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繁缕在见到谢海风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眼睛像是大海一般，但那时她对于谢海风的感觉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学长，既不会总是有着想要见到对方的想法，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极其暧昧的话而变得敏感。

    她将盒子合上，再抬眼时，眼神清澈又认真：“海风学长，多谢你送我这个，我很喜欢。”

    “不用谢，这本就是我们答应你要为你做的东西。”

    方繁缕从自己背的包里也拿出了一个盒子，她递给谢海风道：“其实我也准备了礼物，感谢你之前为我做的那些，我知道你会说这是职责，但我依旧受益很多，你先拿着这个。”

    谢海风没有拒绝，方繁缕给他的盒子不大，外表也不算多华丽精致，但摸到手上的质感很好，谢海风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条银制的项链，但吊坠有些不一样，一朵蓝色的小花的花瓣边缘上面被同样为银的金属裹住，谢海风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那朵蓝色花朵的花瓣，很厚实，虽然看上去它就像还在盛放一样，但它的触感并不是普通植物会有的手感，这应该是方繁缕用异能处理后的结果。

    “我听安秋说，在合越城中有着赠送项链的传统，不论材质和款式，送项链都是一种祝愿。我也希望海风学长以后也可以一切顺遂。”方繁缕解释道，她的视线也落在那个吊坠上，眼神带了一丝朦胧的意味：“海风学长，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繁缕是一种路边随处可见的蓝色花朵，花朵细小，成片开放时却也不会输给那些以明丽著称的花朵。”

    “我催生出了繁缕花，请植物系的老师教我如何改变它的构成。”方繁缕没有给谢海风插话的机会，垂着眸子道：“它没有什么附加效果……它——它只是一朵繁缕花而已。”

    “这是谢礼？”谢海风问。

    “这不是谢礼，这是仅仅是因为我想要送给你这样东西而已。”方繁缕立刻从自己包里拿出另外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植物摆件，盛开的白色花朵立在绿色的茎干上，底下并没有土壤，而是被一个方形的装满水的盒子装着，她将这个也递给谢海风道：“这个才是谢礼。”

    那是云访家乡特有的植物，对于精神系异能者来说有着非常好的舒缓效果，但这种植物可遇不可求，即便是用异能催生也很困难，云访之前送给过方繁缕一颗种子，但方繁缕当时并不知道它的珍贵，在解析了它的构成之后，便用异能小心地催生，虽然时间有些长，但它依旧是被成功催生，还顺利地结了新的种子。

    精神系异能者是所有系别的异能者中最容易产生异能波动的人，因此他们异能稳定度的测试也比别的系别要更加频繁。这种植物则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精神系异能者的异能波动。

    她想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能做的事情好像也没有多少，但方繁缕没有起身告辞，她双手手指交缠着，想要得到某种回答，却又没有抬起头直视对方。

    在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也有男生和她关系较为亲密，当时好像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就会觉得开心，不过那时两个人都只是喜欢和对方在一起玩而已，想要更加亲密接触的想法从不曾出现过，但方繁缕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和那是不同。

    休息室里很安静，桐安楼的每个房间隔音也都很好，房间外有人走动的声音都不会传达到休息室内，这是只有他们的绝对的安静的环境。

    时间似乎都变得漫长了起来，可是当谢海风开口的时候，却也只经过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繁缕，谢谢你的礼物。”谢海风道。

    方繁缕终于抬起了眼睛，她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值得有什么谢的，她的礼物本就是谢礼，可谢海风下一句却让她瞪大了眼睛。

    “这朵繁缕花只是……有着希望我一切顺遂的愿望吗？”

    也许在某个时刻，一直都很迟钝的人也能立刻察觉到来自于在意的人的某种暗示，或者是对方期待自己说出的那个答案，方繁缕不算迟钝，但她其实并没有与人作为伴侣而进行交往的经验，她盯着谢海风，开口的语气变得试探。

    “海风学长，你……你……”方繁缕深吸了一口气，将剩下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你可以作为我的伴侣吗？”

    “可以。”谢海风并不迟疑地说。

    有的时候告白这种东西也会像逛街买东西一样，有人需要货比三家、从头逛到尾之后却什么都没买，而有的人在遇到第一家店中喜欢的东西时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方繁缕坐在沙发上飘忽忽的，感觉现在一点没有实感，谢海风看着女孩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反倒表现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状态，刚刚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也立刻消失殆尽。

    方繁缕此刻也直愣愣地问：“海风学长，你……你可以再让我确认一遍吗？”

    谢海风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在有人找他去继续干活之后，他终于从休息室走了出来，他的衣领之下还多了一条银制的链子，不过因为吊坠隐藏在衣服之下，少数几个注意到他脖子上多了东西的人也没有看到他挂着的链子的全貌。

    方繁缕在休息室中多待了一会儿，她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手上动作也不停，不住地转着手上的戒指，她依旧觉得好虚幻，喜欢的人很痛快地答应了她的告白，对方平常那几乎见不到的羞涩表情也被方繁缕捕捉到。

    也许是过了一个小时，也许只过了十分钟，方繁缕并没有确认时间的流逝，她终于有了起来的动力，谢海风给她的耳环也收进了口袋中，但她今天暂时不打算带上了，她总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方繁缕从休息室出来，她没有等谢海风，刑讯部的人里面只有几个人在一直加班，而那些人基本上都与盛家有着不小的关联。谢海风亦是如此。

    她对谢海风的家室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曾经在所属于盛家的城市四照城中居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去了四照城定居，据褚安秋所说，他和谢海棠其实是某个大家族的分支，但他和谢海棠绝对的天赋让他们得以被重视，而具体的过去方繁缕则是一无所知。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从桐安楼离开时天已经黑透了，在这样的冬天里，夜路只是更加寒冷，方繁缕将手揣进了兜里，她没有选择通过跃迁点回到宿舍区，只是一个人走在梧桐大道上，冰冷的风吹过她的脸颊，让她大脑的热度也降了下来，可心里那股热情却没有被熄灭。

    这样熟悉的一段路程足以让方繁缕不用时时考虑要往哪个方向走，她只需要依靠习惯往前走就好，于是当她漫不经心地经过镜湖边上的观荷台时，眼神飘忽却又精准地看向了某个地方。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眼睛接收的东西也没有被传达到大脑中，她只是往那边看着。

    一个灰发的女生侧坐在长亭中，她的手上站着一只小鸟，体型小巧，喉部有红色的羽毛，它好像是有节奏地摇晃着身体，而灰发女生也面带着微笑看着那只小鸟。

    那是一只靛颏，方繁缕知道这种品种的鸟类，它们的叫声清脆又好听，有一些非动物系异能的人也会选择它来作为宠物，它现在似乎也是在唱歌，一曲结束之后，它又乖巧地用头蹭了蹭二籽谣的手指。

    小谣姐。方繁缕脑子里渐渐出现了有关于灰发女生的身份，那些信息涌入之后，方繁缕才从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中脱离，她讶异地喊了一声：“小谣姐？你在这里看风景吗？”

    “嗯，今日久违地想起了一些往事，就想要在这里坐一会儿。”二籽谣放下了手，那只靛颏便飞到了她的肩膀上。见方繁缕好奇看着她的靛颏，二籽谣偏头用手指挠了挠靛颏的头。

    “去吧。”二梓谣道。

    靛颏从她的手上展翅飞到了方繁缕的肩膀上，张嘴便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方繁缕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大脑也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晚间训练而产生的疲惫也被一扫而空。

    二籽谣走近了些，眼中含笑：“它叫钥，是我的伙伴之一，它的歌声有促进细胞活化再生等效果，对精神类的损害也有治愈效果。”

    方繁缕小心地看向自己胳膊上站着的小鸟，真诚地说：“好厉害！小谣姐，你的异能号独特啊。”

    “特质系的异能就是如此，不是吗？”

    方繁缕知道特质系异能的学生异能五花八门，但对于现实意义上的探索来说，二籽谣的能力无疑很全面，方繁缕看着她，忽然想到了之后组队的事情，她对二籽谣道：“小谣姐，你可以和我组队吗？”

    “我？”二籽谣笑了下：“那你可有得忙了，我对什么都只是懂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