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林思瑶微微阖目,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杨睿气极,抬手将她翻了过来,掐住她的脸颊,逼着她睁开眼睛看向自己。

    “为何不说话?”

    林思瑶被迫后腰弯折抵着桌角,双手被牢牢箍在头顶,难受至极,双腿踢踏,在杨睿的青衫上留下许多足印。

    杨睿眸间闪过一丝不悦,向前一步,用膝盖顶住她乱动的腿脚。

    “有何可说?”林思瑶挣扎不脱,只好放弃,冷冷看着他道:“既然你早就识破我的想法,为何不早些与我发难,何必等到今日,又何必非向我讨要说法?”

    杨睿一窒,仿佛被看穿心事般,原本与她直视的双目难堪地撇开,紧蹙的眉间闪过懊恼与尴尬。

    半晌,杨睿侧目注视着地面,嘴中生硬道:“不论如何,你今日与我一同离开龙跃峡。”

    杨睿的手掌铁箍一般,束缚着林思瑶的手腕,勒出两道肿胀红痕,林思瑶痛痒交加,而且杨睿与她距离太近,甚至在他说话动作间,能感受到杨睿宽厚胸腔内的微微震动。

    林思瑶心中涌动出一阵厌恶与烦闷,果断拒绝道:“你既然来去自如,想走便走吧,我不拦你便是,休想胁迫我与你一起。”

    只是杨睿用的并不是与她商量的口吻,他也并没想听取林思瑶的意见。

    林思瑶又气又恼,“你带我去哪?这次又要用什么刑罚,拶指?藤棍还是再来一次水牢之刑?”

    她竟这般揣测自己。

    杨睿怒极反笑,也不解释,阴恻恻道:“既然你想受刑,我就满足你,到时各种刑具轮流在你身上施加一遍,看你还嘴硬吗?”

    说罢,杨睿提起林思瑶手腕,便要将她强行带离。

    林思瑶决然不肯,惊惧交加之下便失声痛骂道:“我已说了我不去,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你还真是傲慢自大,还当作自己是世子爷吗?能不能醒一醒?杨王府早已被朝廷灭了,树倒猢狲散,你如今也只是个逃犯而已!凭什么将我视作你府上的丫鬟奴仆呼来喝去?”

    杨睿手上动作一滞,周身戾气四溢,指节“咔咔”作响。

    “闭嘴!”

    血淋淋的伤疤被林思瑶亲口揭开,杨睿努力克制着不去掐死她,可偏偏林思瑶又在他高盛的怒火之中添了最后一支柴,“当日在你昏迷之中,我便应该将你推下马车,让你被路过的车轮碾成肉泥。”

    杨睿俊朗的眉眼几近扭曲,他忽地抬手,林思瑶随之昂首,露出柔弱白皙的脖颈,她既然敢说,就不怕死在他手上,比之日后受到无穷无尽的磋磨,不如让他赏自己一个痛快。

    不想,杨睿盛怒之下,却仍略过她的要害,用力地捂住了她的嘴,止住了林思瑶那些尖锐刺耳的话语。

    只是这一番克制,杨睿已用尽全力。

    他不希望林思瑶再说什么惹怒自己的话来,神情冷肃地用另一只手摸到她后脑。

    林思瑶汗毛竖起,想起上次在酒楼之中的遭遇。

    心中明白杨睿这是失去了耐心要故技重施,将她掐晕。

    后颈已感受到杨睿指腹上的薄茧,不想杨睿竟然能强忍住怒火没当场处决她,林思瑶知道此时若是失去意识被他带走,基于方才的话语,杨睿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林思瑶不想再回味当初的水牢之刑,只是挣扎已然无用,言语也只会更加激怒他,还有什么法子能逃过此劫……

    杨睿按住林思瑶后颈,刚寻到穴位欲施力,胸前忽然微微一沉,他不解地低头,林思瑶两只手掌正轻柔地抵着他,却毫无抗拒之力。

    林思瑶眼尾落下一行清泪,沾湿了杨睿的指尖,杨睿瞬间像被烫到似的松手,林思瑶嘴唇恢复自由,暗自松了口气,泪光盈盈的眼眸之中满是哀戚恳求,“我跟你走便是了。”

    杨睿冷笑一声,抬手欲扯开她,却不想林思瑶两只柔荑像藤蔓似的牢牢地扒住了他的肩膀。

    “刚才还要死要活,现在这出戏又是唱给谁的?”杨睿提起冰冷的刀刃拍了拍她的脸。

    林思瑶并不躲闪,低垂了眼睫,柔声道:“你这样粗鲁,我心中气不过,所以与你争执了几句,你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吧?”

    杨睿愕然。

    林思瑶竟然说那是争执,她可知自己方才在生死的边缘游离了一番?

    若不是自己强行遏制怒火,她此时已是一具死尸了!

    杨睿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心中仍埋着七分怀疑,“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林思瑶心中痛骂他无耻,面上却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双手虚搭在他肩膀两侧摩挲着示弱道:“龙跃峡不算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从其他视角看去,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如同一对正在商量私奔的恋人。

    只有当事人才知,二人各自怀揣心事,满腹敌意。

    杨睿犹豫间,只听木窗处“蹭”的一声轻响,若是平常人只当是鸟雀碰到了窗杦,根本不会在意。

    只是杨睿在沙场之中鏖战不下几十次,练得耳聪目明,清楚这是人的衣衫擦过老朽的木茬之上才能发出的声音。

    杨睿闪电般向声源看去,然后谨慎地揽着林思瑶走到窗前,仔细查看。

    外面风声潇潇,林草飒飒,却是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若不是杨睿耳误,那便是这人身手极好,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基于眼下情况,杨睿相信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杨睿的注意力从林思瑶身上转移到了窗外,手上便放松了戒备,林思瑶瞅准时机,手指飞快滑动到杨睿左肩膀的贯穿伤,然后重重一旋。

    林思瑶每日帮着杨睿上药,对他这处伤口的位置实在不能再熟悉了。

    她也深知,每每给杨睿的伤口处涂抹药膏或是挥洒止血粉,杨睿都疼得冷汗淋漓,更别提是故意在没痊愈的伤口上使劲按动了。

    林思瑶这一击,赌的便是杨睿定然会浑身脱力。

    杨睿察觉她动作时已然晚了,这一按之下痛彻心扉,杨睿手上不由自主失了力气。

    林思瑶矮身挣脱他的手掌,扒着窗子滚到了院子中,不等站起身连忙向后望去。

    只是这一望,吓得林思瑶魂飞魄散。

    杨睿脸色苍白难看至极,左肩膀的衣物被鲜血染透,寻常人早就疼得倒地不起了,可杨睿竟拼着伤口撕裂的风险,同样跳出了窗子。

    杨睿落地极稳,虽然左手臂垂在身侧没有动作,右手却是执着短刀,迅猛凶悍地向她袭来。

    孤狼受伤,却也爆发出更大的杀意。

    林思瑶下意识抬手挡在面前,手心朝外。

    杨睿看见林思瑶左手掌中间的旧疤,心中微微一动,调转刀身,用刀柄重重敲在林思瑶脑后,将她击晕。

    林思瑶软软倒在地上,闭着双眸,睡颜恬淡娇艳。

    杨睿抬手点住自己止血的穴道,揭开伤处粘连的衣物,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简单处理之后,杨睿换了一身低调的黑衣,以免血液浸透染色后太过醒目。

    然后杨睿走到院子中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呼哨,不过片刻,院子中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四名暗卫。

    他们对杨睿的现状也有些惊讶,面无表情地瞥过地面上静伏无声的女子,满眼畏惧地垂下头等待杨睿发号施令。

    “马车可备好了?”杨睿俯身用右手将林思瑶捞起,拒绝了相邻的暗卫伸出相助的手。

    “都备好了。”一名暗卫走出院门,从隐蔽之处赶出一架灰扑扑的车,车前头是两匹不起眼的骡子,路人就算抬眼看了,也只当乘车人是寻常百姓家,不会太过留意。

    杨睿将林思瑶抛到车厢之中,自己也起身钻了进去。

    车厢之内十分狭小,仅乘坐了杨睿与林思瑶两人都嫌局促。

    杨睿只好将林思瑶的头放置在自己膝盖之上,肩膀伤处还痛得厉害,他跃出窗外之时,牵扯到左手臂,伤口大约是崩裂了。

    碍于时间急迫,他简单束紧了伤口,无法上药止血,只能强捱到下一个据点再说。

    一名暗卫跳上骡车,扬起鞭子驱动骡子奔跑。

    其他三名暗卫则骑着矮马分散地远远跟在骡车后面。

    龙跃峡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没有多少官兵把守搜寻,就算有,眼下已近黄昏,官兵大多也返程归家休息了。

    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直接赶到了出村的必经之路——龙跃峡山下的那座石桥。

    等过了这座石桥,掩藏踪迹那就简单多了。

    官兵想要捉拿他们的难度也会加大。

    他们的线路早已筹谋无忧,一路潜藏赶往摄政王原先的封地。

    那处有忠心跟随摄政王的杨府精兵,等世子爷赶到封地,到时无论是起兵造反,还是率兵投奔敌国,都尽在掌握。

    驾车的暗卫经过特殊训练,眼力极佳,远远地看见对面石墩之上坐着一个白衣人。

    骡车已近赶到石桥中段,没有后退的道理。

    守在对面的人衣衫飘袂,如同一只潇洒的白鹭高高跃起,动作优雅地踏足在石桥之上,拦住了他们去路,冷锐的长喙已然瞄准了这驾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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