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寒魏彰一夜没有合眼,思绪担心着怀里莫涟江的状况,又忍不住得空想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快到天明的时候,莫涟江的烧退了,呼吸表情也不再痛苦,平常起来。

    他才彻底放心下来,眼框忍不住有些湿,又很快被欣慰冲淡,转而困了起来,又拥了拥,这才闭上了眼。

    莫涟江感觉这一觉睡得好极了,直到意识从黑暗中恢复的那一刻,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危机四伏的回程路上。

    她慢慢睁开眼。

    “呀……唔。”

    看着眼前就近在眼前的脸,莫涟江震惊的唤了一声,又立刻觉得不能吵醒了寒魏彰,想捂嘴又被抱得太紧,只能抿了唇又连忙闭上了眼。

    寒魏彰本来就没有睡死的习惯,别说她吭声了,就是动一下,他也能醒来。

    这猛地一睁眼,就见着面前人的脸粉到了耳朵根,明明已经醒了,还紧紧的闭着眼睛,抿着唇。

    这是睡着的样子吗?

    不过,看样子,这脸色,还真有那福寿的神佑。

    他微微露出个微笑,看见面前人偷偷的只睁开了一只眼。

    和他看个正着又连忙闭上了。

    寒魏彰忍不住在他捂了大半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我没事,我就睡一觉。邺大人还在呢。”

    莫涟江这下不能再装了,睁开眼,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裹紧了些身上的衣服。

    邺朔侧卧了一夜,动也没动,此时倒是回道:

    “我哪有某些人色胆包天。”

    这某些人是谁就不用说了。

    寒魏彰闻言,无论是表情和眼神倒没有明显的愤怒,他没有接话,对莫涟江道:

    “衣服都已经干了,你待会换上。”

    说罢,他放开了莫涟江,抬手给她理了理头发,随后起身,一把薅起了准备睡个回笼觉的邺朔道:

    “你跟我一起出去找点吃的。”

    邺朔嘿了一声。由不得说一句话,就被拉拉扯扯的带出了藏身的山洞。

    两人折回来的时候,莫涟江已经换好了衣服,邺朔除了沾了一身的枯叶露水,就是一个果子都没有摘。

    “我是文人!”

    他拍了拍身上的枯叶,看着寒魏彰和莫涟江两人麻利的把山里的果实,野味,处理好了放进尚有火苗的火堆里。他一肚子起床气的出去,硬是连一点能吃的都没有带回来。

    寒魏彰煞有介事的点头,一点都没有要分的意思。

    “我听说文人都是餐风饮露,不用吃饭。”

    莫涟江习惯了寒魏彰这样一本正经的玩笑话,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邺朔白了两人一眼,端正的坐着,抄着衣袖,嘴硬道:“对,听说的没错。”

    话虽如此,可那眼珠子就没有移开过在火上烤起的兔子。

    “邺大人,你如此大费周章把我们坑来,是有话要和我们说吧?”

    莫涟江把山果在火堆边热了热,正准备给邺朔扔了一个。

    邺朔说归说,伸手倒是也接的自然,道:

    “主要是为了借二位的手,除了楚择,楚择是霍岐的臂膀和走狗,在天佑军中威望仅次于霍岐,我布局是为了楚择。”

    莫涟江闻言,收回了那扔果的假动作,自己咬了一口,随后又拿了一个,分给旁边一直在忙着收拾的寒魏彰。

    逗得邺朔不得不自然的,讪讪的收回了手。

    “邺大人,我们都跟你走到这一步了,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要是,你这局最后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楚择,那么楚择在官驿死在霍岐手里,你就该放我们走。”

    邺朔没好气的看着这对在他面前虽然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可明里暗里都写着关系不一般的一对,抄着袖子道:

    “公主愿意跟着我以身犯险,不是也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让我明人不说暗话,公主又在试探什么?”

    莫涟江听完,默默的吃完了手中的果子,又愣神似的犹豫了一会,最后,因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的看看寒魏彰。

    她还是有些担心,邺朔和霍岐是联手演了这一出,就是为了诈他们手中带着的军粮牒文。

    寒魏彰想了想昨夜邺朔对霍岐那几乎要深入骨髓里的恨意,他对上莫涟江的眸子,迟疑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两人郑重的端坐在邺朔对面,看了看面前的邺朔,这次反而是寒魏彰,诚恳认真道:

    “天都的军粮途径随城时候的运粮牒文的内容。

    牒文在下仓官身上丢了,下仓官又被人杀害,那份牒文,我们想,恐怕最后一次出现的就在随城。这关系到沂翎关战事,以及当年……铎城兵败的真相。”

    邺朔回道:

    “我当然知道。运往沂翎关的军粮要通过随城,必要签核通关的就是我。听你们这么说,那我的名字,应该是最后一个名字。”

    他此言一出,莫涟江和寒魏彰眼神都亮了,希冀又欣慰的光芒,看得人移不开眼。

    邺朔看着两人,接着道:

    “军粮有误,我也是后来听沂翎关的探子来报,才知道。那时候已经太晚了。我想调查。

    你们也看见了。”

    邺朔指了指自己的被烧毁的右脸,他眼神沉沉,极致之怒下,语气反而冰冷的可怕:

    “霍岐放火,邺某的厨娘爱犬胖猫,名兰贵茶藏书全数葬身火海,现在……只有我一身了。”

    莫涟江闻言,不由的皱起了眉,神色凝重了起来。

    她张口想说什么,可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得出口。

    她又念着,祸及家人,连开口说不了人话的猫狗也杀得干净,确实过分。

    寒魏彰叹了叹,这事他理解,铎城之后,寒家尽数被灭,他那时候也是恨苍梧恨到了极点。

    三人气氛因谈论至此,而有些沉痛。

    可邺朔却也不是沉郁之人,他很快恢复过来,接着道:

    “霍岐下手狠辣,做事不留余地。

    整个随城三州,到处都是对你们的通缉和追捕你们的天佑军。

    所以,邺某这次才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法,就是想告诉二位,你们商队的办法不可取。

    霍岐早就让天佑军,明松暗紧封锁了所有的商队车马人行的道路。

    在大庆之前,绝不能有人能离开随城三州。

    而,你们二位又是无比重要的人,是霍岐最害怕的人,也是唯一可以把这份牒文带到天都,向陛下澄清霍岐的罪证,除了霍岐的人。

    所以,我来了,我必须用这种办法,布下这种局。

    保全二位,让你们离开商队,与我同行。

    我通晓随州地形,只有我能把你们安全的送出随州,抵达天都,这就是我的活着的目的和意义。”

    莫涟江激动的坐直了身子,拜道:

    “那就多谢邺大人了,至于那份运粮的牒文,邺大人还记得吗?能写下牒文上的内容和名字吗?我们其实……在下仓官身上没有找到牒文。”

    莫涟江这才坦白道。

    邺朔勾唇,只有满是刀疤的右侧嘴角微微一笑。

    说罢,他从袖袋了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布帛,布帛被他工整的叠成一个方块,死死的捏在手里,仿佛只是拿着,只是拿出来,就已经花费了莫大的勇气和力气。

    莫涟江下意识的在衣服上,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准备接过。

    邺朔却并没有直接交出来,而是再次看着对面的两人道:

    “霍岐狼子野心,又雄踞天机国国中,此人不除,天下不定。无论你们将来遇到什么事情,这份名单是唯一能扳倒霍岐的机会,千万慎重。”

    莫涟江和寒魏彰互相看了看,随后,又看向邺朔郑重的点了头。

    随后,邺朔才呈上了名单。

    莫涟江两手接过了,刚刚要打开来看,寒魏彰却反常的轻握住了她的手,

    “你收好,我们先吃东西吧。”

    他让莫涟江收了,随后,把烤的冒油的冬兔分了三份,

    递给莫涟江和邺朔两人各一条后兔腿,自留了前面的部分。

    邺朔愣了一下,随后,哈的笑了一声,像是卸下了什么巨大的包袱,一把接过了,豪迈的拽着咬了一大口,满嘴油的又恢复了不说正事时候的插科打诨,夸奖道:

    “喝什么风,饮什么露,还是肉好吃。寒将军手艺不错,以后不打仗了,也能去当厨子。”

    莫涟江笑了,道:

    “将军,他怎么又夸你?”

    寒魏彰吃的慢,和狼吞虎咽的邺朔比,他才像个文人。

    “又?”

    他慢慢吃着嚼着,似是想到之前的“色胆包天”,微微笑道:

    “我觉得也是。”

    这种在常人看来有些过分的言语,对出生就在边关,从小就在战场摸爬滚打,历经生死的寒魏彰来说,这种平常的生活遥远的好像一个不现实的梦。

    他想了想,道:“我替沂翎关和铎城的天乾军谢你。”

    说话间,邺朔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抬眼,疤痕下的面色有些奇异,似是不熟悉听见这样的话。

    他唔了一声,用最后的肉堵住了嘴,点点头,算是应过了。

    “邺大人,你说送我们出随州,我们什么时候走?有什么办法?怎么走?有什么霍岐都不知道的密道吗?”

    莫涟江此时已经拿到了牒文,那是片刻都等不及的,边吃边问道。

    闻言,寒魏彰也看向早已吃完,已经开始灭堆火的邺朔,邺朔忙活着,抬头,半白半疤的脸上写满了纯良无辜:

    “吃完吃饱就走,办法?密道?公主你在想什么呢?咱们就是走过去。两条腿,跋山涉水,往天都走。”

    “什么?!”

    “什么?!”

    寒魏彰和莫涟江异口同声道。

    “就是走,走没人的地方,往天都方向走。”

    邺朔看他们两脸震惊,再次解释道。

    “可是,你不是说…说…你熟悉随州地形吗?从这里离天都,就是车马紧赶慢赶都要半月,我们走的要走多久?等我们走到天都,大庆都结束了。”

    莫涟江着急道。

    邺朔知道大庆对天乾军和对面前的寒魏彰的重要,莫涟江着急,说到底还是心系天乾,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宽慰道:

    “公主,邺某是熟悉随州地形,可是邺某熟悉的是随州的官道车马行道所在。

    我们是要避开这些有霍岐重军的地方,至于这些官道车马行道,因为要避开一些难走荒凉,深谷山幽之处,所以多有绕路。

    我们这次直朝天都方向,直行之下,虽然用走的,也许不会晚多久,至于多久?邺某这也是第一次走。”

    寒魏彰听到这难走荒凉,深谷山幽,看了一眼莫涟江,这一路她能走吗?

    公主之躯金贵,怎么能受这样的苦?他也同样不同意邺朔所言的走过去的办法,道:

    “邺大人精谋略,通文治,晓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邺朔哼了一声,立时怼道:

    “寒将军武艺高强,战神临世,怎么不飞去天都?”

    他说完,莫涟江呵的笑了一声,这两人还捧杀上了。

    不过,对于地形,实力这样一时半会无可挽回的事情,他们就是再机智聪敏,也只能束手。

    邺朔看着还在地上坐着的两人,也不再废话。

    起身,到洞中的枯草下翻翻找找的,找到三个包裹,唯有莫涟江的小了一半,可还是有一个,自己背上一个,又转来分给了两人。

    “走吧。”

    莫涟江打开看了看自己的包裹,又看了看寒魏彰的包裹,除了干饼就是干饼。

    寒魏彰替莫涟江拿过,背在了自己身上,又搀起她,只得无奈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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