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五下意识抱紧林晓秋，林晓秋的额头抵着林十五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十五。”

    林十五觉得自己好像浮在云端上，看得到漫天绚丽云霞，可等靠近些一切又如烟雾散去。

    晓秋这两日古怪得很，看到晓秋一个人跑进这么黑的巷子，他很生气，有一肚子话想问，可最后还是软下声音，“嗯，我在呢。”

    他低头看着晓秋乌黑的发顶，发间是他送给晓秋的桂花簪子，他终于感觉踩在实地上了，“怎么了？”

    林晓秋遂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林十五声音低下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王大夫不是说了不许我们在外头自己行医吗？如果被他发现了，骂我一个人就好啦，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我，何苦拉上你呢。”林晓秋解释。

    林十五哑口无言，半晌才开口郑重道：“以后不要这样了，若你一个人在外面出事了让我怎么办？”

    “好啦好啦，没事的！”林晓秋抬头，与林十五四目相对，看着少年眼中的担忧，林晓秋笑道：“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话毕，她从林十五怀抱中离开，拽着林十五往家里走。

    林十五无奈道，“没有下次了”

    “好好好！”

    看着林晓秋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林十五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被她拽着往前走。

    之后几日，两人一起去照看媚儿，可媚儿的身体每况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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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儿在昏沉中醒来，她又一次梦见了小时候。

    “你醒啦？”耳边传来关切的问候，媚儿花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林大夫的声音。

    “先喝药吧。”这是林大夫朋友的声音，媚儿摇头，药好苦，她不想再喝了。

    她往屋外望去，此时是正午时分，阳光洒在门口破碎的砖石上。

    “媚儿，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林晓秋开口问。

    媚儿愣住了，我还有什么想做的吗？我还能做什么呢？

    她想起曦云，轻声道：“我想，换一个名字。”

    媚儿是老鸨给自己取的名字，她不喜欢，更不想自己死后还要被叫着这个名字。可是被父母被卖掉时自己年纪太小了，早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娘会叫她三妹。

    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名字吧，我不过是爹娘打算养大点救卖掉的孩子，何必再取个名字，救喊三妹吧，多顺口啊。

    原来我是没有名字的，那我给自己起个名字吧，她想。

    她睁着眼睛想了会，笑道：“叫我阿蝉吧。”

    这是阿蝉第一次为自己做决定。

    每到夏日，欢楼众姐妹就烦那窗外的蝉鸣，吵得人睡不好觉。可阿蝉每次听着心情都会好起来，在她仅存的幼年记忆里，每年夏末，她都和姐姐妹妹一起去外头捡蝉蜕，攒起来拿到药材铺里换钱，姐姐就用这钱买糖，几个姐妹一起分着吃。时间一晃过去多少年了，她早就记不清了，她再也没吃过那样甜的糖了，一起吃糖的姐妹都去哪了呢？

    阿蝉看着林晓秋，笑道：“林大夫，记住了，以后给我烧钱的时候要叫我阿蝉，不然我收不到的。”

    林晓秋点了点头，“好，阿蝉。”

    阿蝉笑着说：“谢谢你。”

    一天后，阿蝉病逝。那天，长安又下起了大雪。

    林晓秋忽然想，阿蝉是不是只活了一天呢？只活了叫做阿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