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望

    此时,无数个角落里,躲着无数的人。

    锦衣军分成了十来人一队,赫然游走在每条路上,有条不紊地搜索起每间屋子来。

    最先查抄的自然是账房那边,账房先生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有锦衣军骂道:“什么玩意儿,还以为堆着金山银山呢,就这几个子儿,按贾家平时摆出的谱儿,不应该吧,说不定将银子藏在了别处。”

    另一个锦衣军接话道:“像他家那么个花销法,别说一个账房,便是国库,怕也是叫花空了。”

    众人大笑起来。

    荣国府至少还有几个子儿,宁国府那边,锦衣军更加无语了,搜完账房一无所获,只得去到贾赦的房里搜查,不搜还好,一搜,竟然搜出了一箱匪夷所思的东西。

    西院里,贾母看见那些人熟练地翻箱捣柜,一句话也没说,鸳鸯则默默守在旁边。

    搜完贾母的院子,官兵冷冷地道:“老太君,天色晚了,还请你不要去别处,更要保重好自个儿的身子骨,待会儿大人还有话要问的。”

    王夫人的东廊里,锦衣军倒是搜出不少金银,还有一堆珠钗首饰。

    她看着官兵们将这些东西一样样放进箱子里抬了出去,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

    此时,忠顺王和西平郡王已经汇合了,正在荣禧堂里。

    贾政颤抖着道:“二位王爷,请问这是何意?”

    西平郡王道:“本王奉圣上旨意,带锦衣府赵全,前来查抄贾府家产。你可是贾政?”

    贾政忙不跌地跪了下去,回话道:“本人正是。”

    西平郡王扫他一眼,说道:“本应该你兄长贾赦接旨,他既还没押送过来,你便先接旨罢。”

    西平郡王打开圣旨,念诵道:“贾赦交通外官,恃强凌弱,荒淫无度,不知收敛,辜负朕恩,着革去世职,钦此。”

    贾政嗑了一个重重的响头,小心抬起头,只见几个锦衣军前来禀报:“荣国府账房已抄查,所获之物,皆在外头的箱子里。”

    忠顺王在旁美滋滋地瞧着热闹,问道:“查了多少出来?”

    锦衣军答道:“回禀王爷,约五六万之数,具体还待清点,账本都已封存进箱。”

    这个数字,对于世家大府来讲根本不值一提,忠顺王却故作惊奇道:“哟,贾家还有这么多家产啊,谁知道是从哪里剐来的,当真应了外头的话,饮血啖肉哟。”

    西平郡王笑道:“王爷跟着来,原是来逗趣儿的。”

    忠顺王爽朗一笑:“这么大的事,如今京城里哪个不知,我都会唱那首儿歌了。”

    说罢,他真就拖着调唱了起来:“金咚咚,银咚咚,金银落进一姓中。赤条条,恨汹汹,抬眼只余一片疯……”

    西平郡王调笑道:“改明儿我在府里摆个台子,请王爷上去台唱一出。”

    说罢,他转头朝跪在地上的贾政道:“本王只是闲聊几句,贾老爷切莫放在心上。圣上已然开恩了,没有青天白日过来降旨抄家,也是顾及两们国公的颜面。”

    贾政忙道:“圣恩浩荡……”

    另一队锦衣军又进来报:“宁国府的账房已查抄,里面什么都没有。”

    忠顺王奇道:“怎么可能。”

    锦衣军道:“回禀王爷,确实一无所获,连账本都没有记载。”

    忠顺王道:“说不定两位国公府并未分家,那边的账也在这边。”

    锦衣军:“王爷英明,属下在宁国府倒是查出了一箱子借据,翻了几张看,金额还不小呢。”

    忠顺王挑起一边眉毛:“贾赦好歹有官位在身,这还欠上了一堆债,是朝廷发的俸禄,还养不起一家子人么?”

    这话就是明明白白的拱火了,且拱的还不是一般的火,但凡这话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怕就是斩头之罪了。

    贾政忙道:“王爷,兄长并非……”

    他话才出口,忠顺王已然打断道:“贾政,你是想替谁开脱,圣上明旨查抄贾赦,原来你同他并非分家,是想一齐蹲大狱么!”

    贾政再不敢说一个字,只趴伏在地上抖落着。

    又有锦衣军来报:“各个厢房查抄干净了,所获之物皆在外头。”

    闻言,西平郡王同忠顺王一起迈出了荣禧堂门外,只见地上放着十几个箱子,皆上了封条。

    西平郡王道:“这家里的人呢?”

    锦衣军道:“女眷皆在各个院子里,由我们的人看着。”

    忠顺王问道:“约有多少?”

    赵全同几个锦衣军的领头合计了一下,回道:“各处院子伺候的丫鬟小厮,外加厨房涣衣房清扫房等,约三四百人左右。”

    忠顺王吡笑一声:“三四百?赵大人怕是估错了数吧,本王早先就听闻,整个贾家约有近千人口,剩余的几百人到哪儿去了?”

    赵全脸色一凝,回道:“王爷,两个正大门,包括几处偏门,全都由锦衣军把守着,绝不可能逃出去一只苍蝇蚊子,请王爷放心。”

    忠顺王笑了笑,上前拍了拍赵全的肩膀,安抚道:“你也是辛苦了,遥想两位国公正当时的时候,盛宠可谓是经久不衰,这块地儿,还是圣祖赏赐的呢。”

    赵全不由得松了下来,说笑道:“一时不比一时,贾家欺凌霸道了这么多年,有人说,他家门前的两头狮子都不见得干净,里面的脏事,指不定有多少。”

    忠顺王露出一个只可意会的表情,凑到西平郡王的跟前道:“抄也抄了,不如今晚辛苦一下,将所有人带来审审吧。”

    西平郡王道:“这么多人,要审到何时去?王爷的精神这样好。”

    忠顺王道:“圣上是叫郡王爷带着锦衣军前来抄家,本王又不管事,只是来作陪一番,免得你无趣嘛。”

    西平郡王笑道:“王爷,你呀你呀。”

    随即,他看向赵全道:“便将这府里的主子们提来问话吧,至于下人,先腾一个院子出来圈禁。”

    忠顺王补充道:“男女分开,再分别用几间屋子关,免得人一多,倒串起供来。”

    赵全应道:“是!”

    屋里的贾政跌坐在地,神情万分悲痛,他抬头看了看荣禧堂的布置,此处乃是整个贾府的门面,雕梁画栋仍在,别的,再不如是了。

    西平郡王同忠顺王又进了里去,顺手倒了早已沏好的茶来喝,闲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锦衣军带着贾母来了。

    锦衣军看她年岁大了,鸳鸯又极会说话,谈了几句,便将鸳鸯也一道带了来。

    贾母站在两位王爷的面前,看了一眼小儿子贾政的模样,本来还算平静的脸色也忍不住裂开来。

    西平郡王道:“给老太君请坐。”

    这种时候,确实没必要故作推辞,鸳鸯依言扶着她坐下。

    西平郡王拿着一个小本儿研究了一下,说道:“老太君乃是诏命之身,本王给您老见礼了。”

    贾母:“不敢不敢。”

    西平郡王才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座上,道:“只是有些话,总得要问上一问。您老的儿子贾赦,承袭世爵,怎得能做出那般的事。”

    这话是有勾子的,那般,又是哪般?

    贾母岂不知这话里隐含的意思,叹道:“王爷瞧见了,老身到了如今的年岁,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府里的事,早就不管了。”

    西平郡王被噎了一下,忠顺王接话道:“老太君看着是年岁大了,脑子可活泛的。听闻家中事,事事依着老太君的主意,岂有不通晓之理?”

    贾母继续叹道:“儿孙一事,无非就图个叫我高兴。能叫老身高兴的,他们便来说上一说,不能的,自然也不会同我这个老太婆说。王爷的父母,想必寿比南山,王爷做儿子的,当能理解此话。”

    忠顺王同样被噎了一下,西平郡王道:“依老太君的意思,贾家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一概不知?”

    贾母道:“老身得两位王爷赐坐,已觉十分荣幸。即便如此,说穿了,老身只是个妇道人家,除了活得长了些,别的怕是拿不出可堪称道的了。”

    西平郡王有些不甘心,直问道:“前些年,贵妃娘娘获恩省亲,贾家为此事,修了一个大观园出来,如此手笔,老太君竟没问上一问?”

    贾母回道:“老身有何可问?多一处花园,不过是赏赏景,看看花啊树啊的什么的,难不成还去啰嗦几句?”

    两位王爷对视一眼,都拿这个老骨头没有办法,只得道:“行罢,本王问完了,便在隔壁腾出一间空屋,请老太君先去歇歇,实在叨扰了。”

    闻言,鸳鸯扶起贾母,径自跟着两件锦衣军去了。

    忠顺王朝贾政一笑:“你母亲,当真是个人物。”

    贾政闭了闭眼,没有接话。

    这时,王夫人和王熙凤被两队人各自带了过来,正巧在荣禧堂门口遇上。

    王夫人除了看不大清每个人的脸,脸上还是挂着平常的笑,一如一根木呆子。凤姐的神色倒坦荡得多,周围全是官兵,她也没有给王夫人请安招呼。

    锦衣军催促着,她俩同时进了里。

    西平郡王照样拿着小本子,对比了面前两人,朝王夫人问道:“你可是当家夫人?”

    王夫人:“是。”

    西平郡王:“且说说,你是怎样当的家罢。”

    王夫人:“…我是怎样当的家?”

    西平郡王:“嗯。”

    王夫人重复道:“我是怎样当的家?”

    西平郡王皱了眉:“对,便是回答这个问题。”

    王夫人又道:“我怎样当的家?呵呵,我哪有当什么家。”

    西平郡王将手里的小本儿一把拍到案上,顿时发出了一声“嘭”响:“大胆妇人,可是在戏弄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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