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陈弦月回到了东城,拉着箱子站在师傅家的院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在冷风中站立良久,还是先拿出了手机,打开和师傅的对话框,打算发语音条,故作轻松道:“师傅,干什么呢?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我了,您和师娘想不想我啊?”

    师傅的儿子、儿媳妇在国外没能回来,孙子王秋落倒是赶回来了,正陪着二老打牌呢!

    师傅见陈弦月发来了微信,赶紧打开手机看,认真地徒弟说话,被自己孙子偷了牌都不知道。

    师傅咯咯笑着,回道:“我们和孙子打牌呢!想你。”

    师娘也凑过来:“怎么不想啊!月月早点儿回来啊!替我们向你家人问好啊!”

    王秋落觉得这个月月似乎是在跟自己的爷爷奶奶撒娇,虽然声音确实挺甜,让人听了讨厌不起来,但心中还是生出一种被冷落的凄楚感,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吃醋道:“还玩儿不玩儿啊?天天说想我,盼着我回来,这我回来了你们又月月长月月短的,她是什么香饽饽啊你们被她哄得五迷三道的,当心给你们骗喽!”

    师傅和师娘相视一笑,随后说道:“你和你爸对文物修复没兴趣,我也不想逼你们干这行,你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们有缘遇到月月,这孩子实在还愿意跟着我学,我就把我这门儿手艺教给她,把这门儿手艺传下去,什么骗子,你爷爷我活这么大岁数儿还能分辨不出骗子来?月月又不是卖保健品的。”

    “行,她那么好,你让她给你们当孙女来吧!”

    师娘急忙说道:“那可不行,我们收了她当孙女,她就没法儿给我们当孙媳......”

    师傅掐了师娘胳膊一下,师娘才没继续说下去,只说:“你呀,你就别事儿多了,赶紧玩儿牌吧!”

    陈弦月回师傅师娘的消息:“知道了,你们好好儿玩儿吧!”

    之后便拉着箱子离开了。

    陈弦月脑子一热就回了东城,可到了师傅家门口才想起来,人家是要一家人在一起过年的。

    还是不要打扰人家难得独处的时间了。

    陈弦月没有住酒店,找了一个靠谱的考研自习室住下了。

    考研自习室的房间有独立卫生间,一晚上就几十块钱,也不贵。就是床单被罩太脏了,陈弦月自己买了新的换上了。即便这样,也比住酒店便宜多了。

    陈弦月刚收拾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刚躺下准备酝酿睡意,张施乐的电话就打来了。

    陈弦月刚接听了电话,张施乐那大嗓门就传过来了:“老陈我明天去找你,跟你说个事儿。”

    “你要找我恐怕得坐高铁了,我已经回东城了。”

    “什么?”

    秦护宁正从房间出来到客厅找张施乐,刚到客厅听见张施乐那句“什么”,被震得下意识堵住了耳朵。

    张施乐继续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东城了?”

    “景云,怕被家里问工作,躲到了你皇后的剧组里了。我,不想听家里催婚,躲到了东城来了。”

    张施乐已经习惯了陈弦月的随心所欲,说走就走,对这也并不感到奇怪了,只是向陈弦月强调:“他已经不是皇后了,我给他降到贵妃了。”

    陈弦月同样对此见怪不怪,只是随口一问:“你现在又喜欢谁了?”

    张施乐有些不满:“你这人到底上不上网,没看见我的朋友圈吗?”

    一旁的秦护宁也已经麻木了,能够面无表情,坦然地听着张施乐讲她的后宫,还能心平气和地搭句话儿:“正好儿那谁也在东城呢!”

    “对啊!他是东城人。”张施乐猛然想起,而后继续跟陈弦月说:“老陈,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其实我早就想给你介绍了,但是那个时候一是他还没有升官,二是秦护宁跟我说他有女朋友。现在他也升了,跟女朋友也分手了,我说让你俩认识一下。正好儿你俩都在东城,他回部队前你俩见一面儿呗!”

    见陈弦月不说话,张施乐又问:“老陈?”

    “张施乐,我妈是不是给你派任务了?”

    “这跟我陈姨有什么关系,我跟陈姨最近除了拜年都没说过话。我跟你说啊,为什么你跟宋应星成不了,就是因为我们老陈是要跟弟弟在一起。我给你介绍这人,够你抱两块儿金砖。”

    陈弦月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弟弟啊!弟弟好啊!”

    张施乐以为陈弦月同意了,也跟着陈弦月一起笑。

    “弟弟不着急结婚,我跟他谈谈也行,也省得耽误人家。”

    张施乐的笑容凝固住了,之后便变了脸,严肃道:“陈弦月,你要是这个态度那你俩还是别见了。”

    陈弦月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倒打一耙:“张施乐,这是你不让我去的啊,我本来想去的但是你不让我去。”

    张施乐这才知道着了陈弦月的道儿了,气急败坏道:“陈弦月我现在就让秦护宁跟他说,你必须去。”

    不等陈弦月说话,张施乐就挂了电话。

    这时候陈弦月觉得张施乐比陈小娟还要难搞。

    庄景云在庄入云酒店房间里刷着朋友圈,刷到了张施乐的朋友圈,恰巧庄入云收工回来,举着手机给庄入云看:“哥,你掉粉了。”

    庄入云凑过去看:“这是张施乐?她眼光变差了啊!”

    庄入云说着拿起手机给陈弦月打电话。

    陈弦月刚给手机充上电准备睡觉,闭眼前发现手机又亮了,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干嘛?”

    庄入云没有注意到陈弦月的不满,只顾说自己的:“姐,当初你说弱水三千,张施乐就只取我这一瓢饮。这才多久啊她就爬墙了。”

    “爬墙,什么爬墙?”陈弦月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还以为张施乐摔着了。

    “就是喜欢上别人了。”

    陈弦月松了一口气:“就这个呀,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她可能......”

    陈弦月在想该怎么替张施乐这种花心大萝卜编,终于想到了:“他这是为了你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这是为了你的发展着想,看看你同类型的男艺人都什么情况,了解透了好帮你弯道超车啊!”

    “姐,你就是这么帮你闺蜜把屎盆子扣我头上的?”

    “这怎么能叫给你扣屎盆子呢?是真的为了你,我之前写论文她有时候也在我身边儿,她耳濡目染学习到了对比研究法,你说只有你一个怎么对比,光对比你不同时期的发展状况有什么用?就是得多几个研究对象,进行对比,看看你现在差在哪儿,赶紧补。”

    “行啊姐,这你都上升到理论了。那她研究明白了吗?”

    “这个问题很复杂,哪儿有那么快就研究好了,等什么时候她研究好了我让她告诉你,你团队照着查漏补缺。”

    说罢,陈弦月直接挂了电话,自言自语道:“好家伙,我当幼儿园院长得了。”

    陈弦月不再看手机,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陈弦月就起床练瑜伽,只练两个动作,下犬式和顶峰式,练完洗漱好了就出门吃早餐。

    考研自习室在街道的一个胡同儿里,出了胡同儿,拐角处就有一个包子铺。陈弦月进了包子铺要了三个包子,一碗粥,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包子还有一口就吃完了,张施乐的电话又来了。

    张施乐刚醒,还没有下床,背靠床头,听着电话被接通了,说道:“月月,你中午的时候去你自习室斜对面儿的烤肉店,我请你。”

    陈弦月纳闷儿:“你怎么知道我自习室斜对面儿有个烤肉店?”

    “知道你路痴,太远了你肯定找不到,我特意选了你附近的地方,让那个人去找你。”

    “那个人?哪个人啊?”

    “你忘啦,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人啊!我已经让秦护宁跟他说好了,你一定要去啊!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等陈弦月拒绝,张施乐抢先挂了电话,还对陈弦月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不给陈弦月拒绝的机会。

    秦护宁也醒了,起身背靠床头:“老婆,你不怕被陈弦月追杀啊?我可弄不过她。”

    “你放心,她舍不得,把她气着了她顶多追杀你。”

    秦护宁支吾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你就不管我死活了?你不管我我得管我兄弟,我得通知我兄弟一声让他小心点儿。”

    张施乐夺了秦护宁的手机:“你敢。老陈哪儿有这么可怕,她做事还是很靠谱儿的。你让他小心什么?你兄弟看不上老陈,老陈也不一定能看上他呢!我也不是非得让他俩成,主要是老陈天天在工地,也没什么同龄人,还不爱出门儿,就算她有喜欢人的能力她也遇不到啊!所以有合适的就让她去见见,万一有她喜欢的类型呢?我就不信她铁树开不了花。再说了,小王挺好的,身边儿有这么好的人不介绍给我姐妹我总觉得对不起姐妹,我会愧疚的。”

    “开不了花?陈弦月不是开过一次吗?她那时候多大来着?26还是27来着?下一次开怕是要52的时候了。”

    张施乐用力掐着秦护宁胳膊上的肌肉,疼得秦护宁眼里含泪,但因为职业原因,愣是没有叫出声儿来。

    “听你这意思是52再开就晚了?52才开怎么了?她就是80才开,才结婚,我也一定会去参加她的婚礼。到时候我要是走不动了就让孙子孙女拿轮椅推着我去。”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秦护宁只敢顺从,不敢再多说话。

    陈弦月给张施乐发了好多消息也没人回,打电话也没人接,到了中午只好乖乖去烤肉店等着。

    十分钟后,一位穿着冲锋衣的高挑少年坐在了陈弦月的对面。少年皮肤白皙,鼻尖儿冻得发红,因为刚从寒冷的室外进来的缘故,嘴里还哈着白气儿。

    陈弦月看着眼前的少年,暗自腹诽:张施乐这个老混蛋,这男孩儿看着年纪也太小了。

    男孩倏然开口:“你好,我叫王秋落,是秦哥和嫂子介绍过来的。”

    陈弦月想着这王秋落年纪不大,倒也落落大方,不怯场,便也微微点头,自我介绍一番:“陈弦月,和秦护宁的老婆是朋友。”

    而后二人沉默许久,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王秋落表面平静,但看着没什么表情的陈弦月心里很慌。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姐姐个子小小的,但莫名的气场很大,给人一种压迫感。但想着是领导妻子的朋友,也不能晾着人家一句话也不说,便开始拼命想话题,突然想到秦护宁跟他说陈弦月是文博专业的,在考古工地工作。

    王秋落暗喜终于找到可以聊的话题了,便问:“陈小姐,听秦哥说你在考古工地工作,那要是挖出什么来,你一个女孩子,不害怕吗?”

    “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其实干这行儿的女孩儿挺多的,这跟性别没什么关系。”陈弦月先解释了一番,最后才回答了王秋落的问题:“不害怕。”

    话毕,又是一片寂静。

    为了不冷场,王秋落依旧绞尽脑汁地想该说些什么,最后急了,竟问了一句:“陈小姐,你说我前女友给我戴了绿帽子我该怎么办?”

    话都说完了,王秋落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痛恨自己为什么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陈弦月显然也有些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王秋落会在相亲的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既然人家问了,就得好好儿回答:“已经是前女友了啊!那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她的话,那你就把她追回来,这绿帽子你就戴着呗!要是不喜欢了,反正已经是前女友了,还想这个问题干嘛?”

    王秋落没想到陈弦月对自己口无遮拦提出的问题回答得这么认真,也忍不住继续倾吐苦闷:“其实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该改变些什么?”

    陈弦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改变?因为你前女友出轨?你不觉得她出轨是她道德沦丧,品质有问题吗?跟你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儿说,好聚好散,非得出轨。我看你应该是个正直的人,能犯的错最多就是没时间陪她,所以你没什么要改的。”

    王秋落如醍醐灌顶一般,刚要说些什么,服务员前来耐心询问:“请问二位要点餐了吗?”

    二人这才想起来一直没有点餐,王秋落将菜单拿过来让陈弦月点,陈弦月点了一些自己爱吃的,又问了王秋落爱吃什么,也帮他点上了。

    菜上好了以后,也都是王秋落烤,陈弦月吃。

    王秋落回家的路上,给秦护宁打了电话,告诉领导上级安排的相亲任务已经完成了。

    秦护宁正在篮球场打球,大汗淋漓,刚坐下喝口水就看见了王秋落的来电,接起后赶紧问:“见面了?怎么样啊?”

    “挺好的,你们说她比我大六岁,我都没看出来。但是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就算了,不强求,你也别太吃心,不喜欢就不谈。”

    陈弦月刚回到房间,也给张施乐打了一个电话,张施乐秒接。

    陈弦月阴阳道:“呦!这会儿肯接电话啦!”

    张施乐有些心虚,但也没忘了正事儿:“见完了?怎么样啊?”

    “挺好的,就是没缘分。我觉得她跟我读研的时候一个同学挺配的,我说我回头把我同学介绍给他。”

    张施乐听后拳头攥得吱吱响,吼道:“陈弦月,你知道范阳到东城有多远吗?我隔着这么远拼命给你递红线想给你牵上,你倒好,这么好的对象说让就让了,我看你身上根本就没有红线。”

    “你怎么知道的?之前算命的也这么说,还说要给我牵一根。我说您都甭费这个劲,我也不花这冤枉钱,您就是给我牵十根儿我也能亲手斩断了。”

    张施乐上下牙直打架,咯咯作响,最后嘴哆哆嗦嗦蹦出一句:“陈弦月,你做到了。”

    张施乐相信,不止十根,给陈弦月牵一百根红线,她也能一一斩断,且对陈弦月来说,也仅仅是施了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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