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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回忆

    小学毕业之后的暑假,妈妈让我回乡下爷爷奶奶家住一段时间。

    奶奶家是一栋两层的平房,有一个小后院,后院有一条长长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条宽宽的河。屋子后面有一片竹林,去河边的小路上有很多不同种类的草和野花。

    奶奶在小后院种了一片菜地,种了空心菜、卷心菜、小葱和一些家常吃的蔬菜。她还围了一个篱笆种豌豆苗,豌豆苗爬满了篱笆,小小的我还没有篱笆高。

    还小的时候我睡在爷爷奶奶那间屋子里,晚上睡觉前爷爷给我讲一些睡前的小故事。

    第二天早上爷爷会骑着摩托车带我去菜市场门口的街上买小推车叫卖的小笼包,还有一杯豆浆。

    白天我就到处去玩,在太阳最晒的中午,奶奶会把我叫回来,喝一碗清凉解暑的玉米糖水。

    “现在太阳好晒好晒,在屋里歇一会儿,现在出去玩会被晒到头晕的。”奶奶看我顶着太阳在空地上跑着玩便担心地嘱咐道。

    “那我睡一会儿觉吧。”我被晒得脸颊有点发烫,玩累了便回到阴凉的地方,躺在藤木做的摇椅上,奶奶会在旁边用蒲扇给我扇风。

    等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晒了,奶奶也不在椅子旁边,可能是去干农活了。

    只有一把蒲扇静静地放在旁边。

    夏天的蝉鸣是乡下声音最大的交响曲。

    奶奶家的隔壁住着一户人家,有个男生年纪和我一样大,叫林弈。

    我们从小一起玩一起长大,只是他在乡里的学校上学,我只有回奶奶家的时候才能一起玩。

    我们会一起做用线和纸杯串起来传声的‘电话’,在隔了两栋楼的房间遥遥地对话玩耍。

    也会一起在小溪里排排坐着嬉水抓鱼,会一起拿着竹条编成的扇子在田野捕蜻蜓。

    会一起在摞成高高的稻草堆里打滚着玩直到太阳落山。

    和他一起玩耍的那些日子可以说是我童年的回忆里最快乐的时光。

    他家旁边有一个很大的荷塘,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在岸边拿透明的矿泉水瓶捕捞小蝌蚪。

    “我表哥家的稻田里有绿色的小青蛙呢。”他开心地同我说。

    “多小呀。”

    “只有手指头这么大。”他比划了一下。

    悠长的午后我们在小路上一直欢笑着奔跑,在他说的稻田里抓到了他说的亮晶晶的青绿色的小青蛙,小巧又可爱,躺在掌心乖乖的一动也不动,乌黑的眼睛像颗小珍珠。

    荷塘里面栽满了荷花,夏天还没开花的时候,池塘的表面上布满了摇曳的荷叶和花骨朵。

    “你想去荷塘中间看看吗。”

    “怎么去,荷塘中间水很深的,我们掉进去可能就捞不起来了,底下还有淤泥。”

    “我可以做一艘可以遥控的小船。让它开到荷塘中间去。”

    “那有什么好玩的。”我嘟囔着说。

    “你可以把你玩的布娃娃放在上面。”

    “我才不要,那些都是我心爱的玩具,要是你的小船沉了我的布娃娃怎么拿回来。”我一听到他的提议便连忙拒绝。那些布娃娃是我好不容易央求妈妈下班之后给我买的,它们的衣服和裙子还是我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我怎么会让它们搭一艘根本不会回到岸边的泡沫船呢。

    “而且我也不会做什么小船。不然我们去竹林后面那条小溪抓小鱼吧。”我努力地劝他和我去小溪边玩水。

    “我会做呀,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他欣喜地说。

    话音刚落他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他的赛车和别的一些玩具,把马达和电池都拆了下来,又找了一片厚厚的泡沫板。

    捣鼓了半天他开心地举着泡沫板说他做好了一艘小船。

    “它可以代替我们在荷叶中到处环游。”他开心的说。

    “没有意思。”我无聊地在二楼西边一览池塘的阳台看着他在遥控着小船东倒西歪地在荷叶底下逡巡。

    没多久他做的泡沫板不受重负栽进了池塘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这一幕的我捂着肚子在楼上开心的大笑。

    他气恼地把遥控器丢在一边,拿根竹竿却怎么都够不着那艘沉进去的泡沫船。

    “哎呀捞不起来啦,等什么时候这个荷塘没有水了你的船就能捡起来了。”我大声地朝他乐呵乐呵地说。

    “没有人会下去收藕吗?”他挠了挠头。

    “不知道,我还没有见过有人在这个池塘里挖藕呢。”我摇了摇头。

    看见他一脸失望的样子我于心不忍。

    “别玩这个了,我们去买辣条吃吧。”我跑下楼和他说。

    “我只有五毛钱。”他掏了掏口袋。

    “我有一块五呢。我请你吃冰棍。”我开心的说。

    穿过两条狭窄又蜿蜒的小路,我们才走到小卖部旁边。

    “老板,我们要两包辣条,还有一包那个。”我指了指透明的冰柜里鼓鼓的一包冰棍。

    夏日蝉鸣的午后,快乐是和玩伴一起坐在阴凉的地方拆开两包香甜的卫龙小面筋,我的手上还拿着一包七个小矮人彩色的小冰棍。

    他的房间在房子二楼的东面,旁边有一颗很大很大的龙眼树。龙眼成熟的时候,果实累累缀满窗台,在房间里打开窗户就可以摘龙眼吃。

    我们会摘好龙眼放在篮子里,一起看热播的动画片。

    “你会去镇上上初中吗,如果你去镇上上初中,我们说不定可以一起上学。”

    “不会,我成绩好差,而且我平时要帮妈妈做饭,也要洗衣服,镇上没有可以住的地方。”他失落的说。

    “林弈——下来摘花生啦!!”他奶奶在楼下叫他。

    “我要下去摘花生了。等我吃完饭再一起玩吧。”

    “啊…”我还想一起玩,“那我们一起摘花生吧。”

    “摘花生手指很疼的。”

    “你经常摘花生吗。”我还没摘过花生呢。

    “收了花生就要摘的。”他习以为常。

    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花生连根带着泥,泥土湿湿的附在花生上。

    摘了还没一会儿就听到奶奶喊我回去吃饭,我便放下花生蹦跶着回家去了。

    后来池塘的水被抽干了,水快干了的时候池塘底下满满都是活蹦乱跳的小鱼。

    他抓了很多条放在瓦缸里,说等我回去看到一定会特别开心。

    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都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看到那些小鱼。

    等我再次回到奶奶家的时候,我看到池塘的水干了,池塘被填平了,填平的地方一部分变成了不知道是谁的新家,一部分变成了拓宽的路。

    现在回想起来并不知道这样的时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按下了暂停键,也许是从那个池塘被填平开始,也许是从我们都各自长大不再喜欢玩得满身是泥开始,也许是从一本本作业堆了我的课桌的时候开始。一起长大的某个玩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在某个时间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彼此的人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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