了一口。

    莫涟江是当了下仓官才知道,这糖饼在军中确实不多。她一个下仓官,晚餐一顿能有两个,算是特供了。

    “说正事吧。”

    寒魏彰另外空出的一手,把桌案上的簿子递给已经吃完在拍手的莫涟江。

    “不用等你吃完?”莫涟江问道。

    “不用。”

    寒魏彰道,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听就行了。”

    莫涟江想想也是,况且,她说完还急着去睡觉。

    “按照今天的速度来看,这样全部筛出来,还需要五天。如果后面没有今天的速度,可能还要加两到三天。”

    寒魏彰吃着饼,慢条斯理的嚼着。

    “还有,以今天一天筛出来的袋数,得到的粮食,推一下所有的粮袋,大概能得到一个真实的军粮的数量,再想想整个沂翎关一天的粮食消耗……。”

    莫涟江顿了顿,怕他听到最后的结论被呛死,特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在旁边等着。

    “沂翎关的粮食从今天开始,够二十天。”

    寒魏彰顿了顿。

    莫涟江连忙把茶杯往他那里推了推,却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他的慌张和震惊。

    他闻言点点头,回复道:“知道了。”

    莫涟江想想也是,虽然和三个多月比,二十天确实有些少的惊人,但这不还是有二十天的时间。

    二十天,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只要天都补救的粮食能即时运来,天乾军也就不用饿肚子,也不会发生动乱了。”

    莫涟江说道,她语气轻松笃定,但是,眼神却有些不太确定。

    天都的粮食运来会不会还是这样?

    那消失的大半数的粮食由谁负责?又去了哪里?

    她一时也想不到,只能挥了挥手,站起身,嘟囔道:

    “你是主将,你拿主意吧,我要去睡了。明天还要接着去粮仓筛粮食。”

    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帐外的烛火又清醒折回来道:

    “将军,我想起来了,那些从粮食里筛出来的草屑,最好和粮食分开放。天干,容易起火。”

    寒魏彰此时已经吃完了,他抬眼看着她,这人是真的想当好这个下仓官。

    他起身,从一旁拿起夜里骑马的挡风的斗篷扔给莫涟江道:

    “把斗篷穿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莫涟江有些不解,但是他特地说了,倒是也起了好奇心。

    深夜,两人穿着斗篷策马出了沂翎关,往随城和沂翎关中间的荒原而去。

    “怎么住这里?什么人?这么神秘?”

    两人到了一片石林,前面再不能走马,只能把马藏在林间,下马步行。

    寒魏彰从石头上下来,转身伸手要扶,却看莫涟江已经自己跳了下来,猫儿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收回手,道:

    “在天乾军中,最重要的有五大兵种,而这五个兵种都会选出各自的最强者作为魁首。

    铎城之战后,原先的天乾五魁中四人战死。唯有他,曾经的天乾五魁之一,天机国最强的天机师,活了下来。”

    莫涟江一听,

    “最强的天机师?离扉?”

    她曾经在天都,听那些为达官显贵造些金石木器的师傅们说过,他们造的这些都是小玩意儿。

    在这一行当里,真正能被称为天机师的人,只剩一人,唯有一人。

    此人在天乾军中,为天机国外造能抵抗强敌的工事防御,内造能强悍兵种的骑射投石之物。

    无论是技术还是为国为民的道义,都是谈起就让人敬仰的人物。

    而此人的大名,便是离扉。

    “你知道他。”

    寒魏彰有些意外,问道。

    莫涟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

    “传说离扉能造和人一样说话的人偶,鲲鹏那么大的纸鸢,和永不会停的水车。

    我当时还和大祭司闹着一定要把离扉带到天都来。大祭司和我说,离扉在边关,要为天机国造,不能为我一人造这些玩物件,这才算了。”

    寒魏彰听完道:“这些倒没见他做过。”

    “可离扉不是在铎城战死了么?

    他活着,为什么不在沂翎关和大家在一起?”

    寒魏彰看她顾着说话,没注意脚下,还是顺手在她胳膊上隔着衣服扶了一下,防了她踩空扭到脚。

    “你可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莫涟江好奇的点点头。

    “在铎城之战前,他就被苍梧人俘虏了,他叛变了。所以活了下来。”

    “啊!”

    莫涟江听得认真,在他刚刚撤手之后,下一脚还是踩空了。

    “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惊讶你刚才说的话。”

    她连忙找补,不着声色的接着往前走,掩饰着有些疼的脚踝,生怕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寒魏彰拉住她,弯下腰道:

    “上来吧,我背你。后面的路比这里还不好走。”

    莫涟江犹豫了一会。

    只听他又陈述似的,自然道:

    “你自己走,我还得分注意来留心你。”

    反正,这话的意思就是怎么样都是个累赘了。

    莫涟江有些生气,想着那背就背吧。在外骑马,在内骑……。反正自己脚不落地就是了。

    她这么一想不仅不气了,也不客气了。心安理得的拿出了公主的架子,差使着这么个背人的人。

    寒魏彰背好了,才接着说道:

    “铎城之战后,他从苍梧逃了出来,他害怕回天乾,又不愿意去随城投靠天佑,就留在了这交界的地方。也是小鸣传了他的书信给我,我才知道。”

    莫涟江听他这语气,平静自然,甚至还能带自己来找他,似乎并不恨这个叛徒。

    她这会儿终于能全心的问了。

    “你不生气?”

    寒魏彰顿了顿,

    “在铎城的时候,确实很生气,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但是,后来,我看了小鸣带来的书信,我有些能理解了。”

    他背着莫涟江,只看脚下的路,有天乾军特有的标记指引着目的地。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

    “他中了凰焰却活着。我也中了之后,我理解他。”

    “……。”

    莫涟江感慨的叹一声,她想明白了,原是为了保住离扉生前身后名,才在出这种事情之后,对外宣称他死了。

    她对此一时间也很难评价什么,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

    她只能又问:

    “那你为什么现在带我去找他?你想让我给他解凰焰的毒?”

    寒魏彰摇了摇头道:“他的毒和我的不一样,他已经用别的方式解了。”

    莫涟江闻言,极其震惊又笃定道:

    “不可能。”

    寒魏彰停了下来,在石林尽头,有个苍老的老人,正拄着拐杖,专程在等着两人。

    莫涟江有些难以置信的从寒魏彰背上下来,她扭得不重,只是走路稍微有些不对劲。

    她有些瘸却还是比寒魏彰更快的走到了那老人面前,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个老人,大约只有五十来岁的模样,只是他深深的佝偻着,一头黑发全花白了,又扶着拐杖远看才像个老人。

    莫涟江在他身前站定,朝他拜了拜,才试探的问道:

    “您就是离扉,离大人?”

    离扉闻言,瑟缩佝偻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回道:

    “我是离扉,我不是大人。”

    莫涟江被他抬头看的一眼,吓了一跳。

    他独臂,独腿,独眼,甚至连脸都只有一半,而缺失的手臂,腿,脸和眼珠,都是用各种各样的或是木或是玉石,或是铁器金属造的。

    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因为半人都是假的,才不得不扶着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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