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

    地方军队、自家护卫、相关亲属闻讯赶来,河流两岸站了不少人,河里也漂着许多船只。

    现在是暴雨频发的时节,河面一天比一天高,河水一天比一天湍急,河岸也发生过塌方,于是军队就紧急疏散了其他人员。

    想来国相与周舒瑾也是有过节的,贺昭哪里信得过军队,留下周舒瑾自家的护卫,自己也亲力亲为潜水寻找了几次。

    不分昼夜的潜水使他体力消耗极大,又是一连好几天的暴雨,贺昭爬上岸的时候只觉身上一阵热一阵冷难以忍受。

    罗管家劝不住他,看他是病了,把他安置到旁边的野营车里,给了毯子和姜汤。

    他就坐在车里眺望外面的景色,神色凝重。

    过了一会儿,有人捡了一节钢筋跟在罗管家后面拖到车边却不见了贺昭。罗管家走到里面一看,先生倒在车里,身上已经发起了高烧。

    “如何?”贺昭察觉有人靠近,想来事情有了头绪,强撑起来问。

    “先生,钢筋是让人切断的,切口绞花样。公子最后是去了赌场救下周栖,要不要把周栖传来问话。”

    “把他安顿到周舒瑾门下,让人看着他,稍后再问话。”贺昭看到外面哄闹着从水里抬上尸体,连忙走出去看了看。

    不是周舒瑾。

    贺昭坐在河边十分茫然。

    “先生。”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是身怀六甲的肖巧儿。

    那一张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的,目光定定地盯着自己看。

    贺昭不知道的是,在别人看来自己已经是一夜之间长出了白发。

    “你怎么来了?”贺昭说,“风这么大。”

    “我以为是谣言,直到我在这里看到了你,就知道大事不妙。”巧儿说。

    “你近来还是先不要出门了。”贺昭垂下眼帘。

    巧儿在旁边撑伞站着,望着附近波涛滚滚的河流。

    风带着水汽卷起她的裙摆。

    贺先生看起来神情淡然如同平常,只是声音更加低沉,黑头发里多夹杂了几根刺眼的白发:“我生病了,你要站远一点,免得把病气传给你了。”

    巧儿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叫了自己的人送物资并且过来打捞。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贺昭已经是不惜代价地嘉奖在这个天气还下河打捞的勇士。

    “既然生病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会有结果的。”巧儿说,“过些时日不妨去冰岛走走?就当是故地重游了。”

    “故地重游不过是刻舟求剑,终究是徒劳无功一场空。”贺昭悲上心头,“我不想去,我怕睹物伤情。我在想,是不是我们缘分不够,所以才这般坎坷,或许再来一次结果也不会有改变?这个年龄段的见识阅历和性格、处理方式,就注定是今天的结果。我只是……不改变结果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抓紧时间……”

    巧儿开解他:“他满心满眼都是你,想必是对你非常满意。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意外,先生,你不是导致这件事情发生的关键因素。很多时候我们拼尽全力,可大势所趋没办法,有些事情还是一定会发生。我们还是都回去吧,保重好自己才能把他找回来,故地重游未必一场空呢。”

    “先生,周栖求见。”罗管家通报。

    “见。”贺昭被冷风呛得咳嗽起来。

    周栖上来请罪。

    贺昭抬起他的脸看了片刻,神色越发凝重,喃喃自语:“是这张脸……这张脸……他……”

    他背过身想往回走,突然脸色一白往前栽倒。

    “贺昭!!”肖巧儿喊着,伸手去扶他。

    罗管家和几位侍从合力把他架住。

    “还不退下!”肖巧儿训斥着周栖。

    “不怪他。”贺昭抬起手掌,“是周舒瑾他自己做的决定。”

    贺昭因高烧不退被送回白马园林,擅自踏入了周舒瑾这几天睡的客房,里面受了周舒瑾叮嘱还保持原样。

    里面挂了几件他很喜欢的戏服。

    贺昭怔怔地抚摸着戏服上繁复的纹路,竟发觉自己这动作有几分像周舒瑾从前。

    戏服外挂了一封信:

    “吾爱:

    虽然先生性情坚韧,但前途实在艰险。先生支撑不住时以我做你支撑。先生是我此生不止的心跳,冷战数日非我所愿,伤先生之时我亦心痛,唯恐先生再三挽留动我心志,使我不忍远行。每每先生静声站于我身后看我练戏,先生黯然神伤,我不忍回头。”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说周舒瑾的车子已经捞上来了,后座确实有一个人被钢筋贯穿钉在那里,样貌浮肿难以辨认。

    “肖主子还留驻原地,上前辨认之后哭了一阵然后回府了。”电话那头的人说。

    贺昭慌了一阵,正要出门赶去河边,结果看到肖巧儿的车子停在了白马园林前面。

    她迎面走来,脸上泪水涟涟:“先生节哀!往后几天还有白事要先生操办,十分繁琐。先生情根深种又很年轻,难免经验不足,如有需要尽管开口。听闻先生身体抱恙,我特意前来探望。”

    贺昭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被她的一字一句都要打散了,勉强镇住心神朝她鞠了一礼:“有失远迎。”

    她伏在贺昭的肩膀上又哭了一阵。

    看来是人没了,周舒瑾也没想到自己玩脱了吧。

    贺昭心里一阵凄凄惨惨戚戚,手脚也一阵阵发软。

    走到屋子里,肖巧儿抬了抬手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药盒,想打开又忌惮着:“灵丹妙药实在难求。”

    贺昭把人都撤了,她才打开盒子。

    药盒里只有一枚药丸的位置。

    药丸不见踪迹,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两个字。

    “非也”。

    贺昭顿时懈怠下来,浑身瘫软在椅子上,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烧得混混沌沌。

    置办白事之后,贺昭病不见好,总觉得浑浑噩噩,空气对他而言就像凝固了一样,他喘不过气来,好像沉到了水里的人是他自己。

    有时候他坐在枕风十里的老井口上胡思乱想,等他半死的时候还看不到周舒瑾。

    贺里已经上学读书,给他看今天的作业,说想看看飞雲哥。

    贺昭拒绝了她,奖了她一些零用钱让她跟她朋友出去玩。她心气高,特立独行,朋友也不多,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为避免节外生枝,贺昭单独给贺里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让她独住,衣食住行都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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