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对于赵姬没见林黛玉面这件事,赵政表示:你不管,让我来。

    他宠妻狂魔的人设,不能崩。

    爱媳妇儿,不让媳妇儿为难这件事,他要一直做下去。

    他要做老婆和麻麻之间的调和剂!

    从林黛玉那里出来,他就直接去找了母亲赵姬。

    母子二人只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赵政就直奔主题。

    “母后为何不见潇湘?”赵政直接开口问。

    “不便。”赵姬皱眉。

    “于礼不和。”赵政也皱眉,他记得赵姬向来是礼数周全的。莫说这样的大事,即使是平日里,她的规矩也能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来错。

    “而且有何不便?”赵政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们先退下吧。”赵姬开口并退左右。

    “是。”殿内伺候的宫人们纷纷离去,赵姬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再次看向赵政。

    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瞒了,事实上可能根本就瞒不住。

    待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以后,赵姬缓缓将最外层的宽松袍子打开。

    赵政当场瞳孔地震。

    大婚的时候,赵姬的朝服前后改过好几次,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赵姬对他大婚的重视,所以才让人改了又改。

    谁能想到,原来是为了藏住她的秘密。

    “母后!”他诧异,气愤,不解,声音带着些颤抖。

    这次嫪毐根本没有进宫,他一早就让人把人拦住了。

    “是谁?”赵政他有一点点想杀人。

    他重来一遭,很多事情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早就做了准备。

    可是为什么?

    “你不必再问,我是不会说的。”赵姬语气坚定,只是目光在看向肚子的时候,多了几分柔和。

    “日后若无大事,你与潇湘都不必再来。”

    赵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赵姬打断,“我意已决。”

    “我希望,你能理解。”

    随后转身离去,离开的动作很果决,步伐却很慢,是与平时里有所不同。

    理解?

    赵政觉得他自己理解不了。

    赵政瞬间有一种无力感。

    他好累!

    近来他与母后日渐疏离,他以为是自己忙于政事的缘故,可……

    显然他想多了。

    弱小,无助,可怜……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打起精神重新回到自己的殿中。处理完政务后,他去找了林黛玉。

    他与林黛玉之间,向来没有秘密。

    “母后她,有了身孕。”赵政靠坐在床上,一边玩着林黛玉的头发,一边试图用更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可是,怎么可能会平静?

    人终其一生将会为其求而不得的东西所困,。

    赵政他陷入了一场属于自己的困境。

    林黛玉当然发现了赵政的异常,可是她更明白,此时此刻赵政更需要的是什么。

    所以只是轻轻惊讶了一声,便恢复了平静,她明白赵姬的行为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母后她不愿见我,想来也是为了你的体面。”林黛玉试图安慰赵政,让赵政明白,赵姬也是爱他的。

    “此事,的确不便让更多的人知晓。”

    毕竟,堂堂一国太后有孕在身,这很难评。

    若是传了出去,恐怕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届时赵政他要如何面对众人?

    史书又将如何记载这一段荒唐的历史?

    还有那个孩子。

    赵政他,终究是过不了这道坎。

    新婚第二日,他就勤勤恳恳地干活去了。没办法,家大业大,心情很差,总得干点什么吧?

    他试图用政事来麻痹自己,于是他决定把搞死吕不韦这件事的进程加快了一些。还在计划大干一场吕不韦忽然打了个喷嚏。

    另一边,林黛玉倒也没闲着,她去拜见了华阳夫人和夏姬。

    原本应该昨日去的,可是赵姬那里耽误了。

    林黛玉礼数周全,她们二人倒是没有任何为难,不知道是没收到消息,还是对后宫的事情不再感兴趣,二人都没有针对赵姬的事情说些什么,只是按照宫中礼仪,给了林黛玉不少的赏赐。

    林黛玉倾向于后者。

    华阳夫人已经贵为太皇太后,母族势显,赵政对这位祖母也极其尊重。

    简单来说,华阳夫人已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她自然不会与这些后辈为难。

    而且华阳夫人家底殷实,所送的东西大多贵重,其中甚至有些东西林黛玉见都没见过;夏姬的礼薄了一些,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让人退下了。

    自从子楚走了以后,她就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不悲不喜,不争不抢,总归也是亲祖母,日子倒也很舒适。

    显然,比起赵姬,与这两位相处起来要轻松不少,至少她们没有为难自己的理由,林黛玉心里很明白。

    至于赵姬,她得想想。

    想想赵姬为何突然这般对她。她从前与赵姬关系可是颇为亲密的。

    没等到赵政、林黛玉二人有所动作,赵姬太后先动手了。

    一场意外的大火,彻底拉开了母子战争的序幕。

    夜里,他和林黛玉睡的正香,就听到有人通传,原是宫里走水了。

    赵政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他立刻起身拉着林黛玉一起,最后成功在偏僻的东门将赵姬和她的贴身婢女堵住。

    一个婢女,一辆马车,无数财宝,够用下半辈子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抛弃他?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母子,不是吗?

    他们在赵国的时候,她也曾真心疼爱过这个儿子不是吗?

    他刚当上大王的时候,她也是真心地希望他能够做好这个位置的不是么?

    怎么才过去三年,一切都变了?

    如今的赵姬,对他冷淡地仿佛一个陌生人。

    赵政还在问,赵姬依然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带着婢女朝着她寝宫的偏殿走去。

    杀伐果断的赵政,却毫无办法。

    有时候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艹

    这是一种植物。

    最终赵政只能默默地将赵姬身边的人手换了一圈儿,之前伺候的人则交给了林黛玉的十五师兄。

    这位十五师兄,是个妙人。逼供刑讯一把手。杀门从前不少的消息,都是他从别人嘴里翘出来的堪称杀门第一情报员。

    把人交给他,赵政就不信找不出幕后的那个男人。

    然后一个月过去了,还真的没找出来,才怪!

    不得不说,赵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即使是贴身婢女也只知道那人的模样,并不知道名讳。

    而其他的宫女知道的信息,则更单一了。

    有的只知道身形维度,因为她负责做衣衫,这样的宫女有三个;

    有的则知道鞋子的尺码,因为她负责做鞋子,这样的宫女有五个;

    有的知道住处,因为她负责送信,她送信的地址却有十个之多……

    不得不说,赵姬是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的。

    十五师兄,越挫越勇,过了一个月才终于找到了那人。

    然后他也没忍住爆了粗口。

    什么叫做灯下黑?

    什么叫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叫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那人,居然就是赵姬的婢女。

    婢女,嗯,没错是个男的!

    不是十五师兄能力差,实在是他想象力不达标,谁能想到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小宫女会是个男的呢?

    谁家好人男扮女装啊?

    谁能想到最弱不禁风,经不起敲打的宫女,是个男的呢?

    谁能想到,最先提供信息,最先招供的人,其实是要找的那个人呢?

    谁又能想到,一米八的大汉能够缩骨变成一米六的小宫女呢?谁也想不到。

    十五师兄:朝堂套路深,我要回江湖!

    当然,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他觉得这里,好像还挺有意思。

    当十五师兄发现那婢女是男扮女装以后,就把人给绑了,带到了赵政面前。

    赵政和林黛玉一起接见的十五师兄。

    十五师兄直接把人扔在堂下。

    赵政和林黛玉看着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宫女,也懵逼了。

    这,十五师兄怎么回事?

    看着二人诧异的眼神,十五师兄他都气笑了:“你们要找的人,就是她。”

    “谁能想到这斯居然女扮男装?”十五师兄发誓他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变态的人。

    “害得我浪费这么多时间!”他越想越气,一脚揣在嫪毐身上。

    他内心狂怒:这绝对是职业生涯的败笔,绝对的!

    要知道平常最多三天他就搞定了,这次简直是耻辱。

    他对这人,自然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甚至当场给他换了男装。

    “你抬起头。”赵政身旁的太监开口。

    赵政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下面的人,如今他已经恢复了一身男装打扮,与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

    赵政没忍住动了手。

    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青铜摆件砸了过去,直中嫪毐的脑门,当场就出了血。

    嫪毐倒也不躲,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躲开的力气,又或者是他根本不屑躲。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高傲和鄙夷,即使身为阶下之囚,他仍旧相信,他能翻盘。

    赵政他根本不解气,此人非五马分尸不可!

    杀杀杀!!!

    “来人。”赵政拿出了帝王应有的气魄,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住手。”赵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赵姬拦住了。

    如今,赵姬行动已经很不方便了,可是她仍旧以最快的速度进了殿。

    赵政看到母亲的出现,也是很诧异的。这些日子赵姬一直被她的人看着,日常饮食待遇一如过往,没有任何的苛待。只是出宫不便,无法与外界有过多的联系罢了。可即使这样,她依旧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嫪毐的消息,并且想法设法赶过来。

    她殿中的人,当然不会由着她这样出来。

    而她的脖子上隐隐有血迹露出,身旁婢女无奈又恐慌的神情大概说明了一切。

    无非是,以命相逼。

    赵政明白,自己派去的人自然不敢让她有任何闪失。

    于是,她便这样来了。

    赵政冷笑,这位嫪毐还真的是让人费心了。

    “放了他。”

    赵姬抬头望着赵政,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仍旧毫不犹豫地开口。

    “母后!”赵政没想过赵姬能为嫪毐做到这个地步。

    他喵的,众目睽睽之下,赵姬直接给他跪下了。

    赵政愣住了。

    林黛玉拉着赵政就下去了。

    赵姬身旁的婢女立刻马上把人拉起来,无奈七八个月的身子着实太过笨拙,她不敢用力,一尸两命的责任她承担不起。

    于是大殿上,就出现了尴尬的一幕。

    赵政、林黛玉和赵姬面对面地跪着。

    嫪毐在一边要死不活地躺着。

    十五师兄抓耳挠腮,一脸懵逼:这什么事啊?这架势还真没见过!

    其他人?

    其他的宫人早就下去了,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帝王秘辛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

    又僵持了片刻,林黛玉没忍住,还是出手了。

    她微微福了一礼,缓缓开口。

    从前,她是真正的高门大户人家长出来的姑娘,内宅后宫里的门门道道,早已有专门的嬷嬷教导。

    相较之下,赵姬是不太够看的。

    林黛玉上前将赵姬扶了起来,赵姬本来不想起,但是她不能。

    因为林黛玉真的很懂她的点在哪里。

    “母后总得为腹中胎儿着想,如今月份也大了,若是再久些,怕是身体承受不住,若是真地出了事,也不知太医能否赶得及救。”

    这话,可以说是关心,也可以说是威胁。

    说完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嫪毐身上,“母后,总不想最后落得一无所有吧?”

    林黛玉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他们坚持不放了嫪毐,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将是她最后的牵挂。

    总不能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顾得上一头总比鸡飞蛋打地强。

    很显然,肚子里的更需要她来保护。

    赵姬很识趣,她借着林黛玉的力就站了起来。只是月份大了,她着实有些吃力。

    一旁的婢女立刻上前搀扶赵姬。

    林黛玉给了个赞许的目光后,则将赵政扶了起来。

    她轻轻地拍了拍赵政的手,转过身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有些事情,赵政不好做,那么就让她来。

    有些话,赵政不好说,那么就她来说。

    “母后今日想如何?”林黛玉开口。

    “放了他。”赵姬直接开口,她的目光落在嫪毐身上,身体晃动了一下,半天才站稳。

    她已明白,今日嫪毐怕是不能善了,但是她还是想试试。

    “然后呢?”

    “母亲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是嫪毐和孩子。

    “可否想过陛下日后如何自处?”

    赵姬看了一下赵政,却被他失望痛苦的神情刺伤了,可是她也想追求她的幸福啊。

    “我愿出宫做一普通人,与之相守一生。”赵姬决定赌一把。

    “母后可问过,他是否愿意?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重新做个普通人?”林黛玉的声音很轻,但是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尤其是嫪毐,他死死盯着林黛玉,不错过她的每一句话。

    “如果他愿意,那么明日我们就发丧。”林黛玉无比真诚地看向赵姬。

    赵姬是愿意的,她愿意出宫做个普通人,愿意放下一切,可是……

    她一直盯着嫪毐,她没错过嫪毐眼中的不愿。

    所以即使嫪毐立刻表了忠心:“我愿意。”

    但,她还是不信。

    她是渴望有一人能相守,可她不是傻子。

    “我不信。”赵姬直截了当。

    嫪毐却慌了。

    等等?

    什么鬼?

    这女人不是恋爱脑么!

    吕不韦不是说,赵姬蠢笨好骗么?

    怎么会这样?

    嫪毐:???

    赵政:???

    十五师兄:???

    显然,现在这个局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嫪毐,方才的他,虽然一身血污,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那双眸子里写满了算计与笃定,对自己的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

    可是如今,他依旧那样趴在那里,整个人却仿佛颓了下去,当然他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赵姬,你信我,姬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愿意和你做一对普通夫妻。”

    嫪毐还想再喊,就直接被十五师兄给按倒了。

    十五师兄掏了掏耳朵,有些尴尬地笑笑:“他太吵了,我没忍住。”

    开端是戏剧的,过程是曲折的,结果是搞笑的。

    林黛玉点头,挥了挥手,嫪毐就被无声地带下去了。

    至于赵姬,当然是送回去好好休息了。

    “母后回去歇息吧,更深露重,莫要着了凉。若是大病一场,怕要将养大半年。”

    赵姬眼睛一亮,她还没走到寝宫的功夫,她病了的消息就已经传来了。

    夜里,赵政百思不得其解,他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办到的?”

    “母亲怎么前后变化这么大?”

    说实话,他今日本来以为他们母子又要如同前世一般为敌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直接将人拿下。

    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或许,一切可以不变的那么糟糕。

    “堂堂秦王,也有猜不透的时候?”林黛玉故意调侃赵政。

    “虽然我优秀至此,可那怎么能比得上仙子一颗七窍玲珑心。”

    赵政:我不管,我媳妇儿他超厉害!

    林黛玉正色道:“母后她,其实想要的不是嫪毐这个人。”

    赵政:……

    听不懂

    林黛玉又说:“她想要的,应该是一份真心。”

    林黛玉说的很简洁,赵政却还是听懂了,所谓默契,大抵如此。

    赵政没再开口。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些事。

    比如按照后世的算法,赵姬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龄。

    他不再去思考更多,那些派去赵姬宫中的人撤了一大半。

    他本以为赵姬会伺机有所动作,可是没想到,没人看着的赵姬,更安稳了。

    她不再想着如何出宫,而且老老实实地在宫里养胎,还请了几个医女在宫里备着,打算安安心心地先把孩子生下来。

    太医院的太医,也时常去给她把平安脉。

    日子过得很快,就在瓜熟蒂落之际,嫪毐他又出现了。

    他借着一身的轻功,悄无声息地在出现在赵姬的宫中。

    然后吓得赵姬早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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