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

    紫鹃从床上了爬了起来,又愣愣坐了一会儿,用手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换了干净衣裳,打水洗漱好,这才去到前厅伺候。

    自那晚后,她这两天都没进食,也感觉不到饿。

    雪雁见她来了,阴阳怪气道:“一歇就是两日,真会偷懒。”

    黛玉严肃地道:“雪雁,别说话。”

    雪雁讪讪闭了嘴,黛玉吩咐她道:“去叫春纤热了饭菜,送来给紫鹃用。”

    尽管紫鹃强行提起精神,黛玉仍然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好,此时前厅里只有她两人,试探着道:“紫鹃,你怎么了?”

    紫鹃:“姑娘,我没事的,就是饿,待会儿吃过饭就好了。”

    黛玉见她不愿说,只得道:“好罢。”

    春纤不一会儿便送了饭菜来,紫鹃就在前厅里用完,帮着一起收拾了桌子。待春纤下去后,雪雁还是忍不住问:“紫鹃,你到底怎么了?”

    紫鹃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府里这两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雪雁滴溜着双眼想了会儿,道:“好像也没什么事,就藕官那小蹄子在院里待不住,昨儿个出去玩了,回来的时候还很高兴的样子。”

    紫鹃:“没了?”

    雪雁:“没了呀。”

    紫鹃:“你去把藕官叫来,我问问。”

    雪雁:“你为何不自个儿去,我的脚才刚好。”

    紫鹃忍不住骂道:“我不过歇了两日,你便有那么多话说,你因着脚伤又歇了多少日,叫你做点事还不依,快去。”

    雪雁转头向黛玉告状:“姑娘,她吃了火药。”

    黛玉:“去罢。”

    雪雁不满地嘀咕:“姑娘真是偏心眼儿……”嘴上说归说,身体还是顺从地出了门。

    黛玉微微叹息一声,紫鹃勉强撑起一个笑脸:“姑娘,是我不好,不该对雪雁那么凶。”

    黛玉:“倒并非因着这个,我只是见你心情不好,不知怎么做。”

    紫鹃:“姑娘不必担心,我缓缓就好了。”

    又说了些有的没的,雪雁领着藕官过来了。姑娘极少找她,藕官看上去也有些不安,行了一礼道:“姑娘找我有何事。”

    黛玉半倚在小榻上,抬抬眼道:“不是我找你,紫鹃找你。”

    紫鹃:“坐吧,没事,聊聊天而已。”

    藕官“哦”了一声,找个椅子自己坐了。

    紫鹃问:“你昨儿出去玩了一圈,可有见着什么新鲜事?”

    藕官同紫鹃平时的关系还不错,在院里也常说说笑笑,见不是姑娘找她,放松了几分,本来她的性子也活泼,便道:“我去怡红院转了一圈,宝二奶奶听说我过来玩了,还赏给我几块糕点,嘿嘿。”

    紫鹃:“宝二奶奶看上去怎样?”

    藕官道:“还是之前的样子,同做姑娘的时候没区别。不过袭人麝月她们不怎么高兴,我偷偷看见袭人总在抹眼泪。”

    紫鹃:“宝二爷走了,她或许难过罢。你只去了怡红院玩么?”

    藕官道:“嗯,别的院儿也没熟人,芳官还被打发走了,其实我知道连怡红院我都不该去的,只是现在府里一点都不好玩,个个拉着脸都不说话。回来的路上,我还看见琏二奶奶从东廊那头出来,两只眼睛也是红红的。”

    紫鹃:“琏二奶奶哭了么?”

    “瞧模样,必定大哭过一场,连平儿的眼睛都是红的。”藕官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展颜一笑,嘲讽道,“哼,琏二奶奶和平儿都哭了,想来东廊里的那位夫人也不好过,哭瞎她才好,不对,哭死她才好!”

    紫鹃:“…悠着些说话。”

    藕官将脖子一抻:“我难道还怕她?大不了她便将我同芳官四儿那样,从这个府里赶出去就罢,哪里还不能讨口饭吃,本来现在也不给我们饭吃了,呸。”

    看得出来,藕官对王夫人极其不满,但现下也不能横生枝节,遂道:“有些话在鹿馆里说说就是了,在外头,可还是要注意着口舌。”

    藕官大大咧咧地道:“我晓得,就在这里说一说嘛。外头那些护院什么时候撤啊,我好想出府一趟。”

    紫鹃:“出府做什么?”

    藕官:“我想去找找芳官,虽然也不晓得找不找得到。”

    紫鹃:“你乖乖听话,过段时间我陪你去找芳官。”

    藕官开心地道了谢,紫鹃见没什么事了,叫她各自玩去。

    她走后,黛玉缓声道:“可问出什么没。”

    紫鹃答道:“大约便是这些事,不过我猜,琏二奶奶恐怕这两天会叫姑娘过去一趟,为的什么,姑娘明白的。”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王熙凤的院里同样是一片阴霾。

    贾琏骂道:“成天就只会哭哭哭,你之前的铁腕手段掉哪去了,哭得人头疼。”

    凤姐抹着眼泪道:“看不惯你就出去!”

    贾琏:“合着这家是你一个人的,我还不能待着了。现在我还能去哪里,还有哪个愿意同我来往?”

    凤姐:“没人同你来往,便去找那些外头的妖精,一把银子洒下去,不就能搂在怀里这样那样了!”

    贾琏:“瞧瞧,你一个妇道人家,说的什么腌臜话!”

    凤姐心如死灰般地道:“是,我娘家叔父暴病而亡,如今我没了倚仗,连你也要爬到我头上来了,便来罢,是死是活,总归就这一条命在。”

    贾琏气急:“王大人走了,你以为我心里就好过?不止我,现在四大家就他一个官居要职,九省总督啊,那可是封疆大吏……”

    他重重叹了口气:“怎的就这样死了!”

    此言一出,凤姐哭得更厉害了。

    一个哭,一个叹,过了好一会儿,凤姐抬起红肿的眼皮,道:“你可有为我们的女儿打算过?”

    贾琏不明白她为何提起女儿,随意地道:“说巧姐儿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养大了出阁嫁人,乃是正统之路。”

    凤姐道:“还能好好将她养大么?”

    贾琏一愣:“你什么意思?”

    凤姐流着泪道:“如今贵妃娘娘死了,王大人也死了,你也说再无人愿意同你来往,这日子怕是难过下去。”

    “我无妨,拖着一身病,就算今晚咽了气儿,那也是上天注定了的。只是舍不下我的巧姐儿。”

    她难得好好说话,贾琏听完,哀叹道:“还不都是银子惹的祸,哪怕天榻下来,也没有真金白银搞不定的事儿!若这个时候,再发个三二百万财就好了!”

    凤姐:“…天上掉馅饼的事,一辈子遇上一回,恐怕都是祖坟冒青烟。”

    贾琏:“你手上总归还有些存银。”

    凤姐警惕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贾琏:“要不我去问问老爷,将家里的银子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用银子再砸开一条通路来。”

    凤姐:“你休想!”

    贾琏:“这种时候,你还将银子把得那样紧做什么,总归命要紧,安了身立了命,才有机会东山再起。”

    凤姐:“那是巧姐儿将来的嫁妆!”

    贾琏:“真是妇人短见,贾家好了,何愁巧姐儿不好!”

    凤姐:“我没银子,你只管别处凑去。”

    贾琏冷笑一声:“呵,你没银子,那这府里谁还有银子?这些年你在外放贷,可是挣了不少吧。府里修缮采买的活儿,你从里头挣得更不少吧。单这两项,恐怕就是个顶天的数儿。”

    凤姐同样冷声道:“府中的大小事情,你以为那点子月例够使的,一处倒贴一些,千百处倒贴下来,又是多少银子?若不是我支着,恐怕你的吃穿用度,得向下人看齐了罢。”

    “再说修缮采买,单建一个大观园,自上到下,又有多少银子流进了各人的腰包。那么多的活儿,只落了小部分在我手里,你手里管的可是大件儿,里头又拿了多少银子,心里总该有个数儿,何必到我这里来哭穷?”

    贾琏:“都花掉了。”

    凤姐讥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是,都花给了外头的妖精,现下穷了,是不是该去找妖精们要回一些,你好了疼她们,你不好了,她们总得疼疼你罢,不然可成没心肝的了。”

    见又扯上这个话题,贾琏拂袖一甩,道:“同你说不清楚,爱怎样怎样。”

    说罢,便转身走了。

    王熙凤的肚子有些发疼,本来她的病就没好全,为着宝玉的婚事忙活许久,现下又因为叔父王大人的死哭了两日,整个人已是十分虚弱了。

    她也没叫人,去到内室,从好几层箱子里扒拉出放着帐本的小箱,又翻出写了“林”字的这个账本,轻轻抚摸着书皮,长叹数声。

    随即,她将帐本搁回原处,喊来平儿。

    平儿问道:“奶奶有事?”

    凤姐道:“嗯,你去一趟鹿馆,请林丫头过来陪我说说话。”

    平儿觑着她的神色,提醒道:“奶奶,现下林姑娘同家里撕破了脸,太太恨不能扒了她的皮,你这个时候去请她来,叫太太知道了,恐怕……”

    凤姐提起一边唇角:“想太多,事情便做不成了。”

    平儿:“奶奶要不再考虑一下,林姑娘出门,王爷府的护院必会跟着,即便我是偷偷过去请的,难免也会叫人知道。或者奶奶有什么话,我给林姑娘带去便是。”

    凤姐:“不行,有些事,还是要当着面说才好。你去罢,太太那头,有骂我便听着,有打我便挨着,左不过这一副身子,还能差到哪里去。”

    平儿见劝不过了,只得道:“好,我去了,奶奶躺着休息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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