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

    随着第二轮天机一方人数被分散开,莫涟江明显察觉到这一轮无论是速度还是难度都比第一轮的直接冲杀要困难很多。

    她跟着贺兰往往是要损失四五人,他们才能往前进一步,而苍梧也适时调整了防守和进攻的办法,不再团聚,而是分力拼杀。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苍梧兵,只为破坏阵型。

    原本只用苟着的莫涟江都不得不挥刀,格挡开时不时靠近的刀锋。

    她焦虑又无言的握紧手中的刀,亦步亦趋的跟着。

    肖素坐在马上,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分出去的另外一队,在成堆的苍梧兵中,被一堵隐形的墙拦住。

    而无论是他们再多的人直直朝那堵隐形的墙冲去,还是想要绕开那堵墙,无一例外都被砍落下马,掀起一片血花,随后,又消失在刀兵之下。

    似是有什么极其恐怖所在。

    随着那一阵杀意升起,沙场上,就是在那附近的苍梧兵回避了让那处所在。

    就在肖素以为,自己分出的一队已然全灭之后,那堵隐形的带着杀意的墙,又去了别处。

    似乎……那杀意在这战场上寻觅着什么……。

    肖素挥出的刀迟疑了片刻,猛得想到了什么,他震惊的一时间砍出的刀都有些不稳。

    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人人自危的战场上还游刃有余的寻找?

    苍桀。

    苍桀勒着马,他怒到了极致,反而嘴角边的笑容愈发拉扯的明显和肆意。

    那分明是笑,却又看着不觉欢喜,可也只有他一人觉得欢喜了。

    苍桀站在苍梧军团的核心之中,只是随手拦了一条线,他心不在焉的左右挥刀,在一眼看见没有之后,又去寻下一条线,而被他寻过的无一不是重创。

    终于,看到那条最为缓慢的重步线之时,他都忍不住哈的笑了一声。

    他看到了她的马术,便下意识的以为她会躲在骑兵队伍里,没想到,竟然混在了步兵之中。

    他在此刻,多少看到了那熟悉的鬼精儿只求苟着的却暗藏最锋利的算计的样子。

    他一纵马挥刀,一刀而去,那一队重步营精兵十人之数,刀都没有来的及去挡,就被切的七零八落,悉数倒下。

    贺兰要比莫涟江更早看到前方坐在马上的苍桀。

    “总有一队,会遇到苍桀。一旦看到,一定要绕过他。保住自己,顾全大局。

    我们第一轮分兵四线能把苍梧军团切成九块。

    第二轮每条线分成两队,八线穿插就能把苍梧的兵力切成二十五块。

    第三轮再分,如此下去,我们仅有的人数就会组成一张网。

    再细的网,只要够牢固和细密,就能网住和打尽比自身多多倍的猛兽。”

    战前,莫涟江就在五魁议事时候说过。

    ……。

    贺兰想起了议事之前,说起的种种。

    他不敢回头,只是伸出手,挡着后面的莫涟江。

    一旦他绕过了,他这一队面对的必将是全军覆没。一旦他绕过了,他身后的莫涟江,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苍桀冷冷瞧了一眼,面前这魁梧的罗刹。眼神已经看透了他,看向了后方的莫涟江,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后队的重步营,犹豫了一会,并没有跟着贺兰停下,而是心领神会的离开贺兰身侧,绕开此处,朝前杀去。

    莫涟江原本被后面的苍梧兵拖了一会,这一个没留神撞到了前面已经看到苍桀停下的贺兰。

    她停下脚步,还没有看到前方的人,就已经意识到,这战场上,能让贺兰停下脚步的,除了那个人……不会有别人。

    苍桀。

    莫涟江一把抓住贺兰,以为他是吓呆了,提醒道:“贺将军,快走!”

    贺兰用被抓住的胳膊,把莫涟江往旁边的重步营的战流中推去。

    “好,秀才,你先走,我马上跟上。”

    他答应下来。

    随后,对部将道:“带她走。”

    苍桀在马上看着一切,随手挥开朝自己而来的刀锋,所及之处,断刀残臂,而他自己却能巍然不动,如同儿戏。

    他冷笑了一声。低低道:

    “碍事。”

    说罢,一驱马,朝着面前的贺兰,甚至没有借助马的冲力,而是不过是对待柴火一般的一劈而下。

    贺兰手持的板斧在如此一劈之下,只能勉强招架,“轰”的一声在沙场上,跪了下来。

    口中爆血,脑门上也是鲜血淋漓。

    手持的板斧在宽刀的重压下瑟瑟发抖。

    以贺兰之力,拼尽全力,只能招架一劈。

    苍桀握着刀柄,接着往下压了压,

    板斧咔嚓咔嚓,裂出一条缝隙。

    苍桀看着刀下苦苦支撑的人,不再准备和他拖着,他抬起刀,板斧在贺兰手中几乎要碎开,马下跪着的人,也摇摇晃晃。

    只待这电光火石的一劈之下,这跪着的人,就会被自颅顶劈砍成两半。

    而那重刀之下,一道身影却铆足了十足的力气朝已经重伤的贺兰撞了过去。

    鲜血在刀锋下绽开,染红了三人同时瞪大的瞳眸。

    “你!”

    贺兰被撞的倒在了上来接应的重步营兵丁手里,他满头满脸满手的血,眼睁睁的看着,莫涟江推开了自己,接下了那一刀。

    她手中的刀断成了几节,苍桀的刀直接从她的脖颈划了下去又深深的开在了后背肩胛。

    就差那么几豪厘的,就能把人劈开。

    莫涟江此时紧张的都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脖子和背后,一阵热流和粘稠。

    她吓得大口喘着气,握着断刀,立刻转过身,她只知道遇到苍桀,绝对不能背着身。

    她死死的盯着马上俯视自己的苍桀,喘的厉害。

    能在苍桀的刀下还活着,她清楚这不是自己武艺了得,或是运气好。

    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苍桀在看到她扑过来的最后一刻,偏了刀锋,收了力。

    这比直接在战场上砍死她,更让莫涟江觉得恐怖,惊讶,不可思议,和害怕。

    苍桀恨恨的甩了一下刀上的血,啧了一声,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而是震怒的皱起了眉。

    “你用王的命换兵的命?!!”

    莫涟江没空跟他废话,她伸出左手挡着身后的贺兰,右手扔了断了的刀柄,随手从旁边的尸体上拔了换了一把刀。

    “带贺将军先走,不要耽误!”

    莫涟江死死盯着眼前的苍桀,对后面来支援的重步营兵道。

    此时,他们不敢违逆,不论重伤的贺兰怎么挣扎,都架着护着就要跑。

    苍桀冷冷的哼了一声,再次举起刀。根本就没有要放人走的意思。

    “大将!他是我的朋友!!”

    莫涟江急得大叫了一声,再次挡在了苍桀的刀前,求贺兰一条生路。

    闻言,苍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厌恶的看着面前的莫涟江。

    朋友?以命换命?她根本不是自己的镜中人!!!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收手了,杀不了她?

    而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动手?!

    这分明就是对他的要挟和背叛。

    在察觉到这一切的苍桀简直是厌恶到了极致。

    厌恶自己收刀,厌恶她面对自己的有恃无恐。

    厌恶到了极致!

    想到这,他没有再说什么,确实也只能收了刀。

    就在莫涟江咽了一口口水,对苍桀有些复杂的时候,苍桀眸子里的震惊,厌恶和愤怒,逐渐的恢复平静。看着她露出了那森森然的冷笑。

    “朋友?笑话!”

    他嘲讽,屈指靠近嘴边,吹了一个离奇的哨声。

    那哨声所覆盖之处,所有原本有别的对手的苍梧兵,纷纷朝此处聚集过来。

    他们已经杀红的眼,狼一般的盯住把莫涟江和贺兰一众重步,团团围住。

    苍桀看着已经围过来的近千的苍梧兵。

    一挥刀,指向其中的莫涟江和一众重步。斩钉截铁的下令道:

    “杀了她!杀了他们!杀了所有的天机人!!”

    苍桀看着饿狼扑食一样扑向他们这一行人的苍梧兵。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握紧缰绳。

    莫涟江只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刀兵和饿狼幽红的眼睛点燃的鲜血的烈焰。

    她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乱刀之下,甚至直接被苍梧兵砍成了肉泥。

    “贺将军!贺将军!想想办法!!!”

    莫涟江苦苦支撑着四处挥来的乱刀,只能着急的唤着重伤被护在中间的贺兰。

    这种乱兵狂舞之下,只有贺兰能带着众人杀出去。

    而这样的人数之下,被扣住的天乾重步,越来越少,甚至连尸体都在地上碎成了泥。

    “啊!”贺兰爆喝一声,两手各拿一把刀,浑身鲜血淋漓的挥开了压在自己头顶和莫涟江头顶的杂刀。

    只剩下莫涟江和贺兰背靠背,最后苦苦支撑着。

    然而两人,终究是到了强弩之末,莫涟江砍杀了自己面前的,还需要时不时的挥开贺兰那边的,给他一个喘息的时间。

    可两人之数,对抗成千的汹涌而来的苍梧兵,终究是死海孤舟。

    徒劳支撑罢了。

    苍桀看着被苍梧兵围住的莫涟江,她浑身浴血,狼狈不堪,手中的刀只是麻木的格挡劈砍,有人在她面前倒下,也有人能伤到她,虽然那每一下都伤的不深,却足以让一个人最痛苦的死去。

    他忽然很愉悦,愉悦到甚至希望莫涟江能再坚持一会,自己能亲眼看见此人被乱刀和血海吞噬,看见这么耀眼的生命,这么美丽的人,和他的那些战士和敌手一般,同样零落成他前进路上的泥。

    他看到这,在马上哈哈哈哈哈的狂笑了起来。

    那笑得意间,带着些孤寂的悲怆,在死亡之上,笑声比哭声,更加渗人。

    笑丧。

    他笑着拿着刀纵横在战场,肆意的在周围砍着想要前来搭救支援的天乾兵。眼睛却是眨都不眨的盯着那被团团围住的旋涡一般的战圈。

    能亲眼见到莫涟江苦苦挣扎,他实在是开心极了,从来没有的开心。

    “杀一人为士!杀万骨成将!杀天下为王!

    我的公主啊,享受战争!享受杀戮!享受死亡吧!

    这才是真正的我们!!哈哈哈哈哈哈!!!”

    莫涟江挥着刀,被周围的刀兵血腥压得喘不上气,也动不了一下,她已经顾不上贺兰了。

    苍桀的话却透过刀剑碰撞之声,声声传进耳中,刺激了早已麻木的神经。

    脚下的残肢血泥已经没过了脚踝,形成一片沼泽,拉着她一点点的沉溺,拉着她也逐渐成为这沼泽的一部分。

    她突然觉得怕了,正如苍桀所言,她杀了人,别人也要杀她。

    想到这,她颤抖的几乎要握不住刀,又颤抖的把刀握的更狠,也劈砍的更狠了。

    “闭嘴…,闭嘴……。”

    她喃喃的反驳,没有意识到浑身的血,也没有意识到在血水洗刷了泪水之下,逐渐展开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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