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网吧

    赶在开学前,梅杏子终于给赵伟玲拍了一次照,以赵伟玲手工课的名义上传到各个社交平台。

    刚开始,赵伟玲还不适应拍照,动作不自然。

    梅杏子就给她示范,逐渐摸索出适合的拍摄角度。

    新账号,还没有什么人浏览,梅杏子也知道急不来,照常上课兼职。

    但赵伟玲就有些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好。

    梅杏子不想妈妈担心,就带妈妈去图书馆办理借书证,让赵伟玲多学习别人的手工课,查找自己的不足。

    一天天的提高下,赵伟玲也变得更加自信了。

    头几次的手工课上传都是蹭徐元冬家的电脑,赵伟玲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跟家里商量买一部电脑。

    没想到最先反对的是梅大福,梅大福听说同学家的电脑装了几千块钱,太花钱了。

    父母挣钱不容易,又要养他们三兄妹,花销大。家里的经济情况梅大福一直放在心里,连菜都没得吃,要吃要命的咸鸭蛋,家里不富裕,没必要把省吃俭用的钱用在这上面。

    梅大福知道梅阿嫲有房租收入,但他没有过多关注,不清楚情况,一直以为自家很穷。

    其实家里没他想得那么贫穷,梅阿嫲有四栋楼出租,穷不到哪里去。梅家富夫妻俩收废品,做的是中间商赚差价,手头上还是有钱的。

    不是没能力改善伙食,只是梅阿嫲掌管厨房,她抠门惯了,没改过来。

    梅阿嫲也认为不要买,说:“家里太小了,电脑放哪里,放楼下等雨天来了,被水淹了怎么办?”洪水十年来不了一次,上一次房子被淹还是很久以前。

    抠门的她就是心疼钱,几千块,买个大块头放家里,不划算。说句不好听,垃圾再生的手工,值不了几个钱,何时才能赚回买电脑的钱。

    再说了,万一没成功呢?岂不是白花钱,买电脑回家吃灰。

    梅家富解释说:“那都我小时候的事了,现在雨水不会进来的,再说也可以放楼上。”

    梅阿嫲不高兴:“你想得轻巧,要是坏了怎么办?家里装的固定电话都没怎么用过,还不如停了,每月还要要交二三十块钱,一年得多少钱,太亏了。”电脑还没买,家里的电话就要保不住了。

    “电话还是要的,我们家的亲朋好友记的都是这个号码,突然停了,不太好。”梅家富说。

    梅小好也不同意:“几千块钱能买多少蛋糕,电脑又不能吃,坏了还要花钱,不划算。”电脑不当吃不当喝的,对梅小好来说有什么用。

    没想到不同意的多,少数服从多数,他们家很明主,赵伟玲说:“行吧,那就不买了。”

    梅家富还是很支持赵伟玲工作的,说:“电脑还是要买的,要不然老是借人家的也不好。”

    梅杏子:“大家听我说,我觉得还是不买了,有需要我去网吧用电脑。”

    零零年代有些网吧乌烟瘴气的,不务正业的社会闲散人员在里面吞云吐雾,赵伟玲立刻摇头拒绝说:“不行,网吧多乱啊,你们小孩子不能去,电脑还是要买的。”

    梅阿嫲看着梅杏子质问道:“我问你们一定上那什么网吗?上网你们的东西就能卖了吗?”

    梅杏子回道:“事业才刚开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梅阿嫲说:“要是不成功,电脑放家里,跟院子里的破铜烂铁有什么区别?”

    梅大福听了大家的想法,建议道:“阿嫲,爸,妈,网吧也没你们想得那么不堪,要不我们先去网吧看看,如果真的不合适,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说做就做,全家都认为梅大福的想法可行,然后全家六口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去网吧。

    赵伟玲嫌弃网吧里的烟味,拿出压箱底的黑色口罩给每个人带上。

    梅阿嫲担心网吧里突然有人闹事波及自家人,抄起衣架,让每人左右手各拿一个防身。

    羊头邨入口旁就有家看起来不起眼的网吧,往常路过这里避之不及。

    邨里很多学生都来这里上网,为了家庭和睦,门口轮流安排了人放风。

    兴许是梅杏子一家阵仗太大,各人手里都有家伙,门口放风的黄毛少年吓得呛了一口烟,还没来得及咳嗽顺气,就迅速扔下烟头,跑进门准备大喊:“咳……咳……”

    放风少年话没说清,专心玩电脑的学生也没注意听,不知道是谁,问了句:“家长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屋子的学生把疑问句听成了肯定句,扔下电脑,连跑带跳一窝蜂地往后门窜,好像后面着火要逃命似的。

    等梅家人进了网吧,好家伙网吧没几个人,留下的都是胆大包天的成年人,家长不管的那种。

    收银台没人,梅家富环顾四周,向着屋里面问:“老板在吗?”

    屋里剩下的人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功夫搭理梅家人。

    这时网管小解回来,见到网吧里突然少了一大半人,就知道可能是有家长过来抓自家不听话的孩子,他自言自语:“过年没几天,家长们也太积极了吧,不怕气到心梗。”

    网管抬头一看“吓”,见过大场面的网管吓得惊慌失措,不知道谁是这老中幼的家人,真可怜,要遭受篮球队的混打。

    梅家富看到网管挂着胸牌,面无表情地问:“你就是网管?”

    网管生无可恋地点头,下一秒梅家富对他礼貌的微笑,“上网一小时多少钱?”

    网管没反应过来,机械地回答:“两块五。”

    “先开一个小时。”

    “好的。”网管不敢直视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柜台办理,实在是梅家人带着黑色口罩手手拿衣架太吓人了。

    还以为是来干架的,没想到是来上网。

    由梅杏子操作,刚好周围腾出好几个位置,一个一把椅子围着梅杏子。

    其他人好奇地抬起头往这看过来,又被梅家富的眼神瞪回去。

    跑出去的那堆学生,此时反应过来,不对劲,往常家长早就追过来了,今天怎么没动静,还是在网吧憋着大招,等他们回去再来个瓮中捉鳖,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推出个胆子大的作马前卒,回去打听打听情况。

    马前卒陶爱姜心里也发怵,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众人纷纷劝说马前卒,让他讲讲义气,救众人于水火之中。

    陶爱姜的父母不会过来抓他,他被说动了,偷偷摸摸地回到网吧,发现没什么异常。

    打手势加唇语,倚靠后门跟前门的网管了解网吧是否安全。

    这网管也坏,心想也让他们感受感受梅家人的震慑,示意网吧安全,让众人回来。

    信以为真的马前卒告诉身后的伙伴网吧没事,其他人开开心心,赞扬马前卒办事漂亮,马前卒乐得找不着北,助人为乐令人高兴。

    众人回到网吧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电脑旁也吓得不轻,环视一圈确定无事,蹑手蹑脚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垂着头静悄悄地玩。

    被拿椅子的人也不敢再找了,低着头怕被认出来,飞快结账走人。

    偶有一两个好奇心重的人侧着头想看是谁在玩电脑,毫无意外又跟梅家富对视。梅阿嫲坐了一会,感觉腰酸背痛,站起来在网吧里走走。

    学生们变貌失色,急促地关掉游戏打开新闻页面,装模作样的看起来,连平时都觉得枯燥的新闻此刻都看得津津有味。

    梅阿嫲走了一圈,回到座位上说:“这里的人不抽烟还挺关心国家大事的。我在家都没怎么看新闻,真没想到还有人专门到网吧来看。”

    学生们听到梅阿嫲的表扬,浑身不自在,想抽根烟缓解一下,抽出支烟又按回去。

    谢天谢地,难忍的一个小时过去了,梅家人起身准备回去了,学生们提心吊胆地盯着他们,准备切回游戏。

    结账的时候,梅阿嫲对网管说:“你们网吧不错,跟别人说的不一样,我们下次再来。”

    学生们提着一口气没上来,闷声咳嗽。梅家富向他们望去,一个个的又低着头藏在电脑后面。

    梅家人不清楚学生们的反应,大人孩子都觉得不用买电脑,以后让梅杏子上网吧就行了,省了几千块,今晚加菜!

    开学前两天,梅杏子哪里也没有去,一心在家里补作业,蔫蔫的,梅阿嫲还以为梅杏子生病了。

    之前出院后梅杏子是做了一些,但是做的不多,突然发现要开学了,还有一半没写完,想想就头大。

    最后一个晚上,梅杏子还有两篇日记没写完,梅小好早早就说要回房睡。看到梅杏子埋头苦干,梅小好虚情假意的说:“姐,你作业还没做完?我的都写完了,要不我帮你做?”

    “走开,你影响到我了!”梅杏子立马盖住本子,开玩笑,写日记能被别人看到的吗?当然除了老师,被她妹看到多尴尬啊!

    “哼,我要睡觉了。”她早就做完了,可以安心睡觉,就问她姐羡慕不?

    “喂,梅小好你是不是故意跟我炫耀你写完作业,平时你不是要看完电视才睡觉的吗?”

    “早睡早起,明天开学咯。”

    梅杏子关掉墙灯,打开台灯,尽量不让光线照到梅小好。夜里灵感喷涌而出,龙飞凤舞,在爸妈来叫她睡觉前,做好功课,收拾好东西,小心翼翼地爬床睡觉,一夜无梦。

    最近在图书馆待久了,赵伟玲新交了个朋友彭小娟,两人年纪相仿,还谈得过来。

    有一次,彭小娟说:“我女儿现在青春期了,你儿子不是也在这阶段,要不要一起去借点书看看?”

    赵伟玲一直以来都是看手工艺品方面的书,她对青春期不感兴趣也不了解。

    赵伟玲说:“我家孩子都是放养的,我不懂青春期不青春期的,再说我们当初不也这样过来的嘛,我就不跟你去了。”

    彭小娟拉着她走说:“现在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我最怕我女儿在学校早恋,你真不学啊。”

    早恋影响学习,赵伟玲觉得自己好像需要学习一下,她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万一呢?

    她想着既然时间充裕,那就过去吧。赵伟玲以前跟着梅家富一起上下班,聊的都是跟废品有关的问题,也没几个朋友。

    认识新朋友的这段时间,赵伟玲以为自己拼命赚钱,给孩子吃饱穿暖,有书读就万事大吉了。

    跟彭小娟比起来,赵伟玲觉得自己对孩子还不够关心,至少她以前不知道青春期这个概念,更不了解青春期对孩子的影响。

    回家以后,赵伟玲分一部分在梅大福身上,晚上梅大福温书的时候,借着送水果的名头,四周看看梅大福的房间,寻找蛛丝马迹。

    看到凌乱的房间,赵伟玲会主动给打扫。吃饭的时会给梅大福夹菜。

    梅大福一开始以为赵伟玲对三兄妹都是这样,慢慢他发现,赵伟玲只对他。太奇怪了,梅大福又不敢直接问,万一得到的答案他承受不住。

    比如说他不是亲生的,因为亲生父母要来接他回去了,养母突然对他好,是怕他忘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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