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的安海市时不时突然降温,明明几天前还是阳光明媚暖洋洋的,晚上睡觉还有些热,某天入夜下起雨之后就开始寒气侵人。
伯父伯母在假期来临之前提前请了三天假一起去海南度假了。
放假的这几天我打算留在学校学习,宿舍只有我一个人留校。
即将迎来假期的第一天晚上,校园里比平时要宁静很多,路上来往的人稀疏只有几个。
食堂很冷清,没什么人,我吃完饭拿了几本书回宿舍学习。
半夜下起了雨,我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醒来的时候冷得发抖,意识也有点模糊。
我没有打开台灯,因为我记得空调的遥控器就在桌子,我伸手过去在桌子旁摸了摸。
“啪——”
玻璃杯被我碰倒之后滚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我赶紧打开台灯,拿过遥控器把空调先关掉。
没有来得及穿上外套就打开阳台的玻璃门把扫把和垃圾篓拿进来。
把玻璃扫干净之后,我已经冷得抖得停不下来。
“啊——嚏——”
我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都抬不起来。
我摁了一下手机,没有未读的短信,一看时间,已经一点半了。
食堂已经关门了。
不知道今天要吃什么,要出校门去买点吃的了。
身体很沉很沉,我好不容易换好衣服,穿好袜子,关上宿舍门走下楼。
“同学?来这边登记一下。”
宿管姐姐的声音忽远忽近。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伯父家里,我又摁了一下手机。
五个未接电话。
床脚放着一双本来在宿舍穿的拖鞋,看来我出宿舍的时候连鞋都没换。
我刚想回拨一下未接来电,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楚庭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进来,另一只手上还有两颗蓝白色的胶囊。
“你发烧了。”
他淡淡地说道。
他说完之后我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确实很烫。
“你倒下之后学校里的老师就给你妈妈打电话了,你妈妈可能正在开车过来。”
那估计我妈妈给伯母打了电话,伯母远在海南,又给楚庭打了电话麻烦他去学校把我这个病人接回家。
我打开手机,给我妈妈回拨了一个电话。
“喂?妈——”
“我没事,就是昨晚吹空调着凉然后发烧了,你不要上来了啦,我很快就会退烧了,睡一觉就好了。”
“哎呀没事没事,又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一个人开车上来来回就要六七个小时,我退烧了就马上和你说。”
“嗯嗯,我知道,我多喝点热水,退烧药——”
我看了一眼楚庭手上拿着的蓝白色胶囊。
“嗯嗯,伯母家有退烧药,我一会儿就吃,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了,那先这样,我挂电话了。”
生病的时候听见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她的腰一直不太好,开车太久的话容易腰疼,我不想她为了我发烧这点小事就往安海市奔波。
楚庭把水杯和退烧药放在我床边的小桌子上。
“先出来吃点粥,你妈妈说你喜欢吃青菜红螺粥,下午菜市场已经没有红螺了,我买了点白蛤,口味应该差不多吧。”
楚庭的身影忙活在厨房和餐桌之间,盛粥的瓷碗外面附着一层水珠,应该是为了给粥降温在冷水里放了有一会儿了。
我看着碗里的白蛤粥,生病状态下的情绪容易有些波动,眼睛里有些湿润。
我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想起了自己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谢谢你——”
我抿了抿嘴唇挤出一个微笑,把眼泪使劲地存在眼眶里不让它掉下来、
“给你添麻烦了,还麻烦你去学校接我。”
“我刚好在你学校附近办事,顺路的事情,快吃吧,吃完进去把退烧药也吃了。”
他说完之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工作了。
关门之前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说了一句:
“碗放在水池里就行。”
我把粥吃完顺手用热水冲洗干净放在碗架上,进去吃了退烧药之后钻进被窝里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地做了几个零零碎碎的梦。
我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夏日的午后教室里空无一人,风吹动窗帘,窗外走廊上的花和头顶的蓝天发着光。
我感觉很困很困,手指努力地弯曲了一下,但是手臂很沉很沉,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
程景忽然出现坐在我的右边,他一边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微微抬起,修长的手指离我的脸颊越来越近,似乎是想触碰我的脸。
我嘴里呢喃了几句什么。
“怎么还没有退烧?”
我使劲地把眼皮抬起来,楚庭拿着温度计对着明亮的地方在仔细地看水银的高度。
“这个点医院只剩急诊了,要不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我不想——”
我一开口喉咙就像灌了一瓶泥沙般沙哑,他赶紧把旁边的热水递过来让我喝几口。
“不想去医院…”
我不想去打针。
“那先给你物理降温试试看吧。”
他无奈地说道。
说完他转身出去拿了条白色的小毛巾,打湿了冷水之后叠成三层的长方形状铺在我的额头上。
好冰!
短暂地被冷一下没多久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手没有那种很沉重的感觉了,脑袋也没有混沌感了。
桌子上放着一条被换下来的白色小毛巾,楚庭趴在旁边的沙发上一条手臂挡在眼睛上睡得很沉,两条长腿半曲着,衣服的领子有些皱。
我掀开被子的声音惊醒了他。
他猛地坐了起来,左手揉了揉眼睛,半眯着眼问我:
“好点了没?退烧了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先一步过来把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
“终于退烧了。”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转身往门口走去。
没过多久客厅里响起了烧水壶里沸腾的水声。
“一会儿你倒点热水喝,多喝点——”
“我一会儿下去买早餐。”
他又走到了房门口对我嘱咐道。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豆沙包吧,还有一杯豆浆,这样就行。”
我想了想,很快地回答了。
他笑了一下,温柔地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人总是要吃点什么东西的。
要学习的书都放在宿舍和教室了,一本都没有拿回来,不过还好数学作业已经提前写完了,语文和英语作业周日去学校再写也来得及。
就当给自己放个小长假吧,这两条天不学习也行,周日早点去上晚自习就好了。
我给妈妈和伯母都分别发了一条说自己已经退烧了没事了的短信之后打开了电脑。
登录了许久没登录的社交账号。
“滴滴滴——”
有几条游戏群的群公告,有一条是帮会群的系统提醒:
“您已被管理员移出本群。”
我点开了左上角星星上的红点,把鼠标移到上面能看到一行小小的字:
“26位好友有新的动态。”
我点了进去。
我很久没有登上来看了,我津津有味地一路往下刷,直到看到了好几条情人节当天的动态。
其中有一条是魏风的:
“我永远是某人的小朋友呀(甜蜜的笑脸)”
并附上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她抱着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依偎在一个男生怀里。
虽然照片只拍到男生的下巴。但是不难猜到这个没出镜的男生是谁。
第二张照片是两个人十指相扣。
我撑着下巴百般聊赖地继续滑动着往下浏览没看过的动态。
脑子里却还是刚刚她在照片里抱着花笑得甜蜜的表情。
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呢?
我往右手边看了一下,那本夹着程景给我的信的书静静地放在窗边。
我伸手把它拿了过来,把信从书中间取了出来。
我看着信陷入了沉思。
我要不要试试呢?
我把信打开,再看了一遍他写的信。
距离收到信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信纸上的笔墨没有丝毫褪色。
脑海中又回放了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等你。”
我轻轻地用指腹摩挲着纸上清秀隽逸的字迹,仿佛看到了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心里冒出了一个之前没有出现过的想法:
要不我试一下好了。
我拿了支铅笔,在信纸的背面写下了一个字:
“好。”
准备下周去找他,把这封信交到他手上,他一定会看到这封信背后的回答。
“滴滴滴——”
急促的消息提示声响起。
“滴滴滴——”
急促的响声再次提醒着我有新的消息。
我把鼠标移到电脑桌面的右下角,看到消息上飘着:
“张明扬给你发送了一条新的消息。”
放着假呢,张明扬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不会是他也被帮会踢出去了吧。
我慢悠悠地点开了和张明扬的聊天框。
“!!!!有大事——”
我仿佛看到了张明扬双手放在脸上呐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不能直说。”
我啪啪地打字秒回。
“苍天啊——”
张明扬的头像抖了几下。
“你再不说我下线了等你周一当面说。”
“别——等等!”
我耐心地看着聊天框,他的昵称变成了一串“对方正在输入中…”
“钟期有喜欢的人了!!!”
半分钟之后他的消息终于发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也被帮会踢了。”
发送这句话的同时附带了一个小浣熊无语的表情。
“这算什么大事啊?”
我忍不住又打了一串文字发送过去。
“你知道是谁吗?”
他附带了一个汤姆猫被电击的表情。
“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想知道吗?”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你一直不说该不会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我飞快地打字回复他的消息。
“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张明扬发送了这句话过来。
“这句话你该不会已经群发了吧——哈哈哈哈。”
“…”
“你不想知道就算喽。”
“别别别,告诉我吧,我等着听呢。”
我发完这句话之后他给我发了一个转圈圈撒花的表情。
“胡明月。”
“啊?”
“你不记得了吧,就是我们高一同班的一个女生。”
“我记得啊,我只是有点震惊。”
“那你记得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好。”
过了一会儿我又好奇地发了一句:
“你咋知道的?”
我这句问句发完之后他的头像右下角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横杠,应该是他已经开始打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